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迟纭一行回府时便有人去吏部跟迟昂杰报信,一得了信迟昂杰便动身回府,哪知一到得府中就得知兴德堂请了府医,说是迟纭晕过去了,当即便火急火燎的赶往兴德堂。
一入了院便瞧见廊下站着不少人,拧着眉走过去对着只对着廊外的人点了点头便入了迟纭所在的侧屋,进了内屋绕过屏风一眼便瞧见躺在榻上秀眉紧蹙的迟纭正被府医把着脉,还有在榻沿坐着满脸担忧的老夫人和站在一旁有些心浮气躁的迟惟运。
“孙儿回来的迟了,祖母勿怪。”
迟昂杰先是向老夫人恭敬行了礼,随后才看向迟惟运冷着脸唤了声“父亲”,迟惟运也只是轻咳一声后点点头已是应下。
老夫人将这父子二人的你来我往看在眼里,便知晓这其中情况怕是与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差不离,又是淡扫了一眼迟惟运之后才看向迟昂杰,“大考还未开始吏部就如此繁忙了?”
“陛下吩咐吏部协助礼部大考事宜,现在离大考也没有多少日子,便得反复核查,祖母见谅,”迟昂杰面不改色,随后又看了一眼迟纭问道,“祖母,纭儿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晕了?”
老夫人听问轻叹了口气,“许是赶路累着了,又许是被谁激着了,等等看大夫怎么说吧……”
此话一出屋中人都静了下来,但谁心里都明白老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特别是后头那句被谁激着了,迟昂杰听后看了眼芷棋和芷书,芷书默默点点头,当即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迟惟运恰好瞧见这一幕心中便不免又有些虚。
不多时大夫手指便离了迟纭手腕,皱着眉捋了几下胡须,随后便招了跟着自己的小童到了桌边坐下提笔写方。
“大夫,纭儿是何情况?”竟是迟惟运先问出了声。
屋中人也俱都看向正在写方子的大夫,此刻这里头的人倒都是真情实意关心迟纭的。
那大夫又写了几字后将笔搁下,随后拿着方子到了老夫人的面前,稍欠着身子道,“回老夫人的话,三小姐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因着刚长途跋涉回来便又受了刺激导致心血暂歇不足,好生休养几天,喝几剂安神的汤药便可以了。”
听得此言老夫人算是暂时放下心来,但显然此事没那么简单就过去,老夫人让紫嫣和迟惟运身边的观砚随大夫去拿药,人一走老夫人的面色便冷然了一些。
“母亲……”迟惟运犹豫着唤了一声,显然是想为外头那两人说话。
“老身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经得起几回这样的吓,三丫头这身子从小便落下了病根一直未好全过,这一回要是有个好歹老身也没法去跟淑婧交代了……”老夫人说着由秦妈妈和夏锦搀着起了身向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将人带到正堂去吧,别吵着三丫头休息,昂杰先带你三个表兄弟去住处再过来。”
“是。”
迟惟运和迟昂杰同声相应,父子二人相视一眼,迟惟运面上带了些肃然,迟昂杰却视若无睹的转身径直出了屋,迟惟运见状也无奈叹了口气后跟了上去。
廊下众人见到老夫人出来都欠身让了一条道,迟昂谦试探的问了一句迟纭的情况,老夫人只道了句无大碍便往正堂去,路过那母子二人时连正眼都未给一个,让那个女人一直维持着的端庄的笑面都僵硬了些许。
不多时迟昂杰和迟惟运都相继从屋中出来,迟昂杰和迟昂谦几个人正式见过礼,随后便在前引路将人带去前院住处,期间是未与自己父亲说过一句话,迟惟运面上一度挂不住,好歹才稳住对剩下面面相觑的母子二人摆了摆手示意去往正堂,三人也无话一同去向正堂。
该嘱咐的迟惟运在进院之前就已经嘱咐清楚,此刻再说些什么都是些空话,左右今日是出师不利,谁能猜的中迟纭会在见到这二人是还受刺激晕过去了呢,如若换在从前迟惟运还不会有什么想法,但这半年来他对迟纭的愧疚一日比一日盛这后来者便也好似没那么重要了……
而这母子二人为何出现在尚书府还得从头说起。
两月前迟惟运下朝时在街边瞧见一个女人被几个壮汉拉扯,那些人口中喊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女人哭着像周围行人呼救,但那几个拉她的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何况还是在京城,如此行事之人要么是有理要么是有靠山,普通老百姓当然得罪不起,但迟惟运这个朝廷官员却不惧。
平日里瞧见这般情况他本不会多管闲事,但在看见那个女人的相貌时便立刻勒停了马去将人救了下来,只因为这人的双眸像极了许夫人。
那些壮汉再怎么也不会轻易得罪当朝户部尚书,便道明了缘由让迟惟运说理,言道说此女的夫君是个小商人,好赌,行商至京便进了京中最大的赌坊却哪知将身家输了个干净,最后无银可赌竟是连自己的夫人都给押上了,赌坊这地儿向来什么都要,这不就来带人了。
听罢了此事迟惟运当即便言说自己付了那小商人欠的银钱,也让他们还这个女人自由,既是有人愿意当冤大头赌坊这些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当天便将那小商人从赌坊里放了出来,也答应不再找这个女人麻烦。
本以为此事到此也就了了,迟惟运也只当自己积了善德,却没曾想没过半月那女人竟是找上了门,还带着自己的儿子。
听她言说是她夫君拿着迟惟运给的那些安家银钱又去赌,这一赌又是血本无归,气急攻心之下一夕间便没了命,将其安葬之后孤儿寡母连个住处都没有,连自己的儿子盼了多年的大考也眼瞅着无法再参加,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又找到了往日的恩人救命。
许是那双眸子太容易勾起过往对许夫人的情意,迟惟运便又心软帮这母子二人寻了一处小宅子住下,让其等大考过后再做打算,打着感激恩人的名号母子二人隔三差五便送些吃食来尚书府交道也不少。
一来二去之下迟惟运竟是觉得她像极了许夫人,玉姨娘之前只是稍像了貌,她便是像足了那神韵,而她也恰好姓许,名中也带一个淑字,全名唤作许少淑,那个刚十八的青年随他父亲姓林名斐。
没多久迟惟运渐渐对其生了情,也不顾外界流言将其接入了府中,甚至说等老夫人回来便娶许少淑为续弦,于是便有了许少淑登堂入室宛若尚书府主母做派。
却也不知今日之后情况会不会如他们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