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仙楼中灯火通明人声熙攘,二楼三人对坐,迟纭的帷帽已经掀去,戚容珩坐在其旁,而对面是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两人对面有些稍显拘谨。
“在此见迟小姐实非在下所愿,还望迟小姐见谅。”年轻男子拘谨着向迟纭赔礼。
听言迟纭莞尔一笑,“邵公子毋用责怪,其中缘由我自清楚的。”
这年轻男子不是旁人,自是暄州而来的邵毅之子邵锦尧。
邵锦尧如今年二十,十七岁时就已取得了参加大考的资格,也可见其天资聪颖,但上回大考邵毅出于自己的考虑未让自己的儿子参加大考,此番因为戚容珩参加此次大考,自也是戚容珩替其安排,却也是不能明目张胆只能暗中行事。
在暄州之时迟纭便已经见过邵锦尧一次,也知晓他将来成就不浅,是以对他印象还算不错,今日戚容珩说要她和邵锦尧见一面她是有些疑惑,毕竟他们二人之间并无有见面的理由,但戚容珩说非邵锦尧要见她,而是邵毅让邵锦尧一定要见她一面,迟纭便虽还是不解,但也没理由拒绝了。
而迟纭和戚容珩之间的不寻常邵锦尧也看的明白,便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拿出了一封信来递向迟纭,“父亲嘱我定要将此信亲手交给迟小姐,还让我同迟小姐说一句多谢。”
“邵大人多礼了。”迟纭伸手将手接过,看了一眼没有一字的信封后将信拆开了来细细看来。
她在看信时屋内无甚声响,戚容珩也目不斜视不往那信上看,直到迟纭将信看完又叠好放回信封内,他才将目光落了过去。
迟纭将信整好后放在了桌上,随后看着邵锦尧道,“你父亲希望我为你指一条路,你可愿?”
此为信中所言所求,皆因为当初迟纭给的第一封相邀信,皆因那句“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邵毅不信迟纭节解释知晓此话的由来,有些猜测,他也选择信自己,迟纭也不由得在心下叹一句邵毅不愧是前国公爷指点过的人。
对此邵锦尧自是毫无异议,当下便答道,“父亲嘱咐过迟小姐之言不可不听,对迟小姐当如对小国公爷一般恭谨。”
得了这话迟纭点了点头,就怕邵锦尧年轻气盛不服她这个小女子,看来在来京城之前邵毅就已经与自己儿子透了底,想来当初她与邵毅见的两回面他也说与了邵锦尧,如此便也省事了。
“杳州。”
二字抛出,邵锦尧愣了一愣,戚容珩也轻蹙了蹙眉,他一开始是打算将邵锦尧留在京中送入朝堂的。
知晓二人疑惑,迟纭接着言道,“我父亲约莫快回来了,带回来的必然是杳州空悬官位十五余,刺史之位照样空着,凭你的本事大可胜任,且杳州离京城最近,若拿下必有大用。”
“刺史一职?!”邵锦尧惊讶出声,他以为迟纭要他选杳州是为小官,哪知一开口便是刺史一职,要知道他父亲也才是年二十七才上任刺史,而他现在才二十,心下着实是有些惶恐。
“你不信自己还是不信我?还是觉得刺史之位亏待了你?”迟纭抬眸看着邵锦尧淡声相问,沉稳十足。
“自然是信迟小姐的,只是……觉得自己年岁尚不足不能胜任。”邵锦尧有些讪讪。
“那就可以了,”迟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后看着茶盏眉头一皱,片刻后又无事般接着道,“我说你可以胜任刺史一职便是可以,若你到时真不能胜任我也自有法子帮你,你大可宽心放手去做,而且国公府手底下也不需要怯弱之人。”
这话落下邵锦尧便也再无什么好说,当下便起身面向迟纭拱手行下一礼,“谢迟小姐指路与教诲,来日定当送去谢礼致谢。”
如此今日之面便算是告了幕,待戚容珩和邵锦尧再说过几句话迟纭又将帷帽戴起,两人一同出了屋避了那些嘈杂向来处去,待越过花红木门再次将那些脂粉暗香隔绝,走到院中之时便见着绯红裙衫的女子站在院中,像是早就等在了此处一般。
“隋娘子怎的在此?”迟纭侧头问戚容珩。
哪知戚容珩也摇了摇头,“她未与我打招呼。”
这下迟纭也不知何解,但总归不是外人,走了过去后便又行了一礼,哪知礼还未行下便被隋兰拦住,“姑娘可莫要对奴家多礼,奴家当不起。”
在此之前隋兰便猜到戚容珩对哪家小姐上了心,后来只稍稍去思南阁一打听便知是迟纭,她又多处去探听过关于迟纭的事,一而再再而三才肯定下来迟纭是个不错的姑娘,至少和戚容珩极为般配。
先前在前面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受了那一礼,现在便也不能受了,先不说迟纭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就是现在尚书府小姐的身份她也是当不起的……
“隋娘子一切安好?”迟纭像是极为熟识一般的相问,却也未想那么多了。
隋兰是有些疑惑,但也回了话,“好着呢,在主子手下还能吃什么亏不成!”
“那就好,也注意些身子不要受凉。”迟纭又关切的道了一句。
“姑娘……如何知晓的?”隋兰更是疑惑,她身子虚易受凉相熟的人才知晓,这才见面的小姑娘何从知晓的?她可不觉得自己主子会同小姑娘说这细致话。
迟纭在面纱下笑了一笑,“隋娘子这就不用细问了,时辰也不早,我便先走了。”
言罢便稍稍欠了身后与戚容珩一同出去,隋兰瞧着那二人背影有些恍惚,尤其是看着迟纭的背影,总觉得像是似曾相识,好似上一辈子也在哪见过那么一个姑娘,只是上辈子再无缘得见,那种怅然的感觉忽而袭上心头,莫名其妙的便在院中站了许久,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才发觉自己站了那么久。
转身回去的时候隋兰又向那个方向瞧了一瞧,随后不由得摇摇头,脑中不知为何浮上那么一句话来——缘尽时有,缘尽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