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要论做戏许少淑也是这几月才突飞猛进的精湛,在此之前待人都还算真诚,但人都是会变的,何况她还遭了那么多波折,自将自己的夫君害死之后就已经是铁石心肠一夕变样,目中就只有权势地位和钱财。
如果她走的是上一世那般的老路对上的是赵念蓉那些人,那自然顺心顺意要什么得什么,可她现在对上的是重来一世的迟纭,是对她带着仇的迟纭,是正在谋划江山社稷的迟纭,如此的小家小戏又怎会放在眼里。
但这些许少淑不知道,她现在只想着要入尚书府坐上尚书夫人的位置当人上人,迟纭若是收服不了就只能除掉了……
迟惟运尚且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女人心里竟然在盘算着这些,倘若有一天发现了也怪不了谁,之前赵念蓉几人加上现在的许少淑,只能说他自己识人不清,这脑子反正只在朝堂上好使。
一行人心思各异到了前厅,迟纭一路来瞧了瞧这里头的景象,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处处都精致着,一看便知迟惟运下了不少功夫整理,不禁心里替许夫人奚落的笑了笑。
说他对许夫人深情吧,他是找一个又一个爱了一个又一个,说他对许夫人无情吧,这一个又一个还都有着许夫人的影子,也不知是在打着深情的名号宣泄自己的感情,还是在掩饰他不能与人说道的浪情……
“听说你喜欢品茶,昨儿老爷带了些姚山仙毫来,也不知你喝不喝得惯?”
几人才坐下,许少淑就看着迟纭和蔼的问道,好似之前门口那针锋相对的一幕不存在似的。
姚山仙毫是迟纭常备着的茶,之前迟惟运去的好几回夕云阁喝的都是这个,所以昨日一听迟纭答应了来此便立刻差人送了些过来,但好巧不巧,迟纭这秋日里不喜姚山仙毫,昨日他去夕云阁喝的是禹信银针,只是他心思都在别的上未曾注意到罢了。
“不巧,我秋日不喜此茶,”迟纭如实而道,随后看向了迟惟运幽幽言道,“父亲该是知道的吧?昨日父亲喝的可不是仙毫,难不成父亲未曾注意到?”
此言一出迟惟运也是一愣,许少淑面色有些微僵,不过极快的便缓和了过来,看了一眼迟惟运后继续道,“想来是老爷公事繁忙未在意这些小事,无碍,那景溪大白可喝的惯?我家斐儿倒是喜此茶所以家中常备着。”
其实在她心里这事儿搁在此时还真不算是小事,若不是前几日亲眼见迟惟运跪在兴德堂,她可要认为他是不想让自己和迟纭处好关系了,毕竟一个在朝为官十几二十载人的怎么可能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了解……
“随便吧,毕竟不是自己家,又怎可能什么都如愿呢……”迟纭无所谓的叹道。
这话中意有所指,许少淑又是暗中平了平气才吩咐下人沏茶摆果盘糕点,又是跟迟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拉近乎,迟纭惯如一往句句噎人,让迟惟运都皱了好几次眉,几次想开口都被许少淑悄悄止住示意他无事。
约莫过了两刻钟,厅外下人来报说公子回来了,迟纭去端杯盏的手瞬时收紧了些,但片刻便放松下来端了起来放在唇边,低垂的眸子中闪过暗芒,今日之行可算是见到正主了!
禀报的下人话音落下不久便见一袭石青窄袖锦袍发丝拢于一玉冠之内的翩翩少年郎入了厅,许少淑见着他眉目间皆是柔和,对这个儿子她倒是真心不假。
待林斐和迟惟运许少淑都见了礼,许少淑才嗔怪的道,“怎的现在才回来,早同你说了三小姐今日要来还出去瞎跑,还不快些跟三小姐见礼!”
其实在入门时林斐便注意到了坐在那岁月静好的少女,但碍着礼数也没敢多看,现下得了话便应了声是之后面向迟纭行了个君子礼,“林斐来迟,三小姐勿怪。”
按理说林斐在转过身时迟纭就得起身受礼再还礼,却哪知这会儿她还是坐在那就这么看着面前的林斐安然受了这一礼,迟惟运见状轻咳了一声,“纭儿,莫要耍小性子。”
迟纭倒是也给这个父亲面子,听了话后慢慢悠悠的站起身稍稍福了一礼便又坐下,连句客套话也没跟林斐讲,让林斐这个少跟女子打交道的读书人一时走也不是立也不是的站在原处。
“斐儿啊,先坐下吧,”迟惟运再次开口解围,“我这女儿就这性子,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你莫要在意。”
听了这话林斐连道了一声“不敢”,随后便依言入座,答着迟惟运问话之余偶还往坐在对面的迟纭那方瞧瞧,这心中总是堵得慌,竟是还有些失神心不在焉的。
他这模样瞧在迟惟运的眼中便是在介意迟纭的做派,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当下便看着迟纭道,“纭儿,这府里有一处锦鲤池,里头的锦鲤煞是好看,你可要去瞧瞧?”
他本意是想着让林斐带迟纭去瞧锦鲤,但却忘记了迟纭不喜江河湖池之类的水域,在往返晅州的水路上也是尽可能待在船舱之内能不出来就不出来,连迟昂谦几个人都知晓,如今迟惟运这个父亲倒是忘了。
“父亲怕是忘了我幼时落水的事了。”迟纭毫不犹豫的柔柔堵了回去。
迟惟运又是一怔,连带着许少淑和林斐的面色都不甚好,只道是今日是不宜会面的日子……
“那就去看看院中那些花花草草,出去透透气待会儿用午饭。”迟惟运向来懂得避重就轻,打着年纪差不多能沟通的主意硬是要将迟纭给说通。
其实拒绝了一回不管迟惟运说什么迟纭也不会拒绝第二回,毕竟她可等着跟林斐好好“聊聊”呢,当下便也就无所谓似的答应了,迟惟运便顺理成章将林斐也支了去,二人这才一前一后去了院中。
这院中花草的确被收拾的雅致美观错落有致,细看下还有些不常见的花草,迟纭慢慢悠悠的走着看着,知晓后头就跟着林斐,不过一会儿便停在了那一小片大丽花的跟前抚了抚那艳红的花瓣。
“你可知我为何不喜你们母子二人?”迟纭说着直起身继续往前走着。
虽然早知她如此,但林斐还是有些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道,“如若我们母子二人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尽可明说,但希望你相信我和母亲对你和迟兄并无恶意,也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呵……”迟纭顿住脚步冷笑一声,随后转过身冷冷抬眸,“旁的说多了也无用,林斐,我就想问你一句,这么些年你可有夜半梦魇过?”
面前的女子之前还犹如暖室的柔弱白花,现在却如同致命的罂粟让人窒息,林斐看着那双充斥着恨意的眸子心莫名一阵疼,这几年梦魇的画面顿时浮上了脑海,喉间竟是再吐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