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沅惟和孔瑗的赐婚圣旨一下便是将京西别院的事盖棺定论,林斐也有了自己的下场,皇室不会容许那么一个抹黑皇室颜面的人存在于世,就连华沅惟自己,现在都对林斐有些恨意在心中,虽说知道是被人陷害,但当日的场面一浮现在脑海,他便觉得十分的恶心,是以从六皇子府,哦不,该是秉王府中也有死士派出往躲在林府的林斐而去。
但无论是宫里派的人还是秉王府的派的人都扑了个空,林府空无一人,就连尚书府中也没有,林斐母子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宫里和秉王府的人都觉得是对方先下手将这母子二人解决了,便也只当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尚书府中的迟惟运也是对林斐母子二人离奇消失一事有些惶恐,他直觉是宫里或者华沅惟动了手,本也是打算先派人去寻一寻,但后又庆幸迟纭早出现了一步将他拦住与他说了个中利害,为了迟家不受牵连便也只当迟家未与这母子二人有过任何关系了,至于旁人自也不会去触那些个贵人的霉头来问,此事好似就真那么不了了之了……
几位皇子封王之事将京西别院的热闹压了下去,谁也不知帝王是不是早有此打算,如今只是借着京西别院的事一同解决了,又让那些人转移了视线又把自己想办的事给办了。
所有人原本都是在等着帝王册封储君,现下这一来可是愈发的摸不着头脑,但又毫无疑问的明了了六皇子七皇子是无缘皇位的那两个了,此之一来众人便纷纷将目光放到了尚未成婚的华沅漓和华沅启身上。
在四皇子府安分待着不惹是非的宴辞清自己也是没想到在这盛朝还替人接了份圣旨,但总归还是并未有所改变,等华沅漓自己回来约莫已经改朝换代了,还不知那时他还是不是安王了……
至于回京一个月只露面一回的戚容珩在府中自是看着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但事实却是许多事都与他有关。
自护送赈银的定永军回来后这些日子禁军也再有了动静,言说是宫中四处布防严密,巡视的禁军更为频繁,华明渊在防着谁当是不用说,既然戚容珩鲜少出府自己对他动不了手,那也得多加些人护卫自己,就不信戚容珩还能在国公府待一辈子!
而戚容珩当然也不会在国公府待一辈子,养伤一月这伤也好得了八九分,除了养伤还每日里给迟纭写写信再差人送些小物件,看着是有些悠闲,但这悠闲日子长久不了,距回京刚到一月之时他便递了折子复了朝。
据说戚容珩复朝当日朝房中没了往日的高谈阔论只余下些窃窃私语,显然是对戚容珩和帝王之间的事有些忌惮,现下也只敢见个礼不敢再如从前一样去恭维于他,就怕有个万一自己不顺了帝王的眼丢了官帽甚至丢了性命,因着此理司徒衡都被其他朝臣冷落了有一月,平日里那些同他交好的同僚也多少有些疏远了,也难怪他时常在戚容珩耳边说着这官做的是越发的无聊了。
如今定永军的兵权再归了国公府,之前护送赈银也有功,按理来说华明渊也该要在戚容珩复朝当日嘉奖一番,哪怕就是口头上赞赏一二句都算行,他却是只字未提,围场刺客一事更是提也未提,更遑论再同从前一样对戚容珩多有关怀,如今他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再做了,这也更让众人看清了一件事——帝王和国公府怕是只能存一个了。
这次的看清让所有人心中都有些惶惶,毕竟他们全然不知帝王和国公府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明明国公府自前国公爷开始到现在的戚容珩都未盛朝江山稳固立下了汗马功劳,若说戚容珩要谋逆,那也该有个理由才是,没来由这么一个满门忠臣的国公府就忽然出了一个谋逆之臣。
现在的众人都没发现自己心里的那杆秤从一开始就偏向了国公府,从一开始就偏向了现在的戚容珩,也不知华明渊有没有后悔,有没有后悔当初为何不做的狠心一点直接给国公府扣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有没有后悔当初没直接斩草除根……
这一切都在戚容珩和迟纭的预想之中,华沅惟和华沅启一起解决早就是二人计划,也将那些人的心思都了解得透彻,那些人看着虽是不敢言说,但只要有一个契机,现在也只待那个契机的到来了……
自去过迟昂谦的乔迁宴之后的半个多月以来迟纭都鲜少出府,一是知道自己的身子遭不起在外顶着寒风奔波,二是最近也确实没有什么非要她出府去办的事,当也就在府中待着了,但看经常出入的芷棋便也知她并没闲着,不过在林斐母子二人消失之后她便好似真的闲了下来,每日除了看账便没什么要紧事了。
今年的雪下的有些晚,一直到十一月二十三才下这头一场雪,这雪是从白日里开始下的,纷纷扬扬一日就给那些花草树木都给盖了一层被,看着这雪初下时迟纭心下也实为感慨。
这一年又要过去了,但今年好似格外的忙碌,心中却也比以往十年都来的满足……
晚间用过饭迟纭便窝进了书房,这些日子她惯爱往书房走,一是要回戚容珩的信,二是书房只是她一个人的天地,但今晚的书房却是又多了那么一人。
迟纭今日本想着回完信便下楼去将白日没看完的账看了,却是不想刚拿上信打开门便见着背对她站着披着暗紫鹤氅的男子,在她惊诧之时男子转过身来,她面上带着浅笑,看着她时眉目间都是暖意,让她觉得现在外头并不是在下着雪的时节。
“你怎么来了?这天冷让伤势复发了可怎生是好?怎么也不敲门就在外头等着?芷琴也是都不来跟我说一声……”
女子一边上下打量着年轻的公子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那公子却也不说话,没待女子将话说完便将人拢入了怀中,惠芷香袭入鼻间,女子也不再说话,却不知怎么的眼睛有些泛酸。
“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已经隔了几十载了,你这小姑娘竟还有闲心数落我。”
男子低低的笑说着,话语中萦绕着十成的缱绻,女子在他怀中也是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听闻每年的头一场雪若是与心上之人见面,便会长长久久?”
“所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