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的迟惟运突而想到了上次迟纭说过的玉簪一事,马车路过司南阁时不禁叫停了车夫,竟是了不得的去为迟纭挑了一支品质上乘的玉簪。
待付完银钱准备上马车时,却被一个有些面熟的抱刀侍卫拦住,那侍卫冷着脸,只说自家主子有请,迟惟运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华沅然身边贴身侍卫其中之一。
华沅然不是没找过他,但每次都是匆匆几句话谈过,他也无惧,但这般强硬的作风,让他也有些反感。
奈何身份悬殊,又迫于那侍卫微微出鞘的刀,迟惟运只能跟着那侍卫去了离司南阁不远的茶楼雅间。
迟惟运和华沅然在雅间内谈了些什么,外界尚不得知,这二人亦是不知晓他们一旁的雅间内,坐着那个风流散漫的男子……
迟惟运出雅间时的脸色可比入雅间时要慎重得多,直到上马车一路进了尚书府,还是一副思索模样。
幸而观墨请示了他玉簪之事,不然怕是都忘了,本想着让观墨送去夕云阁,却突然心念陡转,自己拿过了那盛着玉簪精美小盒转了弯往后院去,却哪知就看见了迟纭将玉姨娘推倒在地的一幕。
“迟纭你在做什么!”迟惟运扔下手中小盒快步走到了玉姨娘的身边扶起她,疾声厉色的抬头呵斥。
“父亲安好”。迟纭不轻不淡的福身,面上也不见任何异色。
瞧她这副模样迟惟运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可又顾忌着什么,迟迟不曾开口。
玉姨娘最擅察言观色,看迟惟运这样子便猜测他是因为最近那些事对迟纭有怜惜之意,当即便声泪俱下。
“老爷,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不过是替梦儿向三小姐道歉,三小姐便辞严厉色将妾身推倒,妾身摔了不要紧,可肚里的孩子无辜啊老爷!”
迟纭看着她那堪比戏子的精湛演技,心中不禁有些想笑,该来的躲不了,早些来早些解决……
“跟上来!”
迟惟运将玉姨娘抱起,冷着面对迟纭说完便疾步去了凝舞阁,迟纭不知可否的跟上,但看着那个背影,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早有会看眼色的下人去请府医和通报老夫人,在乎迟家子嗣的老夫人自然是心急的很,当即便赶去了凝舞阁。
等到时,便见着府医正在为玉氏把脉,迟惟运坐在椅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迟纭也垂眸立在一旁不声不响。
“祖母安好。”迟纭福身行了礼。
迟惟运听着动静连忙起了身去扶,“母亲,您怎的亲自过来了?”
老夫人在椅上坐下,沉沉一叹,“我不来,万一你偏袒错了一方怎么办?”
这话若是说与年轻气盛的男子倒是恰当,可若是说与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就有些让人奚笑了。
迟惟运有些讪讪,“儿子不孝,让母亲劳心伤神了”。
老夫人不理他,只看向迟纭道,“三丫头,到祖母身边来。”
迟纭应声走到了老夫人身边站定,也是没看几眼迟惟运,迟惟运一下似是有些被孤立了。
还好府医走了过来替迟惟运解了这有些难言的气氛。
“老夫人,老爷”,府医对着两人一礼,“玉姨娘无甚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小人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喝两盏便好了。”
老夫人和迟惟运闻言皆是心中舒气,此事,也该下个定论。
“玉氏,既是无事,就说说刚才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看向床榻沉声道。
榻上的玉姨娘靠在软枕上,听了老夫人的话又是落下了泪,将之前对迟惟运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老夫人不作论断,看向迟纭又道,“三丫头,你说说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是”,迟纭颔首,随后平着声答,“孙女向祖母早请过后便要回自己的院子,玉姨娘忽而叫住了我,又是说孙女去陵华寺是受苦,又是说六妹妹可怜,话里话外都是在怪孙女让六妹妹去了重光寺,随后玉姨娘便不知怎么的便自己摔到了地上,然后父亲就回来了……”
一开始本是不在乎的模样,可说着说着,迟纭眼中漫上了倔强,到最后也隐隐有了些泪花,却在阻着不让落下。
迟惟运本是对玉姨娘的声泪俱下有些动容,这会儿看着迟纭有泪却隐忍的模样,那分动容竟是都消散不见,心中莫名有些愧意。
玉姨娘听着迟纭这些不做假的话,只满目可怜的看着迟惟运,却哪知那人根本不再看她,再一看老夫人,也是比方才面冷,一时间心里有些不安。
她在这府中仗着的不过是肚里的孩子还有迟惟运的宠爱,肚里的孩子不能有事,迟惟运的宠爱也不能失,此次,还是鲁莽了!
“玉氏,你还有何好说的?”老夫人目色如炬。
这府里谁都知晓老夫人当家是何等手段,玉姨娘又怎么会不知晓,这会儿已是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
“许……许是妾身摔下去时太惊慌,所以才看错了三小姐要扶妾身的手,是妾身的不是,错怪了三小姐”。
至此这事儿也算是有了定论,老夫人最后只对玉姨娘叮嘱了几句安分便回了兴德堂,迟纭亦是不想多待,跟随老夫人一同出了凝舞阁回了自己的夕云阁。
迟惟运自是要在凝舞阁用午饭,安慰安慰受了惊吓的玉姨娘,但这午饭却不像往常那般欢声笑语,而是有些冷凝,平日里在凝舞阁胃口大开的迟惟运此次也只是动了几筷子,心里不知装着些什么事。
受了惊的人要多休息,迟惟运草草用过午饭便出了凝舞阁,本想着直接回前院书房,却在路上又转了道,径直去了夕云阁。
夕云阁内芷画正抱怨着那玉氏的颠倒黑白,搞怪的小模样让几人笑得前仰后合,煞风景的通报便来了。
迟纭拂拂袖子起了身,抬眼笑然,“去迎迎父亲”,只是笑得着实有些让人心生寒意。
这个父亲,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寒你的心,又总会在其后赶来弥补,也不知何人才会对这种人一直付与真心,她真为许夫人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