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岩被罢了官,他仍会不时的来看宋岩,鼓励他,或者从他口中得知一些案子或民情,自己顺道解决。
他只知刘元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却不料他竟如此狠辣,不惜牺牲无数无辜人的性命,只为了扳倒自己。
以前,他真是低估了刘元的恶毒。
正走着,看见路边上很多农民工,正在修建一座巨大的庄园,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这是在干什么?”
闻言,一个正在拉石头的农民工停住脚步,看了看马吉,应道:“这是左丞相要盖的避暑亭园,我们都是左丞相雇来盖房子的。”
“庭园?”扫视了一下四周,估算了一下这个庭园的占地面积,本就对刘元憋着一股火的马吉不禁提高了声音,“一个小小的丞相,竟然盖这么大个庭园,他当自己是什么?”
说吧,立即命令自己的手下:“你,去把这里的监工找来,我有话要问他。”
“喏。”随行的护卫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身着锦衣,看上去身份不低的男子,跟在侍卫身后走了过来。
“原来是右丞相,右丞相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还请丞相恕罪!”对马吉行了一礼,那男子道。
“你就是这里的监工?”打量了他一眼,马吉道。
“是,正是草民。”那人答道。
“这个庭园,可是左丞相命人建造的?”
“回丞相,正是。”
“既然是在大豊的国土上大兴土木,左丞相可曾申报朝廷,跟朝廷申请过这块土地的征用权?”
“这个嘛……”监工陪笑的脸色僵在了脸上,一时语塞。
这块地是左丞相临时发现,觉得不错——土壤肥沃,依山傍水,风景还特别幽美,于是决定在这里开辟出一座用来避暑的大庭园。
这也不是刘元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比如他现在的府邸,就是因为看中了城郊的一块地皮,觉得那块地,土地肥沃,依山傍水,风景还特别幽美,才决定在那里建府的。
怎么说呢,刘元就是一个有着最贪的心,却又有着最高风景追求的那种,喜爱风水的富贵闲人。
只是左丞相能让他来做监工,说明二人的关系也是不错的,所以,他对左丞相还算了解,以他对这个有太后皇上,如今还有黄妃做依仗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左丞相的了解,这块地的征用,肯定没有启奏过朝廷,可是,他也知道马吉和刘元是死对头,如果他承认了这件事,马吉一定会以此大作为文章,于是略一思索,道:“有的有的,左丞相最是遵纪守法,这块地在决定用来建庭园之前,已经提前申报过朝廷了。”
“哦?”对刘元的行事风格,马吉当然比谁都了解,何况还是刚知道抢粮案真相,憋了一肚子火,闻言,马吉立即冷哼了一声,道,“那你可要把这件事给本相确定了,本相马上就命自己的手下去工部查,看左丞相有没有申请朝廷,如果发现你欺骗本相,到时候就别怪本相心狠手辣了!”
“这个……”闻言,男子心上一颤,脸不禁白了一层。丞相可是朝廷中最大的官,官至一品,他怎么样也不是这个主儿的对手啊,这件事即使不告诉他,他想查也查的到,而自己若真的被因此问罪,就成了刘元的炮灰了,而且还是白搭了一条命的炮灰。
于是他狠狠心,如实道:“回丞相,这块地确实还没来得及上报朝廷。”
“地契呢,地契也没有是吧?”冲着监工的伸出手,作出要地契的姿态,马吉道。
地契是平民之间,用来买卖土地的凭证,如果这块地不是通过申报朝廷得来的,而是与人买卖,那就一定会有地契这个凭证。
如果连地契也没有,那就说明这块土地既没有申报朝廷,也没有买卖,而是自己私自开发,马吉有权将这块土地,直接没收。
“嗯。”沉默了一下,监工咬牙开口。
没办法,谁让刘元运气不好,刚开发出一块土地,就被他的死对头马吉给撞上了,如今他什么也拿不出来,不承认也不行了,只得认栽。
“不错啊……”闻言,马吉心胸大快:得知了抢粮案的真相,想把刘元大泄八块的那股火正没处发呢,没想到刘元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没有上报,没地契,开发之前也没有申报朝廷,难不成刘元是想上天?!”酝酿足了气势,马吉劈头盖脸的吼道,喷了猝不及防的监工,一脸唾沫星子。
“……”监工也不敢生气,抬起手,默默的把脸上的口水抹掉。
“立即停工!这块土地不符合大豊的土地管理法,本相现在就收回这块土地的所有权,将这块土地没收!限你一日之内,将这里的民工全部解散,否则后果自负!”马吉继续吼,将心里憋的那股火全部发泄了出来,震得监工都耳鸣了,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敢怠慢,忙低头认罪:
“是是是,草民马上让他们停工,把这块地上交国家,马上,马上!”
行了丞相,别激动,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行了不?
易水县。
飘香坊三楼。
琉璃站在屋子中央,双手叉腰,看上去底气十足,而在她的对面,飘香坊的老板,正坐在椅子上,一脸疑惑的将她望着:
“不知姑娘来找钱某,有何赐教?”
“你肯定认识我吧?”将飘香坊老板近乎俯视的望着,琉璃一字一句的开口,气势十足,“我经常帮着我师父卖豆腐,你应该认识我。”
实力可以输,但气势绝不可以。琉璃这种人,是最看重自己霸气侧漏、横扫千军的强大女汉子气场的,所为擒贼先吓贼(当然只是琉璃自己总结的),何况,她此次来,是过来跟他谈条件的,气势一定要足,才能镇得住他。
“认识,王芳髓的嫡传弟子嘛,只是,”阴恻恻一笑,飘香坊的老板阴阳怪气地开口,“一个女人能成什么事?王芳髓现在可是有三个弟子,最后传不传给你,还不一定呢。”
像被一双箭射中膝盖,琉璃努力伪装出来的气势差点崩盘:
确实,虽然她是以嫡传弟子身份被王芳髓招入豆腐坊的,但王芳髓明显更看重赵风和小胖子,以后这个豆腐坊传不传给自己,还真不一定,不对,应该说,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是,那又怎样?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她改行——她这么冰雪聪明,文武全才,还怕混不了一口饭吃?
郑云飞,赵风,王芳髓:冰……冰雪聪明,还……还文武全才?相处这么久,还真没看出来她有这俩项特殊技能。
于是,思及此,琉璃再次满血复活,让气势重回巅峰:“上次你派人到我们家去砸场子,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们可是有帮手的,若是你不肯收手,到最后弄个鱼死网破,毕竟不好。不如这样,你想要秘方,拿五十两黄金来换,与人方便,于己安心,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们就只能跟你们一斗到底,不死不休了。”
闻言,思索了片刻,老板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五日后,还在这里,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上次的事,他听自己派去的人回来说了,这个王芳髓竟然和易水县一群实力不俗的土匪有联系,那些土匪为了保护他们,出面赶走了自己的人。
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他确实有些害怕,但他对王芳髓豆腐的秘方,已经觊觎了很久,而且一旦这个秘方拿到手,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作为视钱为一切的商人,他自然不会轻易罢手。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便特地派人去查了一下这伙土匪和王芳髓的关系,结果发现,土匪帮他们,只是想招这个武功彪悍的女子入伙,不过被她拒绝了。
所以,他们和这伙土匪,并没有什么相互支持的情义在,对他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
不过,他也不确定这伙土匪会不会再来找她,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答应琉璃提出的条件,和平解决这件事,以免夜长梦多。
“好,成交。”眼底划过一抹邪恶,满意的笑了笑,琉璃道。
来到京城数日,陆秋言一直在寻找居京的天门山弟子,布下保护赵风的网,一旦他二人失守,无论是出面直接保护,还是暗中跟踪打探赵风的消息,有了这张遍布京城的网,更加方便。
而轻功不如师兄的蒋狗蛋,则跟在陆秋言后面,根据他留下的线索,与其他同门进行联络。因此,二人虽一同执行任务,却不同吃同行,除了每天晚上住同一家客栈。
刚到京城那几日,为了找到京城的其他同门,陆秋言四处奔走联络,无论白天黑夜,一有线索就踏空而去,剩下轻功不好的蒋狗蛋一脸茫然。
一开始他也想替师兄分担些工作,但手忙脚乱地跟了几天下来,不仅没有成功,反而因为迷路,把自己给弄丢了,给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回来休息一会儿的陆秋言,额外加了不少班,当然,还是不付工资的那种。
陆秋言因此在心里默默吐了很多次血,如果他的血槽有固定值的话,估计已经吐成负值了。
在这些额外的“加班”中,蒋狗蛋曾创造的最大功绩,就是一次他竟让陆秋言为了找他,一宿没睡着觉。
在陆秋言的努力下,二人与隐居在京城内的所有天门山弟子,全部取得了联系。
天门山几乎是专为平民开创的门派,平民是所有阶级中,人数最多的,所以,天门山的弟子不计其数,单单隐居在京城的,便有数十人之多,因此,一取得联系,那些陆秋言找来,和他一起关注赵风行踪的的助手,便瞬间遍布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根据马吉给他们的地址,去见赵风了。
二人到王芳髓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陆秋言走到门口,率先敲响了王芳髓的门:
“咚咚咚!”
“谁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让陆秋言师兄弟二人,心上一震:
这个声音,他俩比谁都熟悉,因为这个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和他们关系最好的,曾经的同门师弟,离柳的。
只是,他们只知道师父派他们俩过来保护,不知道师父还派了已经离开师门一年多的,离柳。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梳着垂挂髻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三脸相对的刹那,少女和门外的师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眸:
“师兄?”
“师……师弟?”
不过,片刻的怔愣之后,头脑比蒋狗蛋,不,应该说是比整个师门的人,都更睿智的陆秋言立马明白过来了什么,了然一笑,缓缓开口:“原来如此。”
本来对面前的一幕还有些疑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蒋狗蛋,闻言也立即明白了过来,不禁开口道:“离柳,原来你是个女人啊!过去的那五年你隐藏的可真深啊,师父也骗得我们好苦!”
“没办法啦,师门不收女徒弟,我又是从小和男孩子一样的性格,父母用教大家闺秀的那一套教我,完全不起作用。”讪讪一笑,琉璃道,不过,虽如此说,她还是对陆秋言近乎光速的辨别能力,感到吃惊,“陆师哥,咱们刚见面,你是怎么确定,我一定是女人的?还有,你说的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为你一个人单独设出一个房间,甚至连茅厕,都不和我们在一处,如今看到你是女人打扮,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了。”微微一笑,陆秋言道,还和以前一样,语气平和,眸光深沉,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样的他,神秘得让人猜不透心事,却又沉稳得值得信赖。
“不愧是咱们师门里,最聪明的人啊。”和以前一样,琉璃毫不掩饰的开口称赞,对陆秋言的敬佩,又多了一分。
“你也是被派来保护那个人的吗?”知道了自己最要好的兄弟竟然是个女人,一直为找不到老婆而犯愁的蒋狗蛋,如枯木逢春,心里立马有了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