兜了大半圈,我愣是迷迷糊糊的又回到了白天记忆犹深的地方。
艳湖,游船上。祁天懒懒躺在了软榻上小寐,此时,已是傍晚,斜阳轻浅入户,淡黄带红的淡光轻轻洒在他白皙的脸上,甚是妖娆。
初一站在榻旁,等了许久,终是忍不住轻咳出声。
“解了?”男子迷蒙睁眼,好似带着一丝倦意。
“是的,主子,解了便跟着属下上了船,这会儿正在外室?”
祁天打了个哈欠,“云煜人呢?”
“听暗影回报,与纳兰公主会面后,便是回了齐悦楼,之后一直未出齐悦楼。”
祁天瞥了他一眼,“她在何处?”
初一抬眸,“纳兰公主去了漠北?”
“漠北?”祁天嘴角轻扬,一抹讥讽之色,眼底锐色横生“她去漠北作甚,莫不是想去看看本宫那三万将士是如何尸埋黄沙的吗?”
初一脸色微变,单膝跪下“殿下,属下请命去漠北?”若不是那女人,漠北三万将士至少可以保住一半?若不是那女人,云煜何来如此嚣张,他总的为他家主子做点什么?
“初一”瞧着初一眼底的杀气,祁天冷声提醒道“忍者,亦为胜,你性子过于急躁,还需的沉稳?”
闻言,初一眼帘一低,“是,主子教训的是,初一记住了。”
“风城乃是休战地,四国任何一国也不得在此处挑生事端,引发战祸,你抓了她,也没用,杀之,乃是易事,然,本宫倒是想好好借这个机会,陪他云煜玩上一局,鹿死谁手?谁知呢?”祁天黑色的眸子透着亮光,一副很是期待的表情。
“主子,那位,,,”初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称呼。
“如何?”祁天皱眉。
“那位姑娘已经在浴室呆了快一个时辰了,派去伺候梳洗的丫鬟也被她打发在门外”初一一头雾水,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女子洗个澡换身衣服得要一个时辰。
果然,书上说的对,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太磨蹭了,想到这,初一不禁暗爽道:很是庆幸自己身为男儿身。
“走,去瞧瞧”祁天起身,往外走去。
“是”身后,初一皱着脸,一头雾水的跟了上去。
昨晚到今天,他见过她两次,两次的装扮都是不男不女,标新立异。所以,他故意吩咐人准备了女装,不知为何,尽是有几分期待她穿薄纱长裙,戴钗梳髻的模样。
游船很大,我从窗边伸出脑袋往外看,愣是看不出船头和船尾。话说,我已经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呆了接近两个小时了,我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愿意出去。
“姑娘,姑娘,,你好了吗?”我瞥了一眼被敲的有些晃动的木门,摇了摇头。“没有”冷冷回了一声,我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窗外面发呆。我偷偷算过,大概每个十五到二十五分钟,外面的人便会敲一次门,我只要回答一句:没有。接下来就要在等十五到二十分钟才会有敲门声。
缓兵之计,我总不能真陪那个男人睡吧!虽说长得不赖,但是,我还没饥渴到那个地步?再说了,云煜连命都不要,只身进沙漠只为找我,那么我对他来讲,一定有很大的用处,他不会放任不管的。
如果他不来,只能说明他有其它的目的?而不是不管我?因为,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具体的用途都还体现,他怎么可能便宜其他人嘛!
“姑娘“”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大喜,连忙上前开门。果然,门一开,明月活生生的站在了门口,穿着绿色的衣裳,无比好看。
“姑娘”明月上前,看了一眼门口的几个小丫鬟,关切的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随口回了她一句,将她拉了进来,“你呢?怎么样,解了吗?”
明月点头,“解了”
我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那就好,解了就好。”明月看向眼前清瘦的女子,穿着白色纱裙,头发湿哒哒的披在肩上,眸色清亮的看着自己,心中一动。
莲池里,自己真觉得今天跑不掉了,中了魅香,全身经脉被封,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虽不惧水,但也不善,靠着仅存的内息屏住了呼吸自也是不能坚持太久,最后,当快要窒息时,模糊的双眼中出现了她的身影,竟是莫名觉得心安。
“我帮姑娘把头发弄干吧?”明月走近桌边,拿过绸布替我擦着湿头发。这时,门边一阵躁动,我扭头看去,瞬间心里一阵郁闷。
“救了你,可不是让你在这碍眼的,识相的赶紧滚一边去?”祁天面带笑意,连骂人都骂的那般优雅。
明月眸色一变,低头,“公子让明月保护姑娘,明月自是得寸步不离?”
“哼,公子?”门口,祁天勾唇冷笑,道“这是本宫的地?何来你家公子?同样的话,本宫不想在说第二次,出去”
明月冷着脸,扭头看向一旁女子,身子不动,她并不打算出去。
“初一”门口的男人似乎没了耐心,沉声一叫,立马一黑影走了进屋,目光灼灼的看着明月,满脸杀气。明月的主子是云煜,当然脾气也是冲的,立马不甘示弱的拔出了剑,打算与那黑衣男子大干一场。
只是,明月刚拔出剑,还未出手,只听得“哐当”一声,剑已经被人打到了地上。当然,不是那个男人太厉害,而是,明月中了魅香,刚解,还未恢复功力。
“不自量力”男子冷冷抛出一句话后,手脚麻利的瞬间便将明月打包扛了出去。纵使我一直在房间里面,也只是铺捉到了他们离开的一抹背影。
“明月”我弱弱叫了一声,看向一旁的男人,顿时身子一松,如霜打的茄子,“我饿了,能不能先吃饭呢?”
我的确是饿了,忙活了一天,就中午吃了碗白饭下青菜。
“跟我来?”男子风流明澈的瞳仁带着丝丝笑意的看着我,好似刚才那个小插曲根本不存在,走了两步,回头看了我一眼,俊眉一挑,示意我跟上。
我假惺惺一笑,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外面,连忙跟了上去。天黑了,算时间,云煜怎么都该来了,但是事实证明,我想多了,人家忙着呢?根本没空搭理我。
齐悦楼,一品房里,熏香袅绕,无比雅静。
青色的木床上,青丝软枕,云煜正在小憩,床边,云一皱着脸,已经等了很久了。
“说吧?”带着些沙哑的嗓音传来,云一大喜,望向床上闭眼假寐的男人。
“公主,去了漠北?”云一小声说道。
“明月他们呢?”云煜依旧闭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
“风城主的人给明月下了摄魂香?”云一话落,床上的男人豁然睁开了双眸,清亮的黑眸没有半点睡意。
“摄魂香”顾名思义,光是名字听起来就很厉害。风家独门毒药,一种媚药与毒药的结合体,身中此香者,全身经脉便会被瞬间封住,加上有媚药的成分,若是用在女子身上,两者发其一,欲火难消时,心中如百虫吞噬,没有解药,便是死。
“他倒是舍得?”男子起身,走至屏风,云一连忙上前,拿过白衣外衫,替男子更衣。
“解了吗?”云煜侧颜,面色平静的看向云一。
云一点了点头,“解了?不过。。。。。”
“说”云煜走至桌边,端过了桌上的白玉茶杯,打开,一阵清香冒了出来,杯盏轻捻,小嘬一口。
“祁国殿下给解的?”云一有些汗颜,说的小声。
云煜一笑,放下茶杯“倒是有些意外?”随即又是一笑,有她在,也就没那么意外了。让她多陪他们玩玩也好,熟悉熟悉一下,日后用起来也省心多了。
“漠北那边多派些人盯着?别让人伤了红叶?”云煜拿过桌上的白玉扇子,起身走了出去。
见状,云一连忙跟了上去“那叶姑娘那边呢?”
“由着她折腾吧”云煜淡淡的说道。
“可是,,公子,,,”
云煜捻唇对着空中吹了一声细小的哨音,一只浑身黢黑体态矫健的小鸽子飞落于他掌中,猩红的脚裸上绑着细小的信件,伸手取下,云煜轻抚它的头,“去吧?”
鸽子扑了扑翅膀,飞向了天空。云煜打开白色的纸张,长睫轻颤,黑色的眸子一沉,看向一旁的云一,冷声说道“通知云莫,尽快疏通黑风岭,明日启程回云都?”
“是”云一看着急速离开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公子,这是去何处?”
“夜来无眠,出去走走?”冷冷撂下一句话,云煜已经走远了。他原本是想借着在风城休整的时日,让她与他们走近些,多熟络些,可惜,有人不识趣,按捺不住寂寞,那就不怪他了。
身后,云一眉头一皱,小声低喃道“刚还说由她折腾呢!”随即一笑,折身消失在了夜色里。今晚,艳湖可是相当热闹。
夜色当空,点点繁星点缀,显得银色的月光更加柔和,婆娑缩影,碧湖莲池,高洁的荷花,粉的素雅,白的脱俗。此番美景,使得船头上露天对食的男女更加有情调。
“清蒸鲈鱼,红烧排骨,白切鸡,,,,”我瞪着眼睛,看着桌上的一大堆的美食,胃里早就在打鼓了。
“可喜欢?”祁天看着一脸笑意的女子,漆黑的双眸透着笑意。
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伸手十分粗鲁的拿起了鸡腿,毫无形象的大吃了起来,“嗯,好香,好好吃?”入口滑嫩,鸡肉的鲜香充满了整个口腔,真是太好吃了。
“鱼也鲜,排骨也不错,还有这这个汤?”女子一手拿着啃的乱七八糟的鸡腿,一手拿着筷子,胡乱的往嘴里塞着桌上的美食,小嘴嘟起,两边的脸颊也是嘟的老高。
月光下,祁天嘴角微扬,看着眼前吃的十分之粗鲁的女子,脸上笑意不减,连眼底都是笑意。
“你不吃?”吞下了嘴里的排骨,我抬头看一眼对面坐着的男人,当然,我意不在他,而是他旁边的凉拌莲藕。
“我不饿”他定睛看着我,眼眸一低,嘴角勾着笑,伸手端过手边的莲藕,递给我,“慢慢吃,不够还有?”
“喔”我冲他一笑,伸手接了过来,触及到他眼底的黠笑,随口胡诌道“夜色不错,你慢慢欣赏”。说完,我继续吃了起来。
这是我来这这里,吃的最好的一次,再说了,今天折腾了一整天,还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放着一桌的美食不吃,在一旁故作矜持,那叫矫情,我,做不到。
船头,初一背着手,站在那,看着远处大快朵颐的女子,在看向一旁乐在其中的主子,一张脸皱的像麻花一般。心里哀嚎道:他家主子眼光何时时候变得那般低了。
“你家厨子不错?菜比齐悦楼的好吃太多了?”嘴里嚼着藕片,我随口说着。即使,我神经在大条,他那般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我吃,也是有些尴尬的,找点话题聊聊,一来可是缓解气氛,二来可以在拖延一点时间。
他扫了我一眼,淡淡然笑道“你即是喜欢?便跟了本宫,随你吃?”
“呃?”我一口菜堵在喉咙,差点噎住。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端过杯子,我大口灌了一口茶,费劲咽下了嘴里的菜,“呵呵,”一笑,低头,将碗里的肉夹到了嘴里。闭嘴吧,说什么错什么?还是安分吃东西的好。
这些天,我算是见识了,这里的男人个个都是调情高手,除了自大,还很腹黑,仗着爹妈给的好皮囊,处处撩人,真是祸水啊!
“你叫什么?”对面,他懒懒的撑着脑袋,看着我。
“叶希,’口’‘十’叶,希望的希。”我答。不管是她,还是我,即使从头到脚都不一样了,可笑的是,名儿却一样。
“呵”他轻笑一声,黑色的眸子很是专注的看着我。
抬眼瞥了他一眼,我伸手擦了擦嘴角,“你能别那么看我?容易消化不良?”他目光灼灼,黑色的眼珠泛着光,看的我浑身不自在。
“芳龄几许?”他不以为然,继续问道。
我眉头一皱,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芳龄几许?他这个问题问的相当有创意?因为,我不知道。正主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但是,我不能回答他一句十七八岁啊!连自己岁数都不知道的是傻子,不对,傻子什么都不知,唯独知道自己多大。
“不知道,忘了?”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嘴里,我冷冷说道。失忆这个梗,对与现在的我来讲很重要,任何时候,任何问题,都能用上。
“那你还记得什么?”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除了名字,其它的,我全忘了”冲他挑眉一笑,我咽了下了嘴里的鱼。事实上,正主也没给我留下半点的记忆,忘了好,忘了才能更加潇洒的开始。
只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里透着一种熟悉,好像是旧相识一样,从昨晚在齐悦楼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
“我与你认识吗?”懒得猜了,直接问吧。
他失笑,看着我目光多了几分宠溺,拿过桌上的水壶,优雅的给我倒了一杯。
“过了今晚,便认识了?”他冲我暧昧的一笑,口气低哑,透着丝暖意,仿佛空气都有些灼热了。转脸,深呼吸。我想松口气,缓解一下这种压抑的气氛,却发现不远处目光灼灼看着我黑衣男人,那眼神,犀利中透着探究,看的我后背又是一麻,一口气差点儿呛在喉咙,心里直接哀嚎道:那云煜什么时候来?
“还吃吗?”他动作优雅的跟我舀了碗汤。
我伸手一接,赔笑道“吃,还没吃饱呢?”说着,又往嘴里夹了一块肉。其实,肚子饿的久了,胃带会变小,按照我刚才那种塞法,早饱了。
但是,我又不能说饱了。因为,万一,我说饱了,他来一句:吃好了便休息吧,那我该怎么办?嚼着嘴里的肉,我心里有点按奈不住了,悄悄抬起眼皮四下张望,周围依旧一片漆黑,连湖水也无半点涟漪。
对面,祁天看着一双眸子四下张望的女子,目光停留在那嘟起的侧脸,心里莫名愉悦。
“菜凉了?本宫让后厨在给你做两个菜如何?”他看着她,眼底透着谑意。
“好”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眼神飘的有些远了,可依旧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初一,吩咐后厨,在添俩菜”祁天朝着身后的初一说道。
“是”初一躬身。折身,往船仓走去。腹诽道:那女人怎么那么能吃?饭量是晏城贵女的五倍,言谈举止还无比粗鲁,一头蓬发,也不梳髻?真真让人瞠目。他家主子跟云煜,莫不是眼瞎了不成?
初一是剑客,也是杀手,性情心智都是一根筋,他又怎知,玄州赫赫有名的两位人物,所图为何?
活在乱世,位高权重之人,或多或少都可能缺点什么?却,唯独不缺女人,那是事实,也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