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你常来吗?”翩翩跟着宗祯来了常来的小酒馆
“嗯,经常和缘子还有一些朋友过来。这里比较安静,不会有人打扰。”宗祯说着给翩翩倒了杯米酒,“还有,今天我请客,我从不会让女子请客,缘子每次也都是我请了,你不许和我客气!”
“我就说你迂腐……”翩翩笑着喝了口酒,也没再反驳他,他既然都愿意和她一起吃饭,她已经很满足了
宗祯也笑笑,“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对画作竟然这么有研究……”
“我父亲就喜欢作画,但是做的不好,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地方没有什么人可以请教,还好后来来了位文武双全的先生,我便跟着先生潜心学了一段时间,才有所感悟……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了。”
宗祯摇摇头,“你谦虚了,就连一些世家姑娘都不见得有你的品味……”
“品味其实也并不分高低贵贱,个人感觉罢了。”翩翩说的不经意
“你总是语出惊人,每次见到你都会对你刮目相看……”
“是吗,那你多见我几次,眼睛岂不是要没了?”翩翩玩笑道
“你呀……”宗祯笑道,随即夹了口鱼给翩翩:“这是这家的特色菜,特别可口,你尝尝……”
“嗯,不错……”翩翩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比我烧的菜还是差了些……”
“哦?真的?”
“逗你的,烧菜也是一样,看个人口味咯。”
“和你聊天还蛮有趣的。”宗祯挑了挑眉
“呃……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你说。”
“上次去你府上,上面写着郭府,可是你不是姓宗吗?”
宗祯沉默了会,没有说话,翩翩明白自己确实问的突兀了,刚道:“不好意思,如果不方便的话……”
“我姓郭……”宗祯突然说
“啊?”翩翩被打断,又听到这么一句,有些疑惑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有朝堂中的元老才会知道这些事情,缘子她们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哦。”翩翩见如此隐秘,便也就不再问了
没想到宗祯却继续说:“我父亲生前是官家的得力助手,曾是杨将军和宋将军的上级,后来战事平息便回来和我一样,主管殿前司都事,但暗中帮官家筹建谍报组织,不料当时有金人潜入宫廷,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得而知,知道当时事情的人还活着的,怕是没有几个……父亲奉命追剿贼人,但因为组织尚不完善,便四分五裂,父亲最终也没了消息,有人说当时就已经死了,有人说被抓去金国了,还有说他就是奸细……其实官家是十分相信父亲的,但因为尸骨无存,朝堂上的一些人便说这事情总需要有人承担,父亲首当其冲,官家和杨将军难以力排众议,又想此法可能让金人放松警惕,便定了父亲渎职的罪……”
“这……这样也太不公平了!”翩翩有些气愤
“我父亲失踪后,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没有多久便也去了……我母亲告诉我不能怪官家,皇家的事多的是无可奈何。而且,她希望我能效仿父亲,继续保护官家,佑我大宋。母亲走后,官家差杨将军将我带去军营抚养,杨将军告诉我,以后只能叫宗祯,因为不知哪里会有当初的金人仇家来复仇,必须隐藏身份……我也是这几年才又回到郭府住的,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我住在哪里,这些也都是绝密的事。”
“天啊,你同我讲这些,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我该不会被灭口吧……”翩翩心理很震惊,原来宗祯的冰面下确实是有着深海的。
宗祯笑了笑,“几次和你相处下来,不知为何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我觉得可能就是缘分吧。你我之间有那么多秘密,不怕多这一件……”
“这些话,你确实很难同别人讲,你能同我讲,我很感激,谢谢你相信我。”翩翩此时又变回了那个温柔贤惠的女子
“客气了,快吃吧,一会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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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同你讲。”青莲来到凉亭,找到练琴的亦如
“你说便是……”亦如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上次去淳安,我才知道,公爷之前并没有公务在身……”
亦如停了下来,“那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因为……那几天杨普缘送蝶漪回会稽,他们两个也是同一天回来的……”青莲说这话时很失落,也很失望
“你的意思是……他瞒着我们是去找了缘子……”亦如有些不敢相信,泪珠在眼中打转
“事实便是如此……”青莲有些丧气,又道:“你要不要问问公爷,到底何意?”
“不行……我不能问他,即使这是真的,我也必须相信他……”其实亦如不仅是想维护自己的形象,更怕的是问出她不想得到的答案,走到今天,她已经没办法回头了,输不起……
“那现在怎么办?这些日子公爷每夜都来与你一起抚琴,我以为他满心满意眼里都是你,没想到,竟然还与杨普缘藕断丝连……”
亦如听到这冷笑了一下,“一起抚琴,也不过是种消遣罢了……这琴艺如今已不能让我们的感情更进一步,如不能再想办法彻底抓住他的心,就算静纯不嫁进来,这沂王府也早晚会进别人。”
青莲也点了点头,亦如想了想,转过头对青莲说:“事不宜迟,你带我去见师叔祖!”
“不行……你太明显了,还是我去吧……”
“那样太慢了,还是我亲自去,和师叔祖说清楚……”亦如目光诚挚,青莲不得已只能带亦如前去。
二人换了装束匆匆前行,还是被灵芝认了出来,灵芝不好再前行,便让双庆堂的手下继续跟,亦如有所察觉,带着青莲七拐八拐,又换了装束,巧妙地甩开了眼线。来到云湖处,还没等亦如叙旧,果然被云湖责备了,青莲在一旁解围:“你放心吧,无尘观的大弟子名不虚传,她成功的甩掉了眼线。”
“那正说明已经有人在注意着我们,以后得更加小心!”
“只是这一次,事情紧急,我想亲自和您说。”亦如道
“好,青莲,你去门口把风……”
青莲虽然心中不愿,但还是去了,因为如今云湖这棵大树不能得罪。
待亦如把事情都说与云湖听了,云湖竟然笑了,“其实你早该清楚,赵与莒那个人既然原来喜欢缘子,继而又喜欢你,那他和你在一起时,你也难保他不念旧爱……”
“我确实想过,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却没了主张,如果想达到我们的目的,他便不能娶旁人,我得紧紧将他抓在手里。”
云湖点了点头,满意亦如现在的野心,“既然你也打算全力以赴,那我有一个法子,你不妨一试。”
“师叔祖请说。”
“这男人都经不住女人的诱惑,据我所知这与莒之前府上并无侍妾,也没有与杨普缘有不轨行径,该是个童子身。若你能与他……”云湖顿了顿,没好意思继续说,见亦如脸红了,知道她应该是懂的,“你要知道,这男人一经云雨,便再不会忘却那种感受,你只要让他迷恋上你……”
“师叔祖……”亦如打断道,“我……我已经同他有了肌肤之亲……”亦如说完便很羞愧,低下了头
云湖气不打一处来:“你糊涂啊!”她在房中来回踱步,“本来这是个很好的法子,你却不懂抓住时机,如今已经走到这步,他却仍挂念杨普缘,你已失了先机!”
听了云湖的话,亦如也是悔恨不已,没想到自己早早的交付与他,却没想到有一日他是否会厌倦自己,或者嫌弃自己当初的不自爱……
“好了,你也别自责了,如今之计……你要设法尽快怀上他的孩子,这样不仅能留住他的心思都在你这,一旦诞下了王孙还能帮上忙,这王孙由你所出,官家自然不会亏待你,而赵与莒也会因此加封,只要在封号上与赵贵和平起平坐,他离皇位就更进一步了!”
亦如深思了一会,点了点头,怕是也没别的更好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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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子晚上回府,想来又有好久没和父亲单独聊天了,行至书房外,父亲果然还在看书,便进来聊天,两人聊完兵法说公务,再又聊到她的这些朋友身上。
“这些天我仔细观察了你的这些朋友,我觉得她们心地纯良,思想豁达,九村那地方果然养人心境啊。”
缘子笑笑点了点头,“所以我还是觉得九村更适合他们。”
“看他们的选择了。习文和小武这两个孩子各有本领,如果想留在临安,我倒可以可以给安排个一官半职,以后也定能为朝廷效力。”
“不错,我相信他们。不过,为何没有荆彬呢?您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还真是有一点……”杨将军笑意甚浓,看缘子紧张的样子又道:“荆彬可能更适合血净!”
缘子本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听完这话突然觉得都不跳了,缓了一会才回神,“我原来从没想过打他们的主意……”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喝了口茶
“我知道你不忍心让你的朋友和你一样受累,但是我想荆彬知道这事会义不容辞的,毕竟家国为先嘛!”
“是啊,他肯定会的。您原来要不说,我还真没觉得,现在想想,倒是可以引荐给子陶看看。”
“我也就是提醒你一句,最后到底怎么样,你自己定夺吧。”
缘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杨将军想了想又问了句:“刚才看你对兵法的理解更精深了,我记得你说过九村有个世外高人,是他教你的吗?”
“嗯?啊……对……”缘子有些结巴
“那你的剑法……也是他教的吗?”
“自然不是,剑法是我自己悟出来的!”缘子大言不惭
“哦?是吗?我怎么记得你虽然自由在无尘观习剑,但这技法却一直不如静纯,倒是我教你的杨家枪你来的更顺手……如今怎么,对剑法有所感悟?”
“枪法适合上阵杀敌,如今我身份不同,短剑更适合我,自然要多研究剑法,哈哈……”缘子实在不想再继续聊下去,只怕是要露馅,父亲太了解自己,当初要不是为了贺寿给他个惊喜,这招真应该藏着,如今谎都圆不好,只好打个哈哈说要回去睡了
杨祖春望着缘子的背影若有所思,自己太了解女儿了,她明显在说谎,荆彬那日也是有所隐瞒。能教出文武双全又心思玲珑的众多弟子,且又会那套兄弟三人自创的剑法的,当今只有一个人,他的结义大哥,郭承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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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如的欲擒故纵在与莒处有了显著的效果,近日同与莒几乎夜夜缠绵,但每次到了三更与莒就会离开,亦如怕与莒疑心,虽然醒了但却装作不知道,只叫青莲偷偷看着。
青莲的回复倒也没什么可疑之处,说与莒每次离开后都去书房看书,一直到五更便去上朝,只是上朝的时间比平日早了点,没什么不同。亦如晓得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作罢。
其实与莒这几日确实在忙着别的事,杨贵妃前几日从中牵线,说与莒的政务上必须有所作为,赵贵和最近风头太盛了,如果不能有人抗衡的话,就无法再压着皇上加封他了。与莒明知道其实杨桂枝还想借此来满足静纯的条件,但政绩对他来说很重要,只得先答应。史丞相的意思是,最近四方太平,而边防那些棘手的事不能让与莒前去,唯有自己找点事出来再让与莒立功才算最稳当的法子。
杨贵妃也认为此法甚妙,“搞事情”的事就让史丞相差人去做,与莒近日要多用功,与朝中大臣多交流,他日在朝堂上请缨前去时才不会让那些大臣们看轻。
与莒想了想,前有史弥远铺垫,后有杨桂枝进言,只要自己把握好机会,可谓万无一失。虽然每天也想和亦如睡到日晒三杆,但只有真正掌握了权力,才能安心拥有亦如。
但亦如不是傻子,却也没那么聪明,终于有忍不住的时候,又是三更,尽管这晚亦如抱得很紧,与莒还是起身,只听得后面有又传来一句:“又要走吗?”
与莒发觉亦如这话,难道她每天都察觉?“你再睡会,我去书房看会书。”
“然后呢,去找缘子吗?”
“这是什么话?”与莒虽然不是如此,但听亦如如此提,有些心虚
“你每天都早走半个时辰,难道不是在进宫前多与她说会话?”亦如确实过度臆测了
“你想哪去了,我怎么会单独见她呢?”与莒柔声道
“是吗?听说你最近又要有公务了?是不是又要一去好几天?”亦如说此话时无比委屈
与莒皱了皱眉,难道她知道自己那次是去找缘子了?看她的表情很是心疼,若过几天再出去,怕是她又要疑心了……
亦如看与莒的神情,知道自己都说中了,其实自己已经很给他留面子了,又躺下,不再看他,“我懂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不会拦着你……”
与莒见到亦如如此伤心,十分不忍,若自己就这样走了,不一定亦如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走,我都推掉……我最近确实没有好好陪我的亦如,我告假几日,好好在家陪你好不好?”
亦如没有吭声,心中却已有缓解,与莒叹了口气,也再躺下,搂着亦如,又睡了过去。
与莒生病的消息在朝堂上传开,史弥远有些生气,知道他是在装病,却还是亲自到府中探访,实际确是责怪为何放弃了如此好的成事机会,与莒瞎编的本事也是一流,“我得到消息,贵和已经发现了你们做的事,我最近在朝中突然如此也有些乍眼,现在还不是让他知道我们联合的时候,你那边也赶紧停了吧……别筹划许久功亏一篑。”
史弥远自认办事十分谨慎,对与莒的话半信半疑,但他如今撂挑子不干了,自己也没别的法子,只好作罢,临走与莒又道:“对了,替我和贵妃也说一声。”
史弥远头也没回便走了,心中恨恨地道:“难成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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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小酒馆,又是那三个人,点着同样的几个菜。
“那个……你记得荆彬吧,你觉得他……适合血净吗?”没吃几口,缘子就步入正题,问了宗祯
“荆彬根骨不错,也很沉稳冷静。”
子陶也有所耳闻,想了想说:“他是你的朋友,这个火坑你真的愿意让他跳吗?”
只是一句话,便戳到了缘子的心,宗祯看了看她,也没有说话,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一直没敢同缘子讲,没想到今日缘子自己提及,他只好保守点评。看缘子陷入了沉思,子陶举起酒杯,“来,先别想了,喝酒。”
缘子从思绪中出来,想换个话题,不知怎的想起了还没给回信的郭先生,便问:“宗祯大哥会不会偶尔想念自己的家人?”
宗祯顿了顿,前几日刚和翩翩说完自己的家人,怎会不想,但还是嘴硬道:“父母走得早,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子陶突然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我想起血净还有事,你们俩吃着,我先走了。”
没等这二人反应过来,子陶便夺门而出。缘子看他走了,觉得说话更不用顾忌了,又问道:“那如果你的父亲还在世你会怎么样?”
宗祯有些不解缘子为何会这么说,便道:“我们不谈如果。”
缘子无语,气氛有些尴尬。想着珍儿说宗祯和翩翩单独去吃饭,便八卦道:“那宗祯大哥真的没有心上人吗?”
宗祯又愣了一下,发现缘子问这话的时候自己的脑海竟然想到了翩翩……他有些不可思议,笑骂道:“你怎么今日如此八卦,怪我们打击你了?”
“才不是呢,你就说有没有嘛。”
“有没有不要紧,重要的是我的身份不能有软肋。”宗祯的目光异常坚定,缘子心里为翩翩捏把汗,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