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宁一行戚容珩收获尚可,第二日一早启程回伏光时见着陈衍那有些青黑的下眼和些许的心不在焉,穆旭还以为是昨日戚容珩问的太多让他回去又猛做了一番功课和部署,殊不知他在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错过了一件能将国公府兵权收回去的大事……
陈衍近段时日会如何暂且不论,但估计是心神不定的,他身为边境刺史,比起朝政来说最在乎的还是百姓,戚容珩那两句话就是在告诉他帝王只顾自己的名声权利不顾百姓安危应战,那么这一个多年来兢兢业业护卫边州百姓的刺史大人又会觉得如何?
回程路上穆旭总觉着心下不宁,但看着戚容珩几人还是如常的神色便只当自己疑神疑鬼,这一路上也未耽搁,同昨日到得昔宁城外差不多的时辰回到了军营。
符友滔也早早等在了营中,戚容珩一回来便禀说东荣濮宜军已经抵达席州边城余平,领军之人除了早就知晓的陈浦,还有东荣的国师。
此话入耳穆旭人都楞在了原地,戚容珩瞧了他一眼后像模像样的问道,“两朝之军该是差不多时日出发,但为何今日才知晓?”
“实是有些出其不意,国公爷可了解那国师安请离?”符友滔摇了摇头,眉心紧皱。
出于谨慎起见,他并不知晓安请离和戚容珩之间的关系,所以此问也不奇怪。
“他可不是善茬。”
戚容珩还未说话,倒是穆旭先开了口,符友滔闻言疑惑的看向他等着下文。
这一月来好不容易有了能侃侃而谈的机会,穆旭自然不会放过,当即便慷慨激昂的讲述起了安请离去到东荣后的辉煌事迹。
“据说安请离到得东荣时才及冠,是直接出现在荣尧两国战场之上,本来东荣那方已经有了败落迹象险些就要投诚,安请离不知献了个什么计策,便将北尧之军打的节节败退,直把他们逼得收兵回朝,安请离也因此得了帝王青眼依功破例直接封了个三品官。”
“此事我倒是听说过,但却不知是因何东荣帝王封他当了国师?”符友滔抱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态度相问。
穆旭先看了一眼戚容珩,见他没什么特别之色,才又继续道,“这几年荣尧之争不在少数,荣国多是苦苦坚守甚至还不敌丢城,但自安请离出现后此般情形便再未有过,每回尧国进犯安请离都自请随军,回回都同第一回他出现一样,还夺回了他出现之前尧国夺去的几座城,帝王喜不自胜又是升官又是赏赐,不过两年时间便官拜从一品。”
说着穆旭停顿了一下,知晓他会接着说,符友滔也不急就这样看着他,好不容易得了目光,穆旭自然更加卖力。
“这几年荣尧边境是稍平静了些许,安请离也未再离过荣京城,但事迹却还是不少,比如荣国两年前曾内乱过一回,但据说安请离如未卜先知一般轻而易举将叛贼一网打尽;
再比如荣国突发涝灾,他也如早知道一般请银修堤,连地点都说的详细极了,荣国帝王将信将疑的拨了银钱嘱人按安请离的吩咐去修筑了堤坝,哪知在修完还没一个月就发起了涝,要不然荣京城都得被涝地难民挤破了!”
“这人本事果真如此通天?”符友滔将信将疑,平息内乱一事他倒是可以说安请离早就派人盯着那叛贼所以才能极快的解决,但这预言涝灾一事就有些神道了!
“正因为此荣帝才许了他国师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月前他出使盛朝我在接风宴上远远见过他,那一身的气度相貌就说他是一朝帝王怕是也有人信!此战那陈浦本就不好对付,又来了个安请离……”穆旭一脸高深莫测。
这话说完符友滔眉头皱得更紧,如今两军交战在即,敌方却突然多了那么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他不在乎才奇怪。
“国公爷,可要派人去探听?”思来想去符友滔还是看向了戚容珩。
派探子去敌方军营在对阵中不算稀奇事,毕竟他们现在也照样是防着敌方探子入营的。
看着穆旭终于歇了下来,戚容珩这才幽幽看着穆旭道,“两军对阵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穆副将好样的。”
“属下……”穆旭一时语塞,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但也有些追悔莫及。
“念你是初犯,身子弱又未上过战场,本将便不过分追究,”戚容珩说着忽而陡然话锋一转,凌厉的道,“但不罚不长记性,云朗,军杖处置。”
云朗当即应是一旁取军杖,穆旭本是松了口气,忽而得听后面一句不禁又将那口气吸了回去,他未曾想到戚容珩竟是如此不近人情,当即便单膝跪地请罪,“属下知错,将军恕罪。”
此时云朗已经取来军杖到了跟前,戚容珩只一声“来人”,厅外便又有二人入里一句“属下得罪”将穆旭架上了长凳,又是听得戚容珩一声“打”,云朗的军杖便挥向了穆旭。
养尊处优的身子怎可能受得了手腕粗的军杖,穆旭第一杖下去就咬紧了牙关额上瞬时浸上了冷汗,符友滔都不忍心的别过了头去,只怪自己也多嘴问了那么两句,但求情是不可能的,军有军纪,他身为平源军主将当然没理由插手定永军之事不是?
等打到第五下的时候戚容珩就叫了停,架着穆旭的人将他扶下了长凳后便退了出去,穆旭忍着痛强撑着跪起来,“多谢将军体恤,属下再不敢犯!”心下是恨,但也多半在恨自己多嘴,毕竟戚容珩在接手定永军后第一条军纪说的便是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穆旭被搀着回了自己的营房上药,余下戚容珩和符友滔二人继续着方才还未说完的话,这回戚容珩还真是没抱什么私心,他给了机会和时间让穆旭反应请罪,但穆旭不要,还能怪他不近人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