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以为,宋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自己最宠爱的妹妹的表白,第一是为了保护她,因为内战将近,把赵雪留在身边,凶多吉少,第二是不忍她伤心,因为刀剑无眼,宋岩这个爱国爱民的好少年,是一定要报效国家的,他不想万一他死在了战场上,赵雪为他伤心,甚至为他守寡。
可是今天这么一看,显然这一切都是他过于乐观和感性,替宋岩臆想出来的,根本不存在。宋岩并没有一点儿为赵雪着想的心思,他会那么毫不留情的拒绝赵雪,只是因为身边有了新欢。
看这个女子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样子,确实比自己那情窦初开的妹妹,更有女人味,呸,不对,什么女人味,应该说是媚态!竟然敢抢走自己最中意的妹夫,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不等赵雪有什么反应,这个身为妹控的赵风,已经开始化身赵雪本人,愤愤不平的为她诅咒起这个貌似抢走了宋岩的女人。
可琉璃不知道某人复杂而丰富的内心啊,哪里知道此时赵风已经化身成一个又醋又霸道的小女人,在内心唱起了一场撕逼大戏啊,听他一个粗枝大叶的钢铁直男,竟如此认真地夸起另一个女人,心情莫名的不好了。
长的好看就长的好看呗,还长的“如花似玉,”,身材好就身材好呗,还身材“很是曼妙”,形容的挺详细啊,用词挺精确呀,怎么,看上了是不?观察的这么细致,就差扒了衣服细瞧了对不?那我就帮你一把!
“别着急兄弟,我这就帮你去打听那长得如花似玉,身材很是曼妙的美女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否婚配!”于是,琉璃满是酸气地开口,说完,还没等赵风反过来,已经像一阵疾风一样,冲到了彼岸的面前。
“这位姑娘,请问您的芳名是?今年多大?家住何方?是否婚配啊?”本来琉璃也没打算真的给赵风问,只不过是心里来气,所以问问题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一个耐心地仔细询问,而是一连串问出一堆问题,也不管对方想不想回答,记不记得住。
“……”彼岸正利用这难得的独处机会,和宋岩没话找话,啊不,是和宋岩谈天说地,突然被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一个二愣子打断了,既诧异又生气,转过头一脸无奈的将琉璃打量着。
“这位姑娘,我们与你素未相识,如此询问,难道不是失礼吗?”见是琉璃,宋岩心上一紧,不懂彼岸反应过来,忙抢先开口,暗示琉璃道。
彼岸没有见过琉璃,也不知道宋岩和琉璃其实是相识的,更不知道,宋岩这么暗示琉璃,就是怕她发现他正在调查什么。见他突然替自己出头似的不等自己反应,便率先问责起这个没有礼貌的大豊女子,心里十分感动,受宠若惊的将宋岩望着,眼里满是欢喜。
而在这个时候,赵风也反应了过来,快步追了上来,拽住了琉璃的胳膊,虽然见琉璃如此不礼貌的替自己打听着这个女子,好像这个女子是出来站街的妓女,让心中暗暗替自己的妹妹抱不平的赵风心里暗爽,但怕琉璃惹出事端,还是假装生气的嗔怪了一句:
“琉捕,你这是干什么?!”
琉璃哪知道赵风这弯弯绕的心思啊!她粗枝大叶起来,尤其是一时冲动下的粗枝大叶,可是比汉子还汉子,见赵风怪自己,火更大了:
“怎么?这还没认识呢,就开始护着她了?”
赵风本身就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刚开始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生气,是因为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听她说这句话,立即明白了过来。可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心里反而甜滋滋的,像吃了一块蜜糖一样。
见赵风脸上突然露出十分满足的贱兮兮的笑容,还在气头上的琉璃还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不等赵风说什么,自己已经反应过来似的自嘲一笑,道:“对啊,是我多管闲事了,她喜不喜欢你,还有,”想要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似的,琉璃又一字一句的补充了一句,“你喜不喜欢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便用力的甩开赵风,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琉捕!”不愧是习过武的,琉璃的脚力尤其是在生气之后的脚力,那是相当的快,像一阵疾风一样,赵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堪堪将他追上,而在追上她的时候,他已经快走到了自己那个坍塌了的家门口了。
虽然房子什么的都塌了,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着实是算不上什么家了,但废墟也是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虽然没有了家的样子,但也算一个代表家的归属地。
“你为什么会因为我夸别的女人生气?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追上琉璃之后,怕琉璃再跑,赵风直接掠到了她对面,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大口喘息道。
毕竟现在这村子里的房子塌的,本来是百里的房屋,直接塌成百里平原了,琉璃要想跑,那还不是和匹野马似的,让他红尘作伴,跑的潇潇洒洒,万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啊!
“我……”被赵风这么劈头盖脸的一揭露,琉璃才觉察到什么似的,一下子没了应对。
是啊,她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莫名其妙的发现赵风的优点,然后还总是莫名其妙的生赵风的气……她难道,难道真的又喜欢上赵风了?
思及此,她恨铁不成钢的将心里的不受自己控制的小琉璃狠狠鄙视了一番:
在皇宫里的苦,你还没吃够是吧?太后和刘芳联手的虐待,还没尝够是吧?赵风的冷漠和忽略,没被体验够是吧?!
“不要自以为是了,谁喜欢你?我想死还是没活够啊!”琉璃大声反驳道,想用自己这中气十足的回答,坚定自己那已经有些动摇的信念。
“琉璃!我知道你就是琉璃!”赵风一看,自己要再不说明,可能就要永远失去琉璃了,立即豁出去的开口。
琉璃现在对自己拒绝的态度,十分明显,很显然,他曾经带给她的伤害,成为她嫁娶皇宫后,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要是不想办法将这一笔淡化或者抹除,琉璃永远都不敢再重新和自己在一起。
见琉璃被自己的话震住了,因为惊讶而愣在原地,之前的抗拒情绪反而因为这个情绪的产生,意外平稳了下来,赵风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将自己的心意表明:
“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我只想赌一把,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从五年前,我就喜欢上了你,一直到现在,从未变过。我希望你,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保护你,用我的生命保护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儿伤害。”
闻言,琉璃颤抖着抬起眸子,将目光缓缓的移到面前这个男人,这个自己五年前便一见钟情,因为误会和他势如水火,后来又阴差阳错地重逢,重新认识的男人,他们的相识,相爱,相守,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和波折,那么的艰难,那么的,矛盾……
他们,真的还能,回到最初吗?
这么想着,刻骨往事一遍又一遍的浮上脑海,琉璃下意识的红了眼眶。她什么也没有说,默认却又否定似的,缓缓的推开面前的赵风,向远处走去。
她,也不知道答案。
赵风没有继续追上去,他的心也十分忐忑,他知道,琉璃的性子倔,又叛逆,他不能逼她,逼她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因为怕把直接把她吓跑,他也没有一股脑把他们之间所有的误会,都解释给琉璃听。
只把他最想表明的心意,表明了而已。
能说的话,他已经尽力说了,他只能给她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一个人想清楚。
他真的爱她,所以,他不想勉强她,无论她最后的选择,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只能接受。
“师姐,好消息!”见琉璃回来,郑云飞欢欢喜喜的迎上来,道,“左丞相刘元跟朝廷申请的赈灾款,太后已经同意并且马上就要发下来了!咱们再也不用过这种食不果腹的苦日子了!”
刚被赵风表明完心意,心里乱做一团的琉璃,好像没听见一样,没有搭理郑云飞,当他是空气似的,绕过他向远处走去了。
“哎……”一脸委屈的望着某人越来越远的背影,风中凌乱的不能再凌乱,现在他在自己最喜欢的师姐眼中,都已经这么没存在感了吗?
思及此,他打量了一下衣衫残破,蓬头垢面,热得五根脚趾头出来放风的鞋,立即找到了问题所在:
一定,一定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形象太差劲,所以才降低了自己在师姐眼中的存在感!
赈灾款啊!快下来吧,存在感要这么一直下降下去,他追到自己的心上人的美好梦想,就可能永远也实现不了了啊!
三天后。
“赈灾款下来啦!赈灾款下来啦!”村子里一个喜欢跟人们传递消息的老伯伯,欢欣鼓舞的在村子里奔走呼喊,将这个好消息通知给众人。
听到呼喊声,琉璃从他们临时用干草搭建的却因为连日大雨湿漉漉的小草棚里坐起身,十分懊恼的说了句:“高兴得太早了,因为这点没有任何用处的更灾款,打扰了老子的美梦,太亏了……”
闻言,又是一夜没睡的赵风嘴角不由得狠狠地抽了抽:美梦?在这用手指一挤,都能挤出水来的地方睡觉,你还能做美梦?是学会游泳的美梦吗?
不过,看了看睡眼惺忪的琉璃,赵风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对琉璃这个体格强悍的女人来说,确实可以做美梦,你看她每天睡得那么香,完全是给点枯草就做窝,给个破筐就下蛋的主儿,她要是做不了美梦,反而奇怪了。
赈灾款是按人头分配的,每个人都有固定的数目,有多少人,便分多少赈灾款,这是朝廷的惯例,这一点赵风自然知道。
怕琉璃分不到赈灾款,他也不管琉璃的起床气重不重,直接不由分说的把她拉了起来,带着她和自己一起去领赈灾款。
当那个朝廷派下来的,负责分发赈灾款的官吏指导这手下的官兵给这些灾民发赈灾款的时候,赵风才知道,琉璃之前说的那句“别高兴的太早了,因为这点没有任何用处的更灾款,打扰了老子的美梦,太亏了”根本不是气话,而是事实。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次出现严重水灾的地方,也就是阴山县和相连的几个县受灾最为严重之外,还有其他数十个县,也受到了或大或小的波及,也就是说,这次水灾涉及到的范围,绵延了数百里,是自大豊见朝之初到现在,最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
这么严重的水灾,刘元既然能替百姓上报,百姓受灾的真实状况他不能不知道,而太后虽然和自己不和,但是他知道即使是做做样子,这种几十年难遇的大灾害,太后要下拨的赈灾款也绝不会是少数。
可是,分发到他手中的赈灾款,却只有区区的五十贯而已,连半两银子都不到。
这是个什么概念?也就是说,朝廷分发下来的,本来用于每个人这一年的吃穿用度的补的赈灾款,还不到正常种田人一个月的收入!之前赵风还没有出宫的时候,他就很关注百姓的生活状况,从特地派户部官员调查并计算了一下除了收入较高的官员贵族之外,普通的农民一个月的收入平均下来,是每个人大约二两银子。
“怎么这么少?!”这数量少的简直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刚收到钱的时候,赵风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好几次眼睛来确定这个事实,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你猜呢?”闻言,琉璃冷哼了一声,提示似的不无轻蔑地开口,“用不用问问那个亲自上书申请,得到太后龙颜大悦并将赈灾款全权交于他处理的,你那个虽然贪婪却从不会徇私枉法的的左丞相舅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