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宋岩的随从,还在和几个刺客缠斗,虽然着急,但她也没有丧失理智。她猫下腰,小心翼翼的避开刺客的视线,一点一点的向出口处挪去。
很幸运的,整个过程中,忙着和宋岩的随从周旋的刺客,都没有发现她。
于是,她成功跑出了密道,找到了离赏月亭最近的官兵。
“救……救,宋岩!”跑得气喘吁吁的她,时断时续地开口,“在,在赏月亭下面的,密道里!”
说罢,见这些官兵将信将疑,赵雪立马从怀里摸出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举到他们眼前:“我命令你们,现在,立刻,马上去救人!”
吼罢,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的她,便跪倒在了地上。
很幸运,因为官兵来得及时,宋岩只是受了些轻伤,并不致命。
望着胳膊和后背都缠了绷带的宋岩,赵雪纠结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你是不是暗恋我?!从来没有人,用性命保护过我!”
之前接近宋岩,只是因为觉得他有趣,从来没往男女之情这方面想过,经过今天这件事,她突然发现,原来她和宋岩还可以,有另一种关系。
一直以玩乐为主,无忧无虑,天真灿漫的她,经过今天这件事,像突然被人打通了感情上的人督二脉,再见到宋岩,突然露出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特有的紧张,和羞涩。
闻言,心上莫名一阵慌乱,宋岩下意识地否认道:“不是!公主莫要误会,你是公主,皇亲国戚,金枝玉叶,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家老小都会被拖累的!”
可是公主却不知道,宋岩已经没有了一家老小,现在的他,只是孤儿一个。
可这件事,公主并不知道。之前她只是觉得宋岩有趣,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玩伴而已,没想过详细了解他什么,从未打听过宋岩的身世之类的事情。
所以听到这句话,只感到心上一阵失落。
或许是第一次探讨这种令人羞涩的、比较隐秘的事情的缘故,而且她这么问,也算间接表白了,见宋岩委婉的“拒绝”了自己,公主甚至有点委屈和气愤。
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跟人表白呀,而且是她主动的,可宋岩,竟然拒绝了她!从小到大,除了她的父母和哥哥,一直被捧在手心的她,还没有被谁拒绝过呢!
闻言,赵雪咬了咬嘴唇,眼泪汪汪地跑了出去。
望着赵雪羞愤的背影,宋岩的心上划过一抹负罪感。他知道,他保护公主,并不是出于他说的那个原因,而是他下意识地动作,当时他只是,很单纯地想保护一个人。
他是怕公主误会,才那么说的。
算了,不想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好的吧,她的性子那么欢脱,不会计较这件事的,倒是今天遇到的这场刺杀,刺客是从入口处进入,而且目的明确,见人就杀,显然是有备而来。
定是有人暗中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了他们,他们才能把时间把握得这么准确,目的如此明确。
看来,赏月亭一案中,那个手眼通天的幕后主谋,已经盯上他了,而纵观自己身边的人,能勾结外人试图除掉自己的,也只有曾和自己结下梁子的,顾舟了。
若是顾舟的话,宋岩正好可以顺藤摸瓜,利用他,找出刺杀事件的幕后主谋。
不过,棋子这种东西,用得好,渔翁得利,用得不好,生死未卜。对顾舟,他必须慎之又慎,今天这件事,就是一个血的教训。
日后若再有行动,必须告诉府上的所有人,不可对他透露一点口风。
慈宁宫。
“这个小东西煞是可爱,哀家喜欢得紧,每天都要把它抱进怀里,逗弄上半个时辰。”望着笼子里巴掌大小和个丸子似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太后喜笑颜开。
“芳侄女,你有心了。”
“姑母过奖了,能孝敬姑母,是侄女的荣幸。”身旁的刘芳闻言,笑道。
扶太后在御花园的长椅上坐下,二人谈笑了一会儿后,刘芳想起什么似的,不无担忧地开口:
“姑母,也不知道璃姐姐她怎么样了,听说她惹怒母后,挨了鞭子,也不知身上可曾留疤……”
“怎么,你觉得母后罚她罚得重了?”微微皱眉,太后有些不悦。
“不,姑母误会侄女的意思了,”怎样,刘芳忙解释,态度恳切,“以下犯上是大不敬,姑母只罚了她几鞭子,已是手下留情,宅心仁厚了。”
“那你这是……”太后再次开口,一脸不解。
“臣妾只是曾与璃妹妹朝夕相处,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今日见她落得如此下场,难免既恨铁不成钢,又替她惋惜……”刘芳道,说得情真意切,一副陷入了曾经“美好”的回忆中的模样。
好像真的和琉璃情同姐妹一样,说罢,见太后并没有再说什么,便解释似的再次开口:“璃妹妹的性子,是极调皮的,刚见面那会儿,我俩真是不打不相识——她给狗尾巴绑上鞭炮,破坏了我的洞房,气走了皇上,我去找她理论,她说她并不是和我过不去,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讨皇上的嫌弃,让皇上休了她,然后她就可以和她喜欢的五王爷……”
“什么?!她竟然朝秦暮楚,喜欢五王爷?!”闻言,太后大惊,不禁脱口打断。
见状,好像才意识到了什么,话音一滞,刘芳忙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请太后恕罪!是臣妾一时口误,失言了!还请太后治臣妾诽谤皇妃之罪!”
“你不必替她掩饰!”太后又恨又气,不耐烦地冲她摆了摆手,“你的性子我知道,她若没做过这种事,你定不会不小心说出来的。她说她喜欢五王爷之事,可是真的?”
闻言,刘芳立即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件事妹妹确实和臣妾说过,只是,当时臣妾只当这是妹妹开的玩笑,何况此事太过骇人听闻,臣妾也并未当真,此事是真是假,臣妾委实不知啊!”
“娘娘,前几日奴才还听说璃妃曾以信鸽为凭,与五王爷私信往来……”身后的贴身宫女小锦闻言,煞有介事地开口。
“闭嘴!”闻言,刘芳当即大怒,回头斥道,“你这奴婢怎能如此大胆?!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竟敢诋毁皇妃,你可知道,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你如此出言不逊,可有证据?!”
“奴婢该死!”闻言,小锦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般,立马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是奴婢失了分寸,还请太后、娘娘念奴婢是初犯,给奴婢一个机会,饶奴婢一命!”
“算了,”闭上眼睛,太后深吸一口气,将从心底腾起来的怒火给压下去,“无风不起浪,丑事已经做了,难道还怕别人说吗?!倘若璃妃真的和王爷暗通款曲,曲定会留下书信凭证,她说的是真是假,到梅花宫里,一搜便知!”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乾坤宫,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边惊慌失措地跑,一边喊。
闻声,正在批阅奏折的赵风于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折中抬起头,见正是自己买通的,安插在刘芳身边的眼线太监,孙科。
虽说宫里规矩严谨,动不动就会被杀头抄家,但流言这种东西,却如无孔不入的风,是酷刑什么的都挡不住的。
自上次得知母后突然狠狠地教训了琉璃一顿后,赵风便派人打听出了太后打琉璃的原因,
得知是因为刘芳暗中挑唆,为了那个光明磊落,不适应这皇宫的尔虞我诈,只喜欢正面刚的某人重蹈覆辙,他买通了刘芳身边的太监,让他盯着刘芳,一旦有不利于琉璃的行为,立马来报。
被琉璃恶搞了这么多回的他,之所以还认为琉璃光明磊落,是因为琉璃那些故意气人,根本不会致命的小把戏,对于深宫中那些工于心计的人来说,连皮毛都算不上。
在见惯了深宫的尔虞我诈的赵风看来,琉璃只是一个爱作的孩子罢了。她的真正性格,对于在这深宫中,阅人无数的他来说,早已了然于胸。
这深宫,可是最能见证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地方,最是险象环生,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所以这皇宫虽小,但却足以让一个人阅尽这世上,所有最可怕的人性。
看孙科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好像这次的问题挺严重。
“说!”赵风也不敢耽搁,放下手中的笔,言简意赅地开口。
“芳妃跟太后说,璃娘娘与五王爷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经常暗中书信往来,太后听了,正要去璃娘娘那里搜查证据呢!”
“什么?!”闻言,赵风大惊,没想到刘芳这么狠毒,竟跟太后说这种事,这不摆明了要置琉璃于死地吗?
那个琉璃看上去心狠手辣,怎么那么笨?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刘芳!难道不知道从嫁进皇宫的那一刻开始,她与刘芳,就是命中注定的敌人了吗?!她怎么能把它喜欢五王爷、与他暗中往来这种事……
等等,思及此,赵风觉察到什么似的,脸一下子黑了:
五哥竟然,还没有放弃?他都把人娶了,她都不可能再属于他了啊!
还有,这个琉璃也够无耻的,竟然给自己,带了顶绿帽子?她已经嫁给他了,即使没有夫妻之实,也有夫妻之名,她怎么能……
对,他差点忘了,她向来离经叛道,被她虐待了太多次的他,已经不知道有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是她做不出来的了,在事情本身上较劲,毫无意义。
他只要知道她是自己用来巩固皇权的一枚重要棋子,她现在还不能死就可以了。
“原来,这偷运石料的密道出口,竟在这条流经京城的,最大的河流附近。”走出密道,宋岩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渭河,缓缓开口。
“是啊。既然这里不是那幕后主谋的老巢,他又为何要掩饰什么似的,派人来杀我们?”一个清脆如黄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宋岩大惊,转过身,只见女扮男装的公主,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密道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见又是公主,宋岩的脸立即乌云密布,“我不是让你在府上好好养伤吗?!”
宋岩说的很大声,又带着毫不顾及公主身份的斥责语气,从未见过他这么凶的公主,立即红了眼眶:“我……你……你为什么凶我?我还不是因为……因为担心你吗?!”
她承认,虽然宋岩对她爱搭不理,而且也间接拒绝过她,可是她就是犯贱,就是没出息,她就是就是就是放不下他!
她以为,只要努力付出,总有一天,会打动宋岩的。她此生,从来没有如此执着的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呸,是一个人,她想努力一次。
因为在她赵雪的心里,宋岩这个人,和天下所有的人和事,都不一样。他在她心里,特别特别的特别,特别特别的重要,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哪怕把公主的尊严都丢了,她也要,义无反顾的爱一回。
闻言,宋岩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刚才对公主的斥责,他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好像公主是自己的私有物品,或家人一样,他……他一定是中邪了,思及此,眼底划过一抹无措,宋岩躲避什么似的转过身,不再言语。
“……”见宋岩不仅不跟自己道歉,还当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转过身不再理她,赵雪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在宋岩之前,她从来没在任何人那里,受到过这种冷落,这种委屈。
真是太没出息了,怎么一被他惹到就想哭?在别人面前,她赵雪从来都不这样的。
“大人,主谋这么不遗余力的对付我们,一定是为了掩饰什么!”见气氛有点尴尬,杨坤转移话题道,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嗯,”闻言,宋岩如获大释,赞成的点了点头,“所以,这个地方一定隐藏着和主谋偷工减料一事有关的,重要证据!”
看了一眼强忍泪珠的赵雪,宋岩逃避什么似的,说罢便自顾自地,径直向河边走去,不敢再在原地多停留一分。
见状,包括杨坤在内的,其他几位官差,也急忙跟上,剩公主一个人,独自在密道口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