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名榜甫一放出京城上下便热闹了起来,京中如沈辰昭袁沛洲那一类的公子哥挂在那名榜前头并无令人意外,让他们意外的是此次那远离京城的暄州竟是有二人入了这名榜前二十,有一人竟还夺了榜眼。
而知晓这榜眼迟昂谦是为京城迟氏分支后,众人好似就有些能理解了,毕竟之前迟家才出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吏部侍郎,现在再有一个榜眼便也不奇怪了。
榜中前三人是要入宫面圣的,而这圣旨也是在名榜出来的当日便送到了各处府中,沈家、迟家和袁家各自都接了旨,隔日便是要进宫面圣了。
沈家对这嘉奖的旨意丝毫提不起兴趣,等到那宫里的礼官一走府门一关沈家父子二人便入了书房,不知是去说些什么,但左右那脸上是没有喜得状元的洋洋笑颜。
袁家倒是稍好些,虽说未得头名和榜眼,探花之位却也是令人瞩目,袁沛洲自己也深知自己的才学见识比不过沈辰昭和迟昂谦二人,这个名次便也拿的不堵心,袁家上下自是也欢天喜地,连袁老夫人都一改严肃的面容和蔼了许久。
出府看榜的迟纭几人知晓午后会有礼官前去府中宣旨,但也未有那急切的心立刻就赶回去,迟纭是不着急的人,恰好迟昂谦自己也是,另外几个相当于跟着看热闹的自然也不在意了,几人是在外头用了午饭才回得府中去的,虽说回去后一行人都被老夫人拎着教训了两句……
午后半个时辰便有礼官来尚书府宣旨,迟惟运和迟昂杰恰好也在府中,看着迟昂谦沉稳的接过旨后老夫人和迟惟运都是一脸欣慰,虽说是旁支,但终归脱不出一个迟姓去,自家人好前程再望家族兴盛在眼前,高兴自是应该。
晚间按着老夫人的意思迟家设了家宴为取得名次的二人庆贺,既是家宴这人也要到全的,关在府中不得出门的迟怀梦算一个,在陵华寺的迟怀萱也算一个,即将入迟家门的许少淑也算一个,虽然老夫人不乐意她来,却也碍不过迟惟运的面子了。
酉时初刚过外头便有小侍女来报说刚从陵华寺回来的迟怀萱要见迟纭,迟纭倒也怔了一怔,随后便让人将其请了进来,等见到迟怀萱时她又是有一瞬的恍惚。
自前去暄州那日开始迟纭就未再与迟怀萱见过,回来后听说她去了陵华寺也没生过去看她一眼的心思,毕竟二人之间该清的早就清了,没必要再去多寻些纠葛横亘在二人之间。
但迟纭没想到的是迟怀萱竟然能有一日如此的平和,那双眸子里竟再也看不出半分的欲望和贪恋。
让其坐下之后迟纭与之相谈了片刻,便也确定了迟怀萱是真的无欲无念了,却也在她说的那些话中寻到了一件有些不寻常的事。
迟怀萱言道她在陵华寺的一日夜里忽而不知怎么得了病,全身毫无力气却又遇着了厢房着火,本想着就此了却余生,却是忽而想到了自己加害迟纭的那时,她想着便拼了口气逃了出来。
她说她那一刻体会到了迟纭那夜的无力和求生的无措,也知晓了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一个错。
她说这话是一笑带过便继续说别的,但迟纭却暗自记在了心里,她总觉此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两人闲话不过两刻钟便有府中下人来唤,说是前厅家宴到了时辰该过去了,迟纭收拾了一番便同着迟怀萱一同去前厅。
不得不说迟怀萱真是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那个爱美娇俏的姑娘,身上的名贵熏香只余了寺里那淡淡的香,曾经发髻上繁复的珠花首饰也再也不见,只有一支木簪拢住了所有发丝,昔日的艳丽衣裙也换作了素青,回首看去,也不过才半年多的时间……
到得前厅时除了老夫人和迟惟运其他该到的都已经到了,包括许少淑和林斐。
迟昂谦兄弟三人未曾见过迟怀萱,却也猜到了是谁,也知晓那些不能再言的过去,便也只见了礼便未再多言,剩下几人都是上月才见过迟怀萱的,便也没什么好稀奇。
两人入了座后许少淑无事人一般跟迟纭攀谈近乎,但迟纭对她比对迟怀梦的脸色还差,她虽也猜到了迟纭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却也未曾料到迟纭会在如此场合都不给分毫颜面,心里便是又记了一笔。
不多时迟惟运和老夫人都先后到得前厅入座,一众人自先是恭贺了一番迟昂谦夺得榜眼之名,席间虽不说融洽万分,但也至少没有纷争,尚算平和。
一直到这顿家宴结束,老夫人早说自己年纪大就先回去,迟惟运看准时机示意了许少淑一起将人送回兴德堂,迟怀梦也识趣的先离了席,迟怀萱也紧随离席去了,便只余下迟纭一行还有林斐一个外人。
这儿有三人是一同参加大考的,迟昂浩是自家人,虽说名次不是很如意,但至少也不会沮丧也会为自家人高兴,但林斐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外人,对迟昂谦夺得榜眼的事便有些微妙了。
席间不知别人有没有注意,迟纭左右是注意到了,林斐虽说掩饰得极好,但他偶尔看向迟昂谦的眼神便足以说明他很是在意,想来今日这宴怕也是不想来的了。
一直到这家宴散去回夕云阁的路上,迟纭还觉得最后林斐跟迟昂谦说的那几句道喜的话颇有趣味,明明心有不甘,却还要装作真心一般对别人说那些好听的话,真是难为他了……
而到晚间上了榻,迟纭在榻上还在想着迟怀萱说的厢房起火又恰好得了病一事,久不得出处翻身之际脑中忽而闪过一个人来,当下便又捋了一遍自己的逻辑,发现是愈发的契合,此一来便是愈发的入不了眠了。
迟怀萱说的浑身无力与她当初被下了软筋散的作用多么相似,而那火,不也正是对上了那夜的大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