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黎姑侄俩是陪着老皇帝用了午膳才出宫的,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起了雪。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老皇帝就对着王公公道,“我记得库里还有几块上等的陨铁,这样,你到时候找个机会,给那孩子送过去,我看她对兵器尤为的喜爱。
既然这柄含光剑不能赏赐于她,那就赏她几块好的陨铁吧,等过些时间兵器营那边有空了,便再为她铸造两把好剑便是。”
王公公就道,“陛下何不让人直接将剑铸造出来再送与小公主?”
老皇帝就道,“你没听那孩子说她要自己设计剑身,罢了,孩子喜欢动脑子,这是好事,随他吧,我也想看她设计出来的宝剑是个什么样子的。”
王公公就笑了,“哎,老奴省得了!”
姑侄俩走在回宫的路上,在经过含光殿那边的时候,然后就碰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高美人。
“长公主,小公主?!”高美人扬起笑脸就朝她们打招呼。
巴陵长公主朝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高美人!”
“长公主和小公主这是要回去了?”高美人就问。
巴陵长公主再次朝她微颔了一下首,“嗯!”
高美人就朝她们的身后望去,当看到雪见手里捧着一个长条形的雕花木漆盒的时候,就笑着打趣道,“哟,这是小公主又得了陛下的赏啊,陛下对小公主真是疼爱到骨子里了。”
听她那酸里酸气的话语,萧黎在心里就冷哼了一声,不过却没有言,巴陵长公主就转移话题道,“美人这是要去父皇那里?”
高美人就道,“哦,不,就是出来走走,陛下近来公务繁忙,妾身哪敢去打扰?”
巴陵长公主就点了点头,“最近天气异常寒冷,美人还是要多加注意身体才是,我跟阿黎也就先回去了!”
高美人立马就朝她们微屈膝行礼,“谢长公主关心,长公主,小公主慢走!”
巴陵长公主朝她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就牵着萧黎的手离开了。
待她们走远了一些之后,高美人身边的闵氏就酸道,“那么长个盒子,也不知道这回陛下又赏赐了她些什么?”
高美人就道,“那么长的盒子装着的,又不像装着一把古琴,想必是一把剑,陛下生怕那小丫头片子身子骨差活不长久,所以便给她指了一个武师傅以期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据说那小丫头片子平日在东宫里就喜欢舞刀弄枪的。”
闵氏就道,“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温柔娴静些的好,整天拿着一些刀刀剑剑的,凶里凶悍的,养的跟个男孩子似的,那成何体统?将来长大了谁敢娶?”
高美人就斜眼地瞥了她一眼,“皇家的女儿不愁嫁!你在那儿操的哪门子的闲心?”
接受到自家主子刚才投来的那一眼不悦的神情,闵氏立马地就低下了头,“是,美人教训的是,是奴婢说错话了。”
高美人就冷哼了一声,“记住,以后像这种闲话就莫要在我面前说了,省得让我觉着你的心是向着别人!”
闵氏心一惊,随即便小心谨慎朝她行着礼,“喏!”
回到自己的宫里,萧黎就迫不及待地命人去找来了几个罐子,然后将几枝寒梅插进那罐子里,并凑过去用力地吸了吸。
“嗯,香,真香啊!”
看到她那一脸陶醉的样子,巴陵长公主就教育她道,“阿黎,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嗯?!”萧黎不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姑姑。
巴陵长公主走过来就对着她解释道,“身在皇家,切记,任何事物都不能过三,尤其是在吃食和用的方面,因为你这样是很容易让人看出你的喜好来的,到时候就容易让人钻了空子。
今天在宫里我就想跟你这么说来的,但是看你当时欢喜的紧,所以姑姑便将这话给压了下来,现在回到了咱们自己的宫里,姑姑就跟你好好地讲讲这个事,像饮食方面的每一道菜不能超过三筷子,像你平时喜欢的花卉还有服饰什么都不能有固定的种类和模式。”
萧黎就有些不大乐意地道,“姑姑,这也太浪费了吧?一道菜做出来只夹三筷子,那三筷子菜我都还没有尝出味道来呢。”
巴陵长公主就道,“没办法,我们生在皇室,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里面暗藏的杀机却是重重,你没见你皇祖父在吃每一顿饭的时候都要有专门的试菜人员试吃的么?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占了‘嫡’,别人占了‘庶’,在身份和地位上我们就要压别人一头,那谁愿意啊?谁都不想屈居于人下,所以咱们跟他们天生就不对付。
现在咱们嫡出式微,别看他们一个个的表面上和咱们交好,可是私心里谁又不想把咱们给除掉?也就是你皇祖父还健在,而且又手段强硬,所以他们才不敢妄动,所以啊咱们还是要多加提防些才是。”
萧黎听后,在略想了一下就点了点头,“那好吧,那咱们就先这么着吧,等咱们以后到了封地啊,我才不每样菜只夹两三筷子呢,喜欢的菜我一定要吃个够。”
巴陵长公主就还想说,即使他们到了封地上之后也不能掉以轻心,但是看她眼下依然有些怏怏不快的样子,遂也就止了话头。
翌日,就在萧黎欲拿着书本去上课的时候,小冉公公疾步地上前来跟他耳语道,“小主子,何侍卫回来了,你看这会儿要不要召见他?”
萧黎略思索了一下就道,“这一趟他也辛苦了,就让他先歇着吧,中午的时候我再召见他。”
小冉公公跟着就又低声道,“可是他就候在殿外,还带回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小冉公公就又放低了声音,“羽绒!”
萧黎就一阵诧异,然后就问,“有多少?”
小冉公公就摇头,“具体不知,不过却由三个箱子装着的。”
萧黎略一思酌,就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喏!”小冉公公急忙转身就去唤人。
不消片刻,何侍卫就一脸风尘仆仆地进来了,“属下参见小主子!”
“好了,不必多礼,起身吧!”
“喏!”
萧黎看着他就问道,“这一趟可还顺利?”
何侍卫就点头,“顺利,十分顺利,果然被小主子言中了,期初两天,那庄子上确实守卫森严,不过后来就松懈了很多,庄子上就只有一些庄户人家和几个看守的护卫,我们是待到三更天的时候才行动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们睡的最沉。”
萧黎就问,“没有伤着人吧?”
何侍卫就道,“打晕了几个看守的,后来有两个看守的醒过来就想喊人,被我们给杀了。”
萧黎就点头,“东西都运往陈仓了?”
何侍卫就道,“是,连夜就运往了陈仓,一共是二十二口箱子,其中金银财宝就占了十七口箱子,一口箱子里放着羽绒服,另两口箱子里放着上好的皮毛和布料,还有两口箱子里放着的是一些人参鹿茸这样的珍贵药材。
然而那十七口箱子的金银财宝中金饼就占了十二口箱子,每箱三万三千金,另外一箱银裸子,总数量是两万多两,然后就是两箱的玉饰和玉器,还有一箱的全是上等的珍珠,那些上等的珍珠又分别由五个漆木小盒子装着的,有一箱是黑珠,一箱白珠,一箱粉珠,一箱紫珠,还有一箱金珠。
考虑到那羽绒放在陈仓也无用,所以我就跟青统领商量了一下,就将那些羽绒给带回来了,这样小主子到时候还可以拿去继续拍卖。
像那些皮货和布料,还有人参鹿茸那些东西带回来的话也太打眼了,所以我们就还是放在了那边,小主子看到时候是运往蜀地还是怎么的?”说着他就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来放到了萧黎的面前。
萧黎拿起那本账册草草地翻看了一下,然后就道,“就先搁在陈仓吧,到时候万一将士们在训练的过程中受伤了什么的,需要一些珍贵的药材也方便不是?
再者,目前我在封地还没有开府,皇祖父说要到明年的时候才会在那里给我建府邸,运过去了也没地方放。
还有目前那边的还不是我们自己的人,还是朝廷派去的人在替我们管理,谁能保证那些人里就没有其他人安插的眼线和细作。
所以,还是就都放在陈仓吧,那里是入蜀的必经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带我到时候去了封地,身边全是我们自己人的时候再将那些东西运过去也不迟。”
“是,还是小主子考虑的周全!”
“这次行动,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何侍卫就道,“主子放心,我们都是做了乔装改变的,而且在回陈仓的时候也都是绕道而行的,并没有走原有的路线,那些马车的车轮上我们也都是做了安排的,都裹了布条的,道路上都没有留下任何行径过的痕迹。”
萧黎就点头,“很好!你们这次干的不错!”
“主子?!”
“嗯?!”
“他们那里还有很多的粮食,大概有几十万石的样子,由于我们这次的主要目的是那些金银财宝,所以带去的人不是很多,也就只有二三十号人,所以也就只带走了十几二十石的样子,若是后面再想对那些粮食下手的话,估计就难了。”
萧黎就道,“没关系,那些粮食也只不过是些意外的发现罢了,得与不得都无所谓,若想要获得粮食,我这边有的是法子,京中的富户还很多呢,从他们的身上我就能获得不少,咱们没必要去计较那几十万石粮食的得失。”
“喏!”
萧黎就看向一旁的辛夷,“你去将连翘唤过来,让她将这些羽绒入库了。”
“喏!”
辛夷随即就出去了。
萧黎就再次将目光看向了何侍卫,“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等过两天,我再对你们行赏。”
何侍卫就道,“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望赏!”
萧黎就道,“本宫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就赏,有错便罚,对待下属从不苛刻和吝啬,该你得的就拿着吧。”
“谢主子!”何侍卫的嘴角随即就扬起了开心的笑痕。
萧黎就摆了摆手,“好了,下去吧,我也要去上课了!”
“喏!”
中午,待用过午膳之后,连翘就将一本账册呈给萧黎看,“主子,这是何侍卫早上转交奴婢的,奴婢将它又重新地整理了一下,请主子过目。”
萧黎拿过,然后就认真地翻阅了起来,在看过那些数据之后,萧黎的眉头就微微地蹙了起来。
连翘瞧见了之后,就一脸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奴婢这账目记录的是否有什么不妥?”
萧黎就道,“没有,很好,我见你这里有两斤的鹅绒,两斤的灰鸭绒,三斤半的白鸭绒,跟两斤的黑鸭绒。”
连翘就点头,“是啊,何侍卫交上来的就是这么多啊,那些羽绒奴婢后来都有亲自一一过称的。”
萧黎就道,“我记得这次竞拍中有两斤的鹅绒和两斤的灰鸭绒是被那个城中的大地主叫什么姚朱公的所拍?”
连翘和一旁的小冉公公就点头,“没错,就是他!”
萧黎就道,“奇了怪了,这里正好有两斤的鹅绒和两斤的灰鸭绒,这么看来,这姚朱公也串了五皇叔的那一根绳子。”
几人都就吃惊,小冉公公就道,“一个皇商,一个大地主,那这么说来,五皇子若是真的起事的话,他那边是绝对不差钱不差粮的啊?”
萧黎就点头,“没错,他现在最想要拉拢的人应该是朝中的一些重臣还有军中之人。”
小冉公公就道,“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萧黎就道,“暂时不用担心,这些羽绒现在在咱们的手里,他们就是想要去拉拢人一时之间也不大可能的了,待我后面再好好的想想,还有,去将陈侍卫给我唤来。”
“喏!”
“小主子,您唤我?”陈侍卫来的很快。
“陈侍卫,我让你之前查的那个姚朱公,你查的怎么样了?”萧黎就问。
陈侍卫回答道,“小主子,就您那天的命令下达之后,属下就安排人去盯着他,可是在盯的这几天中我们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与任何的可疑之人之间有来往,每天在家里不是喂鱼就是逗鸟,再不然就是逗孙子,哦,这个是查到的一些他家中的家产信息,请主子过目。”
萧黎接过,在看了之后就朝他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
陈侍卫就道,“那主子,还要盯他吗?”
萧黎就道,“不用了,将人撤回来吧。”
“喏!”
小冉公公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侍卫走出去两步就又突然地转身对着萧黎道,“哦,主子,姚朱公那边虽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您交代的另一件事情我们这里却是有些收获。”
“哦?说说!”
陈侍卫就道,“那正阳街那边烧死的十来口人,那母子三人还真是别人养的外室跟外室子。”
“谁的?!”
“就是这两天死的那个老杨头儿的。”
“杨勉之?他都多大年纪了,还养外室?”萧黎就一脸惊讶的神情。
陈侍卫就道,“他的那对外室子还是有好大了呢,大的那个十一二岁,小的那个八九岁的年纪,那杨老头儿虽然看起来苍老憔悴,但是他的实际年龄还要比咱们陛下小上那么几岁呢。”
萧黎就“哦”了一声,“敢情他都养了十好几年了呢,难怪那小院儿里的下人都是一些聋哑之人,这样听不见也说不出,看来他还真是心思缜密呢。”
陈侍卫就一脸鄙夷地道,“可不是么,阴险着呢,不过还是死了!”
萧黎就道,“这就说得通了,我就说嘛,他怎么舍得去死,原来他真正要保的是那母子三人,他将他杨家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了那一对聪慧好学的外室子身上,只不过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人心的险恶!”
那一家十几口人的死也不用去查了,很显然这事是她五皇叔让人去干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斩草除根一保万一,他怕杨勉之会将他的一些把柄告诉了那母子三人,所以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一家三口都灭口了的好。
“哎呀,这杨老头儿看来还真是死的不明智呢!行,那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五皇叔这边是受了惊吓了,萧尧那边是不是也应该付出点儿什么?”萧黎的几根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陈侍卫就道,“请小主子放心,属下有办法。”
“行,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若是有办法,就尽量让他和辽东王那边有牵扯。”
“喏!”
待陈侍卫离开之后,萧黎就将她皇祖父赏赐给她的那柄工布剑拿在手里用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陛下对小主子可真是舍得,连最著名的工布剑都舍得给小主子,”看着自家小主子那专注地擦拭着剑身的神情,一旁的辛夷就忍不住地出声道。
雪见就一脸傲娇地接话道,“这算什么,就是帝王圣帝剑陛下也舍得给咱们家小主子呢。”
萧黎就道,“以后莫要说这话!”
辛夷就在一旁瞪了雪见一眼,“就是,就是,你也不怕给咱们家小主子招来了麻烦,这话能随便说的吗?也不过下脑子!”
雪见就一脸懊恼地“哦”一声,“奴婢不敢了!”
萧黎就道,“去将茯苓唤来!”
“是,奴婢这就去!”雪见见自家小主子并没有要责备自己的意思,遂俏皮地朝她行了一礼,跟着就一个快速地转身出去了。
“主子,您唤我?”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茯苓就来了。
萧黎就道,“我这里有柄剑,我想将它随时系在腰间,你给我做几条腰带出来一下,需要什么材料,你自行找连翘到库房里去支取便是。”
“将它系在腰间?”茯苓一脸的不明白,她不明白长剑怎么能系在腰间,她只知道可以挂在腰间。
萧黎就跟她演示了一下,“这剑可弯可直,搁在手里我嫌麻烦也打眼,所以我想将它这样系在腰间,既省事又隐蔽,你针脚功夫好,就给我做几条这样的腰带吧,库房里什么材料都有,你自行去选取吧,但是外观一定要看起来跟腰带没什么两样,女装男装的都各做几条,方便我到时候更换。”
茯苓就点头,“好,奴婢明白了,奴婢下午就给小主子做,保证做的丝毫看不出来异样。”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