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纭是在六月的第十三天到了黎州庆丰县,而孙承绪领着定永军半数人是在六月第十一日就领军出发前往寅州,时间隔得也不远,却也就那么错过了,不过也无大碍,迟纭和老夫人还是顺利走成了水路,不过七日时间,便到了晅州津城,又换了马车行了两日,终是勉强算在中旬的尾巴到达了云城。
到时是未时时分,快到城门处时迟纭掀开小帘瞧了瞧,一眼便见那儿有几人一直伸着脖子往这条路的方向看,一个青衫儒鞋的中年男人,还有两个精气神十足的小伙,看穿着该是云城迟家旁支的后辈,另有两个小厮和两个仆妇跟在后头随着。
不过看了一眼迟纭就放下了帘子,心中并未在意到底来迎的是谁,而是想着芷画和赵川一行是不是已经快到箐余山了……
迟纭几人察觉马车又向前走了片刻后停了下来,想着该是城门口的那几人认了出来过来了,不出所料,片刻后就听前头老夫人的马车旁有了细细的说话声。
“老夫人辛苦,表侄奉父亲之命特来相迎。”声音有些浑厚,想必是那个中年男人。
随后便听老夫人的声音响起,“麻烦侄儿了,后头是老身不懂事非要跟来的三孙女,同她招呼一声后就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是,侄儿晓得了。”
紧接着便听得有脚步声向自己这方走近,随后挨着窗稍前些的位置便听得那中年男人的声音又响起,“三小姐一路辛苦了,老夫人要我来说一声这便回迟家老宅了。”
“表叔客气。”迟纭向着窗外言道。
前头听他向老夫人自称“表侄”,便知他是云城迟家和迟惟运差不多年岁的当家之人,名唤迟惟丰,他父亲是老太爷的表弟,现还在世,在云城唤一声太老爷。
另外这位太老爷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一个叫迟惟连管着家中生意,一个叫迟惟及在刺史官衙当着一个小小的官,那个女儿叫迟仙兰,嫁去了百里之外的汴林,听说夫家是晅州有名的商人,也不知此次会不会回来。
除去太老爷这一支另还有一支,是太老爷的庶弟,不过他早已去世,现下只有两儿两女,两个儿子分别叫迟惟成和迟惟升,现下都协助着迟惟连处理着迟家生意,两个女儿一迟仙雪、迟仙芳都嫁在云城,此次当是也能见到。
这些都是路上老夫人说的,另还说了一些同她一般的小辈,但人实在太多,光记名字她还真有些恍惚,便等着见到了人再将那些名字一一与之对上。
这么顺下来,便知京城迟家这一支子嗣是有多稀薄,也就不怪老夫人如此盯着迟惟运广开后嗣,哪怕是如玉姨娘那般的青楼女子也不反对其接回迟家来了。
验过文书后马车顺利入了城,约莫行了一盏茶时间便又停了下来,其间迟纭撩了小帘看了看,这云城虽是快到边境,却也还算热闹,估摸着还是因为这是晅州主城的原因,毕竟这一路来的经过不少地方,并不是每一处都热闹非凡。
“三小姐,老妇接您下车。”
马车外响起一老妇人的声音,迟纭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芷书和芷棋便先行掀开车帘利落的下了马车,芷棋下了车后又将车帘拉至一边,候着迟纭下车,其间那老妇人在两人下车之时就眼眸微亮,现下就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车内。
片刻后老妇人便见得一着湖碧色锻织锦裙皮肤白皙明眸皓齿的清丽女子映入眼帘,待回过神来之时,女子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微微颔首,道了一句“多谢这位妈妈”。
“纭儿,上前来见礼。”
老妇人诚惶诚恐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前方有声响起,再回神时面前已经没了女子身影,只鼻息间轻淡雅致的兰香不散。
老夫人先迟纭一步下车,见着迟纭下来了便将人唤到跟前让她同之前那几人见礼,迟纭大大方方走到了老夫人的身旁。
“这是你大表叔。”老夫人示意了一下为首的中年男人。
“大表叔好。”迟纭半敛着眉眼微微褔身,但心下已经对面前这个表叔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人眉毛粗平嘴唇薄削,看着一身文士装扮实则身姿稳当精神焕发,一看便知不只是一个读书人那么简单,但能当一家之主的,又会差到哪儿去呢。
“三小姐莫要多礼。”迟惟丰笑着拱手回以,随后侧身让出身后的两个青年,“这是犬子,迟昂谦、迟昂明。”
迟纭顺眼看去,便见着他所指那个稍高些的迟昂谦天庭饱满相貌堂堂,另一个迟昂明则齿白唇红相貌欢脱,一静一动倒是好认得很。
“两位表哥好。”迟纭又是微微福了福身。
这二人早已向老夫人见过礼,这会儿便只对着迟纭低头拱手,“三小姐安好。”
这会儿便已明了迟家主旁支在身份上的礼数,哪怕是现在当着家的迟惟丰,见着迟纭这样的小辈都要唤一声三小姐,更遑论和迟纭同辈的了,迟纭可以唤他们表叔表嫂表哥,但他们只能唤三小姐而不能唤侄女表妹。
此番见过之后才向门走去,老夫人行于最前,迟纭走在左侧稍后,迟惟丰在右侧稍后侧着些微身子引路,后头再跟着迟昂谦和迟昂明二人。
入得门去便见这处宅子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虽比不得京中的高门大户,却也比得上普通官员府邸,由此便也可见这一支在此地位尚可,虽说是沾了些京城迟家的光,但在迟纭看来哪怕没有他们这位太老爷带着这些人怕是也能在此活的风生水起。
兜兜转转快到前厅,便见那儿已经候着了一大帮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前面为首站着的便是拄着一根拄拐的七旬老人,后头的人数起来约莫得有将近三十余人。
迟纭望着那一大帮人心中忽而长叹了一口气,这礼,怕是一时半会见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