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被穿越女顶替的真太女恢复记忆了
卷一:《一梦华胥·开局继承小破国》
面前呈青灰颓败之色的石碑被砸了个坑,血迹拖拽出一道猩红。
而石碑底下,此刻正趴着一具衣不蔽体的女尸,她到死手里还攥着一根楸木拐棍。
远山都隐在浓墨夜色里,虽入四月初夏,西北风一刮仍是天寒地冻。天地间仅剩护城河边这块《玄女赐书》碑。
“惨死”碑下的“女尸”并不知晓,她那破烂的袖子,已将白到刺眼的手臂曝给寒风。
有人一脚踩在她胳膊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自冻僵的脉搏底下、碾压出了滚热的脓血。
元无忧猛然被痛觉拉回了一丝意识,却无法撑起异常沉重的、冻僵的身体。
躯壳之外又黑又冷。
踩在她身上的红裙女子,肩披着刚从死尸上剥下的、厚实的墨狐皮。此人即是西域霸主华胥国那位、三年前一改温良,骤变残暴的储君。
(shè)厍有余瞧她皮肉皲裂开、流出脓来也未痛吟,确认是死了。
——“你杀人灭口!?”
破空袭来的质问,挟着匆急的脚步声,素来持重的东方帝王甩着宫灯上前,却只瞧见脸埋在油绿草堆里的女尸,登时震怒难抑。
厍有余转而一脚踩到死尸背上,语气松懒,
“我本想养她用作血奴,可这傻子竟敢盗走先帝的墨狐皮,还妄称搞大了皇夫的肚子,本宫将她撞死碑前,你该解气才是。陛下不长记性么?上个月她合谋人贩子把你掳走,给你下药欲行淫污,亏我及时赶到,把人打成了瞎子,竟又被她逃脱!”
漫不经心的话越说越锋利,她似乎意识到了咄咄逼人,又语气温和些道:
“当日若不是你信她挑唆,疑我假冒储君,怎会酿成边境叛乱,你身陷异国?如今她又与我争你腹中孩儿的亲娘,你岂能再信?”
踩在元无忧后心那一脚,硬生生把她疼醒了。
眼盲之人的其他感官会异常灵敏,此刻她就恨自己长了耳朵。
俩人吵的像搁她头顶放炮仗,每一句话都狠狠楔进了她脑中,噼里啪啦的炸裂。冻僵到失去知觉的躯壳之下,隐有血流回暖,煨烫遍身。
字字锥心的羞辱,对男尊帝王犹如当头喝棒。
宇文怀璧垂在袖管的手,几乎捏碎灯杆,白玉面具下射出一双狠厉的凤目,
“够了!你便可信么?你若是真储君,何必每月薅着她一人取血?你要软禁寡人到何时?鲜卑男人不会有孕,在部下赶来之前,寡人绝不信你国庸医的半句妖言!
按之前约定,明早羌兵马踏黑水城之时,你除掉老顽固登基,寡人要把满城贱民挫骨扬灰。”
“呵…啊呀——!”
红裙女子才讥笑一声,便被土里跳出的棍子抽在脚踝,登时向前扑去,啃了一嘴草泥。
掀翻了踩背大姐后,元无忧撑着拐棍,从草堆里拔出脸,晃悠悠坐起。
揭眼皮看见的模糊鬼火,把她晃的心口直蹦,又被冷风呛住,连忙抱着臂膀咳嗽起来。
大声密谋的俩人,眼瞧着姑娘的死尸坐起来,还瞪着淬亮的眼,从满脸黑发往外看!
地上齐腰红裙的女储君,登时脸上血色尽褪,
“握日…尸变了啊!!”
女子连滚带爬逃离了案发现场,风度全无。
而一旁身长七尺的鲜卑天子,穿黑衣往那一杵像是高不可越的山,见此情形也摇了两晃,登时身子骨便单薄似纸,后挪了两步。
宇文怀璧攥紧灯杆,一双蓝灰凤眸惊怖的瞧着“诈尸”少女,她却没意识到自己多有冲击力。
被冻醒的元无忧,手脚像后配的,连一抬胳膊去摸后脑勺,都咔嚓直响。幸好搁石碑上撞出的血窟窿结了痂,不至于失血过多。
被寒风舔舐过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翻起倒刺般的刺痛,元无忧怔怔去瞧:
入目是厚厚的一层、崩裂渗血的新痂。是昨夜黑水城门口,她被厍有余割腕取血留下的!
眼前是久违的人间,风刮得护城河两岸芦苇飘摇,远处城墙高筑,还有俩活生生的人凑过来瞧她。
欣慰的泪水倏然从元无忧的鼻腔涌出,回忆和刺痛一幕幕逼上脑海。
——三年前的华胥,储君元无忧在母皇灵前,被穿越女联合反臣贼道、灌下了朱砂酒。
醒来已躺在界碑底下,被顶着她的脸的冕服太女骂,因她在接待外宾场合,不肯给邻国男帝当下轿石,便要薅着她头发往石碑上撞死。
原来她失忆变傻,当了假太女三年的血奴,一觉从十五岁睡到十八。直到这一下撞散淤血,方才觉醒记忆。
元无忧是先帝和一众遗老,殚精竭虑教养出的贤德储君。却在先帝棺椁前,被朝臣造了反,又找个跋扈残暴的昏君顶替她。
她痛心疾首:早知道这帮乱臣喜欢暴君,她何必装的那么辛苦!
元无忧当场揭发厍有余冒名顶替,却无人信,加上她每月放血,身体都瘘了,打又打不过,只能逃走。
而厍有余取她的血,是为压制蛊毒。那蛊是从元无忧身上移栽的,唯有她能压制。
刚才还当着死尸唇枪舌战的两国君主,彼时一个赛一个安静,地上只闻蝈蝈叫。
惊魂未定的厍有余,退至男子身后,红裙之下腿还伸不直,她大着胆子回头看——
一具满脸疤痕的“女尸”正盘腿大坐,脏皱的粗布灰衣,绷在她肌理紧实的身躯上,不捉襟便已见肘。
那只晾在寒风里的苍白手臂,布满血痂淤脓,掩不住迸发的力量感,她却拿来擦鼻涕。
不擦不行了,清涕把她嘴唇裹了一层红润。
宇文怀璧见状,顿时胃里翻涌作呕。这玩应儿咋瞅都是弱智,一般人豁不出来。
养尊处优的鲜卑天子把心一横,提灯上前。
脚步声有条不紊的踩得草叶窸窣,一双云纹锦靴几乎是踩着她头顶、落在她脚边。
戴着玉质面具的东方帝王,满头墨发梳成了马尾,即便压垂到了后脑,仍平整的一丝不乱。
他一开口是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一个月前…你勾结人牙子掳走邻国之君,究竟受何人指使?”
他说话声极低,嗓子又清澈,慵懒的音色裹挟着森然冷意,是地道的西北秦腔,掷地有声。
厍有余被他这句指桑骂槐拉回了神,好家伙,他还挺猜忌多疑,一嘴把俩人都内涵了。
一个月前,边境叛军如同蝗虫过境,把宇文怀璧的冕服连带人,一股脑都给打晕掳掠走。
当他衣衫不整的醒来,旁边躺着华胥太女,羞赧的解释说,给他解了情药的毒……随后他为联络部下,只能跟她回去,却惨遭御医诊出滑脉,又被她以养胎之名软禁。
他跟她自幼便是冤家对头,莫说肢体接触,就连对视都嫌晦气。直到昨晚城门外,出现了俩死对头,还争着对他怀的崽子负责。
宇文怀璧: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