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箐余山已经有四日,迟纭睡了有两日恢复身子又是一日,才终得以能好好看看此山之貌,虽说自己才是在此挂了名的师叔辈人物,自己两个侍女却比自己对此熟悉的过分了,但她也无可奈何,毕竟一个在此待了有三四年,一个在此也已快一月,便认了命让二人带着自己逛。
午后虽还有些热,但山中因着阵法的缘故气候尚佳,在外头走动倒也舒适,三人去了几处地儿,途上偶能碰见山中弟子,一个个见到她无一不是恭恭敬敬的行礼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没得让她回回强撑着应了之后落荒而逃。
去的地儿一处是芷棋以前在山中长待的游叶池,那方池约莫十丈宽,池水清澈见底可见游鱼,其上有一座小亭,池周有枝叶繁茂的长青柳,那些翠绿的纸条垂落在水面之上,偶有轻风略过便荡起层层涟漪,算得上是一处静心凝神的好地方。
再一处便是芷画这段时日常去的巧机阁,里头稀奇玩意儿多,共有七层,一层二层山中人都可自由出入,其上三四五层箐余山有身份的弟子才能上,六七层则只有师父师祖辈的才能进了。
另有一处便是偶然路过的行怡居,是一处如茶楼般的地方,唯一差别便是没有掌柜伙计和说书先生了,听说当初是有些弟子偶有心浮气躁,便让他们来此习茶静心之用,箐余山的人基本上都来过此处的。
这么一听来迟纭便不由得想起了一开始戚容珩调侃她“勤于此道”,她敢肯定戚容珩肯定也进过此处习茶,竟还说道她,真是被那京中风气给败坏了个好苗子!
想罢那处是入也未入便回了院子,入了院后便见着逾老已经坐在了外头的亭子里喝茶,而旁边还立着一个高挑男子,瞧那模样不过二十五六,身着鸦青劲装面庞端正正气浩然,一双眼睛锐利有神,手中握着一柄还未出鞘就觉不凡的长剑。
见此迟纭心下有了数,缓步走到亭中瞧了瞧装作不晓的逾老身边,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后看了眼旁边的男子,“师兄这是有何要事?”
逾老这才放下手中杯盏,看了眼身侧的人后对迟纭道,“这是你二师侄石子平,今日才回来,领他来跟你见个礼。”
此名一出迟纭身后的芷棋和芷画皆多看了逾老身后的人一眼,迟纭自看见那人手中的剑时便猜着了,那柄剑的剑鞘和她第一次见戚容珩时他手中那柄剑的剑鞘有些相似,一猜便猜到此人便是石余江,所以听着名讳也未有什么神情变化。
逾老话音落下后石余江迈了一步到了迟纭的正前方郑重的行了个礼,“师侄石子平,拜见小师叔。”
这一猛然的举动险些将迟纭吓了一跳,轻咳了一声后才道了句“不必多礼”,心下却想着这人的筋着实有些直,毕竟自己这好几个师侄,可就这一个对她行了个规矩礼了。
等人又站回了原处,迟纭才看着逾老警惕道,“莫不是在打我什么主意吧?”
按理来说逾老带着自己的徒弟来认人不奇怪,但这扎扎实实的礼可就不简单了……
逾老闻言一乐,“不愧是我师妹。”
她却是猜的没错,此般逾老领着石余江前来一是为着让他和迟纭认识认识,二便是为着让其跟着迟纭回京城去。
“说罢。”迟纭撤回眼神自己准备去拿茶壶给自己倒杯茶,心道就知晓他没那么闲。
“我打算让他入京,你身为师叔,是不是该照应照应?”逾老抢先夺过茶壶倒了茶到搁到迟纭的面前,理所当然的道。
迟纭听罢随后端起杯盏轻抿了一口,“凭他的本事大可以去向任一处,再不济也可以到戚容珩和司徒衡那边去,何至于需要轮到我照应了?”
她知晓此入京并非就是去到京城,而是要入某方阵营,或者……说是入朝。
但京中如此多的人,戚容珩和司徒衡随便寻个由头便可将其举荐入朝,再者大考将至,就算不走举荐的道他也可以走大考,凭他的本事根本不愁混不到一官半职,还得藏着掖着些,让她来,着实是想不通。
“子羽子明不宜过手此事,他要去的是那老儿身边。”逾老说着面上的笑浅了些。
此言入耳迟纭凝神不过片刻就理清了思路,随后又看了眼石余江,才郑重点点头,“此事我应下了。”
言到此两人也未再谈论此事,倒是站在逾老身后的石余江听着二人对话心中波澜迭起,看着不远处的少女也是惊艳非常。
闲话不过几句逾老便领了石余江离开,迟纭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也是心中思量着万全的法子,却在两人消失在目光中的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跺了下脚后心中懊恼至极。
行在路上时石余江稍落后些,但明眼可见其与在迟纭面前时有所不同,在迟纭面前时一言不发显得有些呆愣,这会儿却是全然放松下来整个人四清六活。
“师父为何要我在小师叔面前装得呆板一些?”其眉目间稍有不解。
前方的逾老笑着摇摇头,“你这位小师叔精得很,若是你我二人再晚出来一步此事都难成咯……”
石余江闻言似解非解,与此同时院中的芷棋芷画看着亭子旁颤颤巍巍抖动着的花枝对视了一眼,随后芷画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正沉着气的小姐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们真是不知自己小姐之前还好好的,哪知那二人一出院门就发了气,先是跺脚后是拿帕子甩了花枝一下,随后便坐在了这沉着气像是在平复心情。
迟纭看着眼前的逾老喝过的杯盏面上是无奈又气愤,她未曾想到这老头竟是连这小儿科的把戏都耍出来了,问题是她还没发现!
哪是戚容珩他们不便让石余江去那人的身边,经了她的照应石余江要么是从迟家推出去要么是从茗云馆推出去,但茗云馆她还没想着要暴露身份,便只能是从经了迟家。
这样一来到时候有什么事迟家便难辞其咎,迟惟运就别说再等等观望观望入哪个阵营了,那时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戚容珩,可真是好一步快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