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家从与国公府毫无干系到全员投诚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当然迟纭不会说自己是投诚的。
那日夜里戚容珩和迟惟运说了些什么她并不知晓,只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接连几日都有事无事来她的夕云阁坐上一时半刻的,言语间的关怀也是比之前多了不少,那些同他一起来的各式各样的补品就更不用说了,迟纭直觉他没安这么好心,迟昂杰也是如此认为的。
这些日子府中年节采买和府外各处铺子账册清算,再加上从上到下的年钱赏银,迟纭是府里府外一堆事儿,一连两三日带着芷琴芷书见了好几拨掌柜看了好些个账本,只道一句当家不易也不知那些个夫人怎么那么喜欢抢着管家。
得亏迟昂杰也闲在府里给她帮衬着未去外头同好友喝酒耍闲,不然她可得撂挑子不干了,迟怀萱也在二十九这日回了府中来和家人相聚。
转眼便到除夕,一家人早间在兴德堂陪着老夫人用的饭,不过多时迟昂谦就携着一家老小都来了,老夫人慈和的同小辈们说话,金氏和另外两位姨娘也都瞧着和和气气未有谁在这般日子寻不痛快,迟纭偶也跟着附和一两句,虽没多大兴致却也不至于失了礼去。
迟昂谦才在兴德堂坐了不过一刻钟便被迟惟运喊去了书房,迟昂杰也理所当然的跟着去了,三人离开时迟纭便是迟惟运是要同迟昂谦说白戚容珩之事,但迟昂谦早已入了戚容珩阵营,这说了些什么她知不知晓也就无所谓了。
因着是才迁府没多久要住些人气,所以迟昂谦一家只用过了午饭便回去了,说道是明日再来向老夫人拜贺,这理无处可挑老夫人自也不会强求的。
晚间一家齐桌用了年夜饭,迟惟运和迟昂杰喝了好些酒,连老夫人都小酌了两杯,只迟纭迟怀梦和迟怀萱迟昂熙四人以茶代酒互敬,兄弟姐妹之间倒是瞧着没有生过嫌隙一般。
往年府中人多还有守岁,如今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身子骨不好一个常年素身伴佛,另外两个年岁尚小还有两个喝醉了酒,却是无一人能守这个岁,便都如往日一般回去了,不过迟昂熙这小孩儿却是赖着迟昂杰不愿回他自己的竹锦院,迟昂杰拎了两回拽了两回也没甩掉这块黏人的糖,便也只得让他歇在自己的屋里了。
迟纭听言了之后也是有些忍俊不禁,她其实明白迟昂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不管自己母亲怎样的人如何她始终还是生自己的母亲,这份血脉亲情割断不掉,迟昂熙年纪还小此般也是正常,平日里他能那般隐忍也已是不易了……
这一夜若是早早睡去当然不免扫兴,芷琴几人围在一起打叶子牌,芷棋不爱掺和迟纭和她替着来,但她二人输的实在是有些惨烈,其余三人赚了个盆满钵满,最后迟纭身上再无一两碎银便只能将首饰盒搬出来给三人一人递了一样,最后也没忘记坐在旁边看这一局的芷棋给她发上簪了一支玉钗。
屋里正热闹着,却突而见芷棋警惕的起身往外走去,不过片刻又见她匆匆回来走到迟纭面前道,“小国公爷来了。”
那边坐着的芷琴三人面面相觑,皆都纷纷瞧着自家小姐,迟纭是有些诧异的,随后见着这几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也不知为何就生起了些羞意来,随后便扔下一句“我去见他”就出了门,连斗篷也未穿上,芷琴见状只得取了斗篷递给芷棋让她送去。
外头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雪,迟纭一踏出门便见戚容珩身着银白锦衣一袭镶银狐毛的鹤氅,万千发丝皆拢于一顶金冠中,他就那么撑伞立在那,听着声音便看着她向她缓缓行来,这时迟纭脑海中冒出那么一句话——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迟纭甚少见他着白衣,但每每见着都会觉得那话本中白面玉郎将军就是这般,也都会不由觉得他得盛京城中那么多姑娘爱慕不是没有道理的,光是这副皮囊怕是就已经骗走了好多芳心,当然她不承认自己是这般,毕竟她可是见惯了宴辞清那张惑世般的脸……
迟纭正走着神,芷棋从屋中出来将斗篷披上了她的身子,这会儿迟纭才回过神来觉出外头的冷意,戚容珩也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一边低低的道“怎的如此粗心”一边极为顺手的接过芷棋的活给迟纭系好了斗篷,让迟纭险些要破功如其他女子一般沉浸在他的容貌之中。
轻咳一声后迟纭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去不再看他,“屋中暖和着便是忘了。”
“莫不是……思我心切?”
戚容珩系好后抬眼含笑看着她,像看不见迟纭面上稍稍的红霞一样低声调侃,只见迟纭面上红霞更胜一筹,也转回了视线来像是要反驳些什么,但一对上戚容珩满是笑意的眸子便丢了盔弃了甲。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女子清润之声落在耳边,也落在了心上,戚容珩未曾料到般的愣了一瞬,芷棋和云朗已经已经默默的别开了眼,云朗也不知是为何总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此处。
其实话说完迟纭也心下也错愕了片刻,但却又觉得没什么,人生本就苦短有些情当也无需藏着掩着,爱当就要直白而热烈,不过见着戚容珩不说话她倒是有些无所适从了,难道是自己太过直白将他给吓着了?
“怎的万花丛中过的小国公爷也有无言之时?”迟纭微挑眉头好整以暇的看着戚容珩,倒是没成想自己竟还将惯常待在美人堆的小国公爷给说得无言以对了。
而看着她这般有些得意的神情戚容珩忽而哑然失笑,垂眸片刻才复又看向面前的女子,“只是在下未曾料到姑娘如此坦诚,倒是让在下有些措手不及,更何况姑娘花容月貌在下想多看几眼都来不及,又怎还有心思调笑,姑娘说可是?”
一番话下来迟纭沉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人没那么容易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她是想多了才觉得自己能赢过面前这个混迹了几年红楼的男子说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