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日迟妘照旧去入宫给湛诚锦上课,里头议的皆是国之要事,给外头知晓的却是迟妘让湛诚锦听的都是盛域闲史教的都是与朝事无关的琴棋书画,这一来不免有人请奏说迟妘这般下去有误皇子前程,却被明安帝一句“若都要女侍中来教那朕还养着太学监那帮人做什么”给说退了回去。
有人不满却也是有人乐得其见的,一直担心跟自己儿子抢皇位的兰贵妃可瞧得开心,怕就在盼着迟妘将湛诚锦教的不学无术无心朝政,但不管这些人在想些什么都进不去这清德殿的门,湛诚修和湛诚朔倒是结伴来了一回,但只听迟妘在同湛诚锦说旧朝闲闻秘史,听了一会儿便也就走了。
给湛诚锦上完三日课歇了三日又是要给湛净莲和湛如心去上课,但在这前一日宫里却是来了人,说是这外头的大家贵族听闻迟妘将公主教的心服口服,便是动了心思想让自家府上适龄的小姐给公主伴读,陈皇后稍择了几个人选后请示了明安帝,明安帝则让人来问迟妘的意见。
其实教几个也是教,不过是也要多费些心力而已,既然帝后都觉得没意见她自也不好拒绝便应承了,所幸陈皇后也就择选了三人,太尉府的二小姐陈娴,太常卿府上的六小姐周文玉,还有卫尉卿府上的三小姐林沛君,一眼看去只有太常卿府上的小姐有些瞩目,毕竟卫尉卿林泗成是太尉一党的。
统共也就三人迟妘自更不能推脱了,第二日入得宫到得灵玉殿时三位小姐已然在殿中候着了,虽是伴读却也得行拜师礼,这都是大家出身年岁也都相当不过十三四岁,能送进宫来给公主伴读礼仪自是出不了错,一个个的相貌端正不说听闻才学也在兆京排的上名号,如今有了这公主伴读的身份想来日后更是不愁许不到好人家了,但这三家打的主意怕不只是许个好人家而已。
这三人中迟妘多看了太尉府和太常卿府上的两位小姐,这陈二小姐眉眼间有着些武将门第的英气却也不失女子秀美,行礼敬茶时身姿不摇不晃端正的很想来是有着些武功底子;至于这周六小姐就显得要伶俐可爱得多杏眼桃腮笑得极甜,瞧着与她的亲姐姐太子妃也是有几分像的。
卫尉卿府上的林三小姐虽也是出自武将之家却生的文静,一直是低眉顺眼的在旁不多说话瞧着低调得很,但能被陈皇后选进宫里来的又会差到哪儿去呢……
不论出身迟妘对三人都是一视同仁,她对小郡主都没有好脾气自也不会娇惯着这三人,该说的说了该嘱咐的也嘱咐了三人也都应了是,不过多时湛净莲和湛如心便到了。
湛如心上旬时称了两日病未来上课如今过了那么久自是不能再称病了,今日是太子妃亲自领了她入宫,先去向皇后请了安又去向兰贵妃请了安再过来的,这会儿面上明显是有着些许别扭,心里应该还是不愿面对迟妘的,但迟妘也不会去同小孩子计较些什么所以自也没再去说教只当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今日是琴艺课,上回迟妘教了湛净莲和湛如心一首曲子也让她二人回去勤加练习今日要听听她们可有何错漏之处,因着新来的几位小姐都不知道所以迟妘便又示范了一遍。
一曲罢了殿中鸦雀无声,周六小姐一副真心崇拜的模样率先夸赞出口,“师长果真如外头所说琴艺出众,简直比宫中太乐监的乐师还要厉害。”
“周小姐过誉,但这琴艺一课各人有自己的心得,才艺本也是为自身而习,与他人相比较便是落了下乘,这习艺也就失了原本的意义。”迟妘站起身来只看了周六小姐一眼并未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小女受教了。”周六小姐依旧笑容不减甜甜回应。
接着便是湛净莲和湛如心要各自展示这些日子来练习的成果,湛净莲的琴声算不得有多精湛但能让人听出她是带了感情的还有进步的空间,而湛如心因着年纪尚小曲声还有些生涩,也因着与迟妘赌气这些日子并未勤加练习所以错处不少,迟妘等她弹完后一处一处将错拎了出来又让她弹了一遍。
这一幕将周六小姐的笑都给憋回去了不少,只道这师长连郡主都敢直言错处那对她们岂不是更不避讳?她原以为来此除了混个公主伴读的身份另外按着家里吩咐跟这师长亲近便可,哪知这儿真是个不顾情面认真授课的师长啊……
湛如心的第二遍依旧还有错的地方,迟妘不例外的又给指了出来又让她弹了一遍,还顺道拿湛如心的例子给其余几人讲解这曲子易错之处,直把湛如心的脸憋的通红却又因着被自己父亲母亲教训了不敢声张,迟妘也见好就收点到为止不让她太难堪放过了她。
今日的课便听得灵玉殿中一直响着同一首曲子,有难以入耳的也有尚能入耳的,除却湛净莲外新来的三人中今日便数林三小姐最出挑,看着她文静怯怯实则一点就通对琴曲的悟性最高,这一曲经手不过两遍就能完整不出错的顺下来,怕是不出多少日便能信手拈来了,倒是让迟妘有些赞叹。
一个时辰将至时迟妘让她们都歇了下来,给她们讲了一会儿这盛域几百年来有名的琴师典故,最为近的便是前朝不知何方人氏的景华琴侯。
他以高超琴艺被先帝奉为知音封了侯,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但可惜这般惊才艳艳的人命竟是不长,才三十余岁便辞了世,先帝哀恸为其筑陵让世人供奉,而他那把名为昭瑞的琴亦是随着他一同消失在了世间,先帝派人寻了许久都未曾寻到临终时亦是带着此憾走的。
此后习琴之人多以这位景华琴侯为榜样,亦还是有人不遗余力寻着昭瑞,迟妘说起时亦是带着些感慨,因为这景华琴侯是她祈天宫之人,是她师父的师弟,却不料在祈天宫外归了天元,她信世事无常,却也信是有人嫉妒心甚有意加害,昭瑞,她会寻到的。
这一番话说完迟妘便放了课,林三小姐瞧着是想留下同迟妘问些什么但其他两位小姐都行礼告辞她也不好特别就也一同走了,迟妘看着一行人前前后后的离去背影目中有些笑意,方才周六小姐的面上瞧着好似有些不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