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帝王和众臣于祀陵遇刺,再到迟妘在宫内接二连三被刺杀,到现在连后宫里的人也出了手,幕后主使查出是太仆少卿袁庄,文姑姑一口咬定自己一直都是周邑的人,一切看似都在循着某些人想要的轨迹走,可一切又都在迟妘和明安帝的掌控之中。
祀陵遇刺是早就猜到了的,未加强防范是为了给某些人得手的机会,因为人一旦目的达成便容易露出马脚,若是目的只达成了一半那他必不会甘心就此罢休,所以便有了之后的所有计划。
未第一时间将迟妘安置在禁卫森严的后宫是为了引出多年来潜伏在宫里的暗探,未阻止后宫妃嫔探望迟妘是为了让有心之人有动手的机会,如今该蹦出来的便是都蹦出来了,现在还未有动作的再怎么寻也寻不着了,不过迟妘倒是没想到自己还真让人看得起,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竟是比刺杀帝王还勤快……
“太子已经在回京路上,远郡之信想来要不了几日便会入京,可要设法将太子阻在京外?”
殿中惯例坐的是明安帝和迟妘陈太尉三人,出言此问的是已经靠着那些人早准备好的替死鬼袁庄而洗清嫌疑的陈太尉。
“太尉大人多虑了,就算陛下不下旨阻拦,太子也会自己找借口停留京外的。”养了些日子迟妘身上的伤好了许多但还是虚着的,所以这些日子她被免了一切礼仪,也算是让她舒坦了些。
听得此言陈太尉看向了一言不发的明安帝,“陛下?”
明安帝沉叹了口气,眸光聚拢,“传朕旨意,着镇国将军许卯率精兵诛灭叛党。”
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日子京中变动想来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去了,自己这个儿子是个聪明人,也该看出来自己已经开始除他党羽,这兆京他是不会再入的。
旨意一下陈太尉便知此事确如迟妘所说,当即便拱手应声带了盖好玺印的圣旨从暗道出宫,现下这兆京看似平静,实则这底下不知有着多少波涛骇浪……
不出预料的,过了两日湛诚朔独自入京复旨,并言道回京途中一行遇刺,太子重伤行动不便暂避四十里外的安湟养伤,特让其独道先行回京求帝王派军护他回京。
这话听起来荒诞的很却又处处在理,不论湛诚修是大乾太子就论父子情谊明安帝都不能将其强召回京,但自然也要派精兵强将去护其安危,而前去护卫太子安危的领头之人便是卫尉少卿董甸,此人自上任以来未有过任何差错,也一直都是忠君之貌瞧着极为可靠可信,而在他带着一千军士前往安湟后陈太尉再次入了宫。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否。”陈太尉欲言又止,面上忧思尽显。
但明安帝并未答话而是看了一眼迟妘,迟妘明意颔首后看向陈太尉,“太尉大人可是担心放虎归山?”
“不错,”陈太尉叹着气点头,“既然已经查实董甸是太子部下,就该将其困在兆京一举拿下,此般不是白白送了上千的兵给太子?”
董甸此前行事其实并无不妥,是迟妘觉得湛诚修出京出得太自信,是以疑心他除了京外势力在京中亦有强大内应,陈太尉的一万府军一直管教严明所以湛诚修插不进手,太仆卿贺鉴同太子府一向走的近所以不用多说也是明了了其态度,剩下的便只能是卫尉府军。
卫尉府军亦有一万,也一直和郎中令三千军共同护卫宫城,虽说也是陈太尉所管但终归没有时刻在意着,林泗成是从一开始就在陈太尉身边自然能给予百分信任,那既然怀疑卫尉府军有异便是要从那些手中有着实权的人开始查,毕竟湛诚修要的是一击即中他不会要无用之人,却哪知这一查便查到了卫尉少卿董甸。
董甸的破绽实在太少也从不轻举妄动,但那些人屡次刺杀迟妘失败便是有些乱了阵脚,在盯了他五日后董甸秘密入了丞相府待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出来,此番行径便也再寻不着理由替他开脱了。
早知湛诚修会拖延停留所以迟妘向明安帝道了之后的应对之策,湛诚修既然敢让明安帝派兵去接他就证明了他觉得派来的是谁都无所谓,如果派的是太尉府军或者是林泗成手下的亲信兵他大可用自己在京外的势力将其一举灭了,若派的是身为自己人的董甸他便是添了助力更好行事了,陈太尉担心的便是此。
“太尉大人领军多年,却不知明枪可挡暗箭难防?”迟妘这话说的虽让人觉得有些不留情面,但她的轻言细语却让人气不起来,“董甸蛰伏多年从未有过行差踏错,他虽已心向太子但将他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一分一毫的勾结之证,如此之人留在兆京以何理由扣下他?有陛下不顾老臣情谊斩杀周邑在先若再无证无据扣押朝臣,丞相一干人又是否会携同那些不明是非真相的天下人对陛下口诛笔伐说陛下昏庸理当让位?”
“放肆。”明安帝终于出了声,虽说是威严在身却不见有降罪之意。
这番话已然是有些不敬,但说的也都是事实,这般境况之下明安帝自是不会怪罪,但也不会放任迟妘不敬以至让旁人诟病其言行。迟纭也知道明安帝是在替自己开脱所以也顺着台阶拱手道了句“臣言过了”。
但这话终还是说通了陈太尉,心下暗道自己竟是糊涂到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也叹赞迟妘见事之理性,真有能耐者大多谦恭,既是发觉自己有误道一句“思之不周”自是全无大碍,迟妘便也顺着道了一句“言有得罪”此事便就此揭过。
如今情势虽在掌握之中却依旧有掣肘之处,孙丞相那一干老臣势力之大不可小觑,想要将其铲除也非一日之功,在此之前自己就需得让他们寻不着错处,就需得让他们想挟制帝王却寻不到缺口,难,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