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管辖这片田地的官员,显然平时很忙,从他们发现这边田地到现在,一次也没出现过,到如今,已经大半个月过去到了秋收的时节,这个官员才终于露面。
赵雪之所以让四周的农民帮忙监视,是因为之前宋岩要一个人监视,她觉得宋岩太累了,于是便拿出自己的私房钱雇那些生活在田地四周的农民们帮忙。
“是哪个官员?”宋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赵雪说的是什么,也不用问,直接直奔主题。
“那些农民们也不认识,就发现那个官员来了,就立马通知了我。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赵雪道。
“好。”
赵雪宋岩二人,来到田地周围,本以为要见到那个难得见上一面的官员要费一番力气,没想到因为这个官员这次来是负责监督秋收的,所以他亲自出面指挥,反而没用,他们可以解解,而是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是尚书令曹侍郎,洪全,从三品。”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宋岩略一思索,详尽地陈述道,“怪不得平时看不见,在这山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一个从三品的官,可真的算得上稀有物种,算得上半个皇帝了。”
“什么意思?”赵雪有些疑惑,毕竟他从小生活在宫里,锦衣玉食,既不像宋岩一样,了解这个社会的坎坷冷暖,也不了解这些低等小民的生活百态。
“你的意思是,这种从三品的官,平时在云水县这种穷山僻壤,是见不到的,还是说,他们的权利在这穷山僻壤,已经可以媲美半个皇帝了?”刚提出问题,在宋岩这里因为过于在乎宋岩心思有些敏感的她,怕宋岩嫌弃自己的愚昧无知,又忙解释是的补充了一句,以证明自己并不笨,只是一直没有找清他说话的重点在哪里而已。
“你说的这两种意思,都对。”宋岩也感觉出了,赵雪那急于解释什么的口气,看了脸上浮上些许担忧之色的她一眼,宠溺一笑,道,“你跟我说话,不用刻意解释,我懂。即使偶尔不懂,也没关系,因为无论你说的对与不对,在我看来,你都是最好的。”
和赵雪在一起久了,钢铁直男宋岩也变得不钢铁,也不直了。经过共同生活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彼此的了解、磨合,让他知道,女人的心思是细小且多的,他必须要有充足的耐心去发现,并解决这些小心思,否则,这些没被解决的,带着误会或怨恨的小心思,堆积在一起,最后就会变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所以,现在赵雪每说一句话,他都会耐心的去捕捉跟她些说完这句话后的微妙反应,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刻解释,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的发生,影响二人之间的感情。
“嗯。”被成功照顾到感受的赵雪,幸福一笑,道。
“接下来的事,就要靠咱们自己了。”目光移到那个从三品的官员身上,想到了什么,宋岩和赵雪对是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狡黠而坚定的光。
阴山县。
“你们走吧,去乾县令管辖的义山乡,乾大人是远近闻名的清官,你们入住那里,办户籍不会收你们超过二两的银子,在考试上也没有什么暗箱操作,”将程潇和吕姑娘两个人送到马车跟前,琉璃对二人道,说到这里,转过头,目光充满鼓励和信任的看向程潇,“你不要放弃自己的理想抱负,到了义山乡,继续勤奋苦读,来年再参加乡试一定会高中的。”
“多谢琉捕姑娘的肯定!程某借琉捕姑娘吉言,他日若真能高中,定会亲自回到阴山县,感谢琉捕姑娘的帮扶鼓励之恩!”闻言,程潇感激一笑,对琉璃行了一礼,看了看跟在身旁的如夜中灯一样的心上人,意气风发地开口。
有她陪在身边,他还害怕什么呢?有梦想可以努力追求,有自己的心上人一直陪伴支持,即使明年还通不过岁考,有人生中最重要的梦想和心上人这两种相伴,他便觉得已经此生无憾了。
本来,程潇可以不用离开阴山县的,但吕姑娘因为听了琉璃他们的计谋,利用婚礼之事打击报复了对她图谋不轨的县令,让不仅县令和自己家里的人,也就是那些打算利用她这个除了做工具,一点用处没有的女儿为自己赚取利益的父母兄嫂们,大为恼火。
明明是县令想恬不知耻的老牛吃嫩草在先,他们却不问对错,为了摆脱此事的干系讨好县令,决定把吕姑娘绑上,强行送到县令府上,去给县令赔罪。
琉璃为了救吕姑娘,带着郑云飞,师兄二人打进吕家,将吕姑娘强行救了出来。虽然留在阴山县的琉璃他们日后不仅会有县令,还会有吕家人的挑衅骚扰,日子不会太好过。
不过正如琉璃所说,吕家人家境贫寒,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这种人,生出女儿来就是为了做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工具,对其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吕姑娘倘若留下来就是羊入虎口。
所以,在琉璃的规劝之下,吕姑娘终于下定决心,和程潇一起跟父母彻底断绝关系,远走高飞。
“琉捕姑娘,我和程潇的事,多亏了你。”程潇说罢,站在他一旁的吕姑娘也不无感激地开口,不过她到底是女子,比程潇这个直男更细心体贴,会为他人着想一些,“不过你为了我,得罪了我的家人和这里的县令,以后在阴山县的生活,恐怕也不会好过。如果你想离开阴山县了,就通知我,等我和程潇在那里定居了,就给你们物色几间房子,让你们也搬过来。”
“不用了,一个小县令和一个普通的农民人家,本小姐还对付得了,你们放心吧!”听到吕姑娘的话,琉璃心上一暖,摆了摆手,故作胸有成竹地开口。
其实琉璃还是挺好哄的,对她来说,替别人做了事不需要别人的报答,只需要别人一句肯定,或者一句感谢,证明自己的帮助没有给了白眼狼,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她从不计较得失,她计较的,只是自己帮助的人,不会心怀感恩,觉得她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让她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该有的意义。
“那琉捕姑娘珍重,大家也珍重,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就通知我们,只要我们能帮助的,一定会竭尽所能。”冲前来送行的众人行了一礼,吕姑娘代替程潇对大家作别,“各位,后会有期。”
她必须代程潇说,否则程潇那么喜欢咬文嚼字,引经据典的,非得把一个只需短短一炷香功夫的告别,变成一天也告别不完的座谈会不可。
“琉璃,你对朝廷上这些官员的事情,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赵风看似不经意的开口。
“不是本姑娘知道,是好事传千里,高尚的人品是流言蜚语掩盖不住的。”琉璃并没意识到什么异常,毫不犹豫地开口,带着得意的笑容,“右丞相马吉是民间有口皆碑的清官,那个乾大人可是马吉的门生,他的门生没有差的。”
“哦。”赵风脸色有些怪异地开口,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马琉璃。
因为怀疑面前这个自称是女真人的琉捕的身份是琉璃,赵风刚才是故意叫出琉璃的名字,作为试探,没想到,当事人琉璃却毫无察觉,若这个名字不是她,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觉察出来的。
之所以没有觉察出来,就是因为她真的就是琉璃本尊。
确定自己喜欢上了琉璃的他,并不会因为知道了琉捕的真实身份而讨厌她,他只是不知道,当初在皇宫里的时候,琉璃为什么要伪装成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另一副样子,她又是如何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私逃出宫的,以及,她为什么要逃出宫,既然逃出了宫,再次在民间遇到他,为什么不继续恶搞他,反而对他这么好,又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现在的他,只觉得面前的女人身上有太多谜团,需要他一点一点地去揭开。
“想不想知道那些为官不清,贪得无厌的县令是怎么在学子们的考试上暗箱操作的?”琉璃并未觉察到赵风的异样,就着自己此时兴趣正浓自顾自的再次开口道,“隔壁县县令因祖父出殡将他们那里岁考的考试日期,延后了七日,我们正好过去看。”
可既然是以一个伪装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她一定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并把那些他不知道的疑团告诉他,所以,他需要一点点去试探发现,如果现在拆穿她,她可能就彻底离开了,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知道真相的赵风,心里思绪起伏,完全没有听到琉璃在说什么。
“喂,想什么呢?”见赵风失神,琉璃有些生气,而且这气生的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感觉,“我在跟你说话好吗?!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不会换位思考呢?!平时你问我问题,我哪个不给你不厌其烦的解答了,这回轮到我跟你说话你却带搭不理,三心二意的,你什么意思啊你?!”
哦,原来琉璃的气,是因为曾经对这个十万个为什么艰苦卓绝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看来她这口气,憋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不起琉捕姑娘,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事,走了下神,所以没听到你说什么。是在吓得不对,在下给姑娘道歉了。”闻言,想到了什么,赵风,有些疏离地对琉璃开口,向她抱拳行礼。
无法做到不疏离啊!刚知道真相的他,还没完全从刚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根本无法把心思全部投入到面前的这个场景中。
“嘿嘿,虽然你做错了,但也不必这么客气啦~~”突然的客气,让琉璃以为他想努力表达自己的歉意,弄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摆了摆手,因为心里觉得有点儿对不起某人,便主动讨好开口,“我刚才说的是,想不想知道那些为官不清,贪得无厌的县令是怎么在学子们的考试上,暗箱操作的?隔壁县县令因家人出殡,将它他那里岁考的考试日期,延后了七日,我们正好过去看。”
“你怎么知道隔壁县的县令不是好官,会在学子们的考试上暗箱操作?”闻言,赵风终于被再次引起兴趣,开口道。
当然是之前他让程潇写吓得科考的那些题和答案,赵风看完之后说,全部正确的原因啊!既然全部正确,那在这科考的背后,名次的排位,一定有问题。
有问题,一定就存在暗箱操作,这还用想吗?虽然,这个县的县令并不是邻县的县令,但是……
“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到这里,琉璃不假思索的开口,“隔壁的那个县令,可是刘元一手提拔上来的,与他臭味相投,喜欢公保私囊,鱼肉百姓,要不是把得来的钱才孝敬那个大贪官刘元,他的官能坐得稳吗?!”
这么了解自己,又称赞马吉贬低自己的舅父刘元的,除了马吉的女儿马琉璃,还能是谁?闻言,对于琉璃的真正身份,赵风在心里已经彻底确定了。
只是他还是不信,自己的舅父,会是个公保私囊,鱼肉百姓的大贪官,毕竟在他心里,马吉才是那样的人,所以,性子顽固,认定马吉不是好东西的赵风,认为琉璃最近频繁夸赞马吉,有给他强行洗白的嫌疑。
“即使他真的有什么暗箱操作,又怎么能确定,他背后的人一定是刘元,而不是马吉?我不信,一直在朝中行是很有分寸进退有度的刘元,会做出那种事。”赵风道,语气很坚定。
在赵风眼中,自他登上皇位之后,这个擅长明哲保身的舅父,一直保持中立,既不明显的支持母后,也不明显的支持他,说话做事看上去也小心翼翼,虽然态度暧昧不清,但不至于主动犯错。
加上刘元一直利用自己无与伦比的权势一手遮天,欺上瞒下,赵风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现什么污点,一直只把他当做一个未来可以化对手为助力的棋子看待,除了和争权有关的事以外,并不觉得他对大豊有什么威胁。
“冥顽不灵!”看到某人坚定的眼神和异常坚定的口气,琉璃心情很不好,但又不能彻底发作,暴露自己和阿爹不同寻常的关系,只得低声骂道。
“你说什么?”赵风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