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金灿灿的黄金,县太爷差点没忍住一口老血喷出来:早知道这仨人这么有钱,就不答应刚才那小子的讲价了,亏大了!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阅人无数,今天马失前蹄了。
像被人打劫了似的,县太爷一脸肉疼的接过金子,然后伸手去自己的钱袋子里,给他们找零钱。
在大豊,金子和银子的汇率,是一比十三,也就是,一两金子,相当于十三两银子,所以琉璃给县太爷三两金子,县太爷不能全收,还要找回他们七两银子。
“给,找你的!”把找回的零钱交到琉璃手上,县太爷没好气的开口,看上去表情颇为狰狞:还好气、还不狰狞,本来该挣其实两银子的玩意儿,少挣了八两,他保证不哭行不?
“嘿嘿,谢谢县太爷。”接过找回的零钱,琉璃陪笑道。
赵风这个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这次还给自己省了七两银子——虽然要是没有这个公报私囊、贪得无厌的大贪官,别提省了,多余的那二十九两银子,都不应该交。
走出官府,琉璃一边炫耀似的,晃动着从飘香坊老板那诈来的五十两黄金,一边总结式的对赵风开口:“看没?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钱多重要啊!”
“是啊,多亏了师姐,师姐最有远见了!”郑元飞响亮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吓得猝不及防的琉璃、赵风二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看了看郑云飞,赵风:“……”
这家伙刷自我存在感的能力,可真够强的。
看了看郑云飞,马琉璃:“哎嘿嘿……”
不错,真是个能带给人惊喜的,善于捧场的乖孩纸~~
“咱们靠经营豆腐坊,才有了这勉强可以用来安身立命的钱,照这个县令这么狮子大开口,其他没有生计的百姓,根本没办法成功在这阴山县落户。”赵风分析道,旋即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即瞪大了眼睛,“来的时候,我们在路边看到的那些居住在山洞中的百姓,是不是就是那些因为钱不够,无法落户的?”
赵风关注民生,之前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住在山洞里的百姓,虽然没有跟郑云飞他们问出他们住在那里的原因,但他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经历了花钱落户这件事后,想起这件事,立即猜出了什么。
“那就是呗。”琉璃挑了挑眉,开口道。这个对这个民间一无所知的小白,突然变得这么聪明机灵,她还真有点儿不适应,敷衍似的,不以为意的开口。
“我要亲自去确认一下,正好刚才跟县令还价,省出了七两银子,或许可以用这七两银子帮到他们什么。”略一沉思,赵风意气风发地开口。
省……省了七两银子?看到赵风那份心安理得的样子,琉璃忍不住嘴角抽搐:省了几两银子怎么了?嗯??你省出的那七两银子,也不是你的钱啊,那不是,那不是我的钱吗???你只不过是和县令讨价还价了一下而已,又没在他那里挣钱了,怎么弄的和你的钱似的,还说的这么心安理得??!您的脸皮还能再厚点儿吗?
“去看他们干什么?”守财奴一样护住自己的钱袋,琉璃十分抗拒的开口,接过赵风的话,直接下决定式的开口,“死不了!”
“喂,你不是最正义最热血,喜欢成恶扬善、扶危济困的大英雄吗?怎么能对正在承受苦难的无辜百姓袖手旁观呢?”诧异的看向琉璃,赵风正义凛然的开口,眼睛里全是失落,好看的凤眸里闪动着的细碎的亮光,好像是琉璃高大伟岸的形象,破碎了的碎片。
见状,琉璃的心里有点儿堵。
“……那个……这个……我吧……其实……”被赵风捧得那么高,却又通过自己的行为,把自己的光辉形象彻底打碎的琉璃,有点受不了自己小迷弟眼中闪亮到刺眼的的失望,磕磕巴巴的说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我……我当然是最最正义最最热血,喜欢惩恶扬善扶危济困的大英雄啦!”最后,为了挽回自己的光辉形象,琉璃一咬牙,一跺脚,将自己刚藏起来的钱袋,又从胸口里拿了出来。
虽然她那颤抖的手、泪盈盈的双眼,出卖了她的话。
见琉璃应了下来,赵风微微一笑,眼底划过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狡黠:他刚才是故意捧着琉璃,再装出一副失望至极的表情的,就是为了让琉璃“就范”。和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在一起这么久,他也学会了耍小心机。
于是,三个人回到客栈,骑上那三匹好马,快马加鞭的向县城外奔去。
出乎三人意料的事,到了之前碰到那些农民的地方,他们已经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只有这些人曾在山洞里生活过的痕迹,让他们确定,之前看到的那些人,并不是一个幻觉。
“他们去了哪里?”见状,赵风心上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陡然抓紧,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不会……不会遇上什么山贼土匪,被抓起来了吧?”
闻言,琉璃忍不住被他逗笑:虽然比以前变聪明了,但本质还是有些呆的,像只……像只呆头鹅。
“你这也太瞧不起人家山贼土匪了,你当人家是捡破烂的?”像往常一样,琉璃笑着开口,用半解释半调侃的口吻道,“他们那么穷,山贼土匪抓他们干什么?”
“那他们……”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正快步从远处跑来,看上去特别着急,看见他们这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人,也没有反应,脚步不停地奔向其中一个山洞,从山洞里找出来个什么东西,揣进怀里,然后迈开步子又要离开,被眼疾手快的赵风拦住:
“你以前是这个山洞里的?”
“是啊,我落了东西,跑回来拿。”
“你们是搬走了吗?”
“没有,”少年看上去很着急,口气也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还要去追赶大部队了,不能跟你说了。”说罢,他推开赵风,就要走。
“别着急,我有马,我可以带你去追,你告诉我路线。”灵机一动,赵风道,伸手拽住少年的胳膊,用力一提,把他拽上了马背,让他坐在自己前面,两人同骑一匹马。
“好!”见有人帮自己,而且骑马比自己走快多了,少年很高兴,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赵风三人在少年的引导下,很快追上了他口中所说的“大部队”。原来是一个官员,带着手下的几个官兵,正把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向别的地方迁移。
“请问这位官爷,您这是要把这些百姓带到哪里去啊?”把少年从马上抱下来,赵风策马追上同样骑在马上的,此时正在队伍最前面负责领路的官员,抱拳道。
那位官员看上去年纪很青,大约三十多岁左右,长的面皮白净,浓眉毛,眼睛细长,看上去既威严又慈祥。
因为是为官者的缘故,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都需要学会察言观色,所以见到赵风,他先习惯性的将赵风打量了一遍,方拱了拱手,开口回应道:
“本官是临县的县令,收到人上报,说有一群无家可归的百姓,正居住在阴山县郊区的山洞里,生计艰难,食不果腹,于是本官在自己管辖的县城内,找了一批暂时无人居住的民房,想把他们带过去安置。”
“哦,原来如此。”闻言,扫了眼那几个跟在这个官员身后,却没有任何官差的架子,友善地帮这些迁移的百姓拿东西的官兵们,赵风不禁感叹,“没想到大豊还有如此心系百姓,为民办事的好官,遇上县令大人您,真是这些百姓们的福气!”
感叹完,赵风还意犹未尽地冲这位县令拱了拱手,拱完了手,觉得还表达不出自己的赞叹之情,又下马冲县令行了个弯腰礼。
从出宫到现在,他遇到的,都是那种仗势欺人、官商勾结或者公保私囊的贪官,让他对这个世界都快失去了希望,如今遇到一个爱民如子的官员,只感觉天降祥瑞,受宠若惊。
见这个看上去像富家子弟的少年,如此崇拜、感激自己,这位县令都被弄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忙阻止似的冲赵风摆了摆手:“哪里哪里,这位小兄弟谬赞了,这都是本官应该做的。”
“师姐,你看赵兄是不是受刺激了?”这边,骑在马上,远远望着赵风二人的郑云飞,一头黑线的对身旁的琉璃开口。
看了看远处异常激动的赵风,虽然心上觉得这个人有点儿莫名可爱,但琉璃面上却不显,只是像往常一样不屑的撇了撇嘴,半调侃半嘲讽的开口:“谁知道这个二愣子又和这个世界碰撞出什么火花了。”
知道了这些百姓的去处,赵风终于彻底放了心,于是三个人调转马头,走上了回县城的路。
“大豊也有好官,如果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些事,找的是这个官员处理,相信以他的爱民如子,一定会一视同仁秉公执法,替我们讨回公道的。”骑在马上,赵风像冤情得雪一样,心胸畅快的开口。
这个特别有责任感,视民生疾苦为己任的好皇帝赵风,之前看过的、经历的那些冤案,都悄然郁结在了胸口,形成了那种类似于不白之冤的存在,而他自己,则像因为这冤情被关进监牢的囚徒,苦闷难熬,郁郁不得解。
所以,今天看到这个清官,就如同冤情得雪,终于被从阴暗潮湿的监狱里放出来了一样,有种重获新生之感,心情十分畅快。
不过,他一时欢畅说出来的这种率真赤诚的话,又招来了某个明明觉得他这个样子真性情的有些可爱,面上却不显,甚至为了刻意压制这种感觉的某个人,习惯性的调侃和鄙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清官和清官共事,贪官和贪官狼狈为奸,朝廷里面可都是分帮派的,一家人管不了两家人的事儿,而且,每个官员有每个官员的辖区,就算之前你来找的是这个大清官,易水县那那边的事情,他也插不上手。”
说到这里,看了看这个对事实一无所知的皇上,想起他在皇宫里对自己做的那些,残忍无情的事,琉璃不禁无名火起,冷哼了一声,道:“如今世风如此,况且当今的皇上和瞎了似的,整天就知道害女人,能干什么正事?”
“???”突然躺枪的赵风,一头委屈的大问号。
见他一脸诧异,琉璃也懒得再理会他,甩起马鞭,“啪”的一声鞭响,自己的马便径自向前冲了出去,将赵风他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赵风并不知道,刚才那个官员说的,那个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他的人,不是别人,这是这个守财奴一样,刚开始并不想过来帮忙的琉璃。
正是因为她这个义薄云天、喜欢惩恶扬善的人知道这个官员会过来帮忙的,所以刚开始才不想过来,并不是因为真的心疼钱,而是为自己不想白跑这一趟,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
而且,她倘若真的那么抠,之前帮那个借贷的父女到县令家里偷钱的时候,就不会把那些偷来的钱,一分不剩的全留给那对父女了,她偷的那一袋子钱,可够他们这种普通百姓,余生无忧了都。
“哼,”骑在快马上的琉璃,脸上的神色既委屈又鄙夷,嘴撅得都能挂个油瓶了,“你遇到的这个大清官,是临县的,根本就管不到这个县的事儿,要不是我飞鸽传书给阿爹,让他摆平了上边,再加上这个人是我老爹的好友,你以为你会碰上个这么好的官?幼稚!你最该感谢的,应该是我,是我这个正义凛然,喜欢承恶扬善,扶危济困的大英雄好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