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悦仙楼一夜之间人去楼空的消息中,戚容珩在围场遇刺和行宫着火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时间京中沸沸扬扬,只道是今年不是个太平年,还不知这后头还有多少个祸事没起……
石余江被密召入宫,迟惟运自也是一同前往,那勤政殿中帝王对自家护卫统领青眼有加的模样迟惟运看的是再清楚不过,当即便心中叹道此人怕是留不住了。
其后也觉得石余江这身本事不可小觑,竟让帝王先行询问一句是否要进宫当值,原本待在帝王身边便是莫大的荣耀,多少人做梦也做不到,帝王却问石余江“可愿进宫护驾”,竟是有些若石余江不愿他也不强求的意思,这于皇室来说不可谓不难得。
而等着石余江回答的过程中迟惟运也是心有些焦,一直担心着石余江若是不答应帝王迁怒于迟家可怎么是好,但好在最后石余江答应了,他也又捡了条命般舒了一口气。
如迟纭所预料的一般,华明渊要石余江入禁军,给的是禁军左卫营中郎将一职,能入禁军已是不易,像他这般一进去便是中郎将的几乎没有过前例,但好在他有救驾之功,也不算是平白得来的了。
一路出得宫去二人回到尚书府,石余江依旧对迟惟运如之前那般有礼,迟惟运也再没什么话可说,只隐晦的提醒他要多加小心,毕竟宫中不比外头,石余江也自当应下,收拾行装只待第二日便去领任了。
此事传到迟纭耳里时倒是见怪不怪,猜着迟惟运该是要来她这夕云阁走一趟,不出意外的用过晚饭之后不过一刻钟他便来了。
进了屋后坐下迟惟运先关心了一下迟纭的身子,迟纭敷衍过几句,瞧着他心中不安的模样,也知他是在担心日后石余江在宫里出了什么问题牵连了迟家。
“听说陛下封了石统领左卫中郎将?”迟纭也没心思再等他自己率先话入整题。
此事于迟家这几人来说已不是什么秘密,迟纭能知晓就更不奇怪了,迟惟运沉着脸点了点头,“就不知此事于迟家是福是祸了……”
“若父亲信我,”迟纭说着抬眼云淡风轻的看着他,“石统领于迟家而言只有福无有祸。”
这话说的太过笃定,迟惟运有些将信将疑,“纭儿何以如此肯定?”
“石统领本事不俗,此前却拒了那功劳待在这尚书府当一个小小的护卫统领,可见其自有心中那条道,此次入禁军是因陛下亲口亲面,若是不答应陛下定然会迁怒,他既是答应了,便是知道其中利害。”
说着迟纭顿了一顿,见着迟惟运若有所思的模样又接着道,“他知道自己不答应陛下会暗中迁怒迟家,所以才没有拒绝,从此处便也可知其对迟家并无恶意和利用之心,日后若真是出了些什么事,也不过是父亲识人不明,父亲行的正坐的端又怕什么?”
此话说完便见迟惟运轻叹了口气,随后端起杯盏缓缓饮了口茶,心中思绪万千,等到轻放下茶盏后才复又看向迟纭,几经思量后开了口,“纭儿觉得永祯侯一事如何?”
永祯侯三字一入耳,迟纭心中轻笑了一声,亏得她和迟昂杰迟昂谦三人这些日子旁敲侧击的提醒,如今总算是让自己这个父亲迈出那个犹疑的圈子了。
“父亲知道的怕是要比我知道的多,既是如此又何须再问我呢?”迟纭并未直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迟惟运觉得他所思所想皆是他自己得来的,而不是被旁人牵着鼻子走,这样也才能更为笃定心中的那个念头。
而迟纭将迟惟运拿捏的也确实恰到好处,他其实心中早有了定论,只是一直还不敢去触碰,但他也知道那些事就在那,如同此次秋狝一般……
又坐了片刻,迟惟运便起身离去,除了让迟纭注意身子之外也未再说些什么,就在要走到门那的时候迟纭却出声唤住,他也转过身来面上带着些疑惑。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颠颠倒倒扑朔迷离,真相有时候往往都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父亲觉得可是?”
迟纭就坐在那,宛若一个虚心求教的孩童一般,但眸中的深邃却让迟惟运心中一震,那些自己猜测了一遍又一遍推翻了一遍又一遍的东西全都涌了上来堵在了心口,好一会儿才敷衍的笑了一笑。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说罢迟惟运便转身匆匆离去,迟纭这才缓缓转回了头,嘴角牵起一抹了然于心的笑来。
此刻天色已晚,宫中勤政殿依旧燃着旺盛的烛火,华明渊坐在御座上,不知从何时起他的两鬓已经添了许多白发,殿中宁静,华明渊忽而将全荣挥退了下去,全荣低眉顺眼的退下又关上了殿门,不过片刻殿中便出现了一蒙着面的人。
“禀陛下,悦仙楼一夜之间人全不见了踪影,属下们……去晚了。”这明卫心中十分忐忑。
华明渊闻言目中陡然升起凌厉之色,随后有些咬牙切齿的道,“好一个戚容珩!”
那来回话的明卫自是不敢作声,直到华明渊缓了口气,才看着他问道,“国公府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定国公自昨日入了府便未曾出府,除了申太医外无人进出。”
“皇子府呢?”华明渊又问,对于这几个儿子的心思他是知晓的不能再清楚了,不可能不盯着。
“四皇子府中一切如常,六皇子和兵部左郎中走得颇近,七皇子方才夜会了永诚侯,说要尽快拿下迟家。”
一个接一个,华明渊脸色是愈发的阴沉,听到最后已是脸黑如墨。
“真是朕的好儿子好臣子啊……”
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飘荡在殿中,不知何时暗卫已被挥退,殿外的全荣再次被唤了进来,却只得了那么一句吩咐。
“拟旨,赐婚刑部尚书府郑家嫡小姐与七皇子华沅宇为皇子正妃,择吉日完婚。”
全荣心中一愣,这旨意来的突然他也是始料未及,但还是诺诺应下便立刻去办,但心底也默默说了句圣心难测,也只替华沅宇道了句“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