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好事不为百姓做,鱼肉百姓的官架子倒是端得挺稳,怎么,还怕我们这俩邻县来的小民失去你的掌控是怎滴?也不嫌累!
“什么意思?”瞥了琉璃一眼,县令挑眉道。
“嘿嘿,这不是这样嘛,小民无才无德,也不喜欢读书写字,可能这辈子都参加不了岁考了,但又想知道参加乡试的学子是怎么考试的,而听说这里的乡试推迟了几天,正好过来赶个热闹,想在乡里前来报考的学子们参加乡试的时候,侄女和侄女婿能以打杂的人的身份给主考官端个茶,递个水,顺便见识一下里面的人是怎么考试的。”
“哦。”闻言,县令是明白了琉璃的意思,心道果然是不务正业的浪荡子,这种无聊至极的情也好奇,不过,这个人一出面就给了自己五两银子,看上去家底挺殷实,虽然他提出来的是正常人都不咋理解的事儿,不过对他而言却没有任何损失,而且还能趁机捞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思及此,县令笑了笑,道:“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本官虽然是一县之长,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放外人进入一年一度的乡试考场,你们也知道,这乡试可是国家举办的,不是本县令一个人说的算的,若要本县令帮忙,其他的人还需要出钱打点。”
真他娘的贪啊!给你五两银子还不够,还想再勒索我几两呗?谁不知道天高皇帝远,这个现成的乡试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啊?还跟本姑娘扯什么国家举办,你眼里要真有什么国家制度,大豊律法,也不会成为这么个……思及此,琉璃将目光缓缓移上某位县令大老爷的脸,眼底划过一抹凌厉的杀气:
你也不会成为这么个,人见人想抽的,狗东西!
要不是为了让皇上看清你们的卑鄙手段,日后回宫可以杜绝这种营私舞弊、滥用职权的现象,她早就一巴掌招呼过去,把这个大贪官从官府里呼到长城那头给蛮姨放羊去了。
“草民明白,明白。”努力从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琉璃道,再次把手伸进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绣着龙纹的金色钱袋,然后在赵风一脸懵逼的目光下,从钱袋里掏出十两银子,邀功似的递到县令手中,“麻烦县令大人了!”
“好。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正式乡试了,本官先去帮你们打点,打点完了过来派人叫你们。”收到钱,县令立即十分干脆地开口,说罢便转身出了府,看样子好像真的去打点什么人了似的。
“这,这不是朕的钱吗?”县令一走,赵风立即一脸诧异的开口道。
刚才看到琉璃拿出的钱袋时之所以一脸懵逼,就是因为他发现琉璃拿出的钱袋,是自己之前出宫带的那一袋钱。
虽然刚出宫,不了解宫外的金钱行情,被一堆黑心奸诈的商人坑了很多钱,不过,他也没把钱全部花光,还剩了二两金子。成了王芳髓的徒弟之后,吃住都有着落的他为了以备日后的不时之需,便将这仅剩的二两金子,藏了起来。
可是,琉璃怎么发现他的私房钱的?他藏得挺隐秘的啊。
“是啊,怎么了?”并未觉察到某人的诧异,琉璃理直气壮地开口。
“你是怎么找到的?”赵风只得明说。
“这还用找吗,不就放在那里吗?”眼皮都没抬一下,琉璃不以为意的开口,好像这钱不是赵风藏的,而是赵风大大方方地放在地上,等着他去捡的。
对憋在屋里闲来无聊,最喜欢挑战的事就是找老爹背着老娘藏的私房钱的某人来说,在这方面的经验实在太丰富,已经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找一个私房钱对她来说,自然和捡一样轻松了。
其实马吉这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娘子,也就是琉璃的生母,杨澜,既不花心也不贪婪,按理藏私房钱这种有“背叛”嫌疑的事,他不会做,其实他藏私房钱,并不是为了想私底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是他身为一国丞相,平时又喜欢接济灾民,总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可是他又不能总跟自己的娘子要,怕挨揍,所以不得不存一些私房钱。
“放在哪里啊?!”不明白情况的赵风,一脸呼之欲出的委屈:他可是把钱藏在了柜子里,而且把柜子都锁上了啊,锁上了啊!
“放在上了锁的柜子里。”闻言,琉璃方觉察到什么,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这次是不一样哈,钱不是翻出来的,是撬锁撬出来的,为了不花自己的钱,她翘了他的小金库……
“你觉得你这样……”见不知廉耻的某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赵风摆出一副教育他的样子,十分严肃地开口。
“我拿你的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看清现实,又不是我!”然而,不等他说完,便被某个人再次理直气壮地打断,“花你的钱,不是天经地义么?”
“……”怼得赵风哑口无言。
确实,这件事确实如她所言,是为了让他看清官场的暗箱操作的,只是想起来这件事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赵风一脸纠结,望着琉璃既说不出话,脸上又写着不甘。
琉璃转过头,不敢再看他那双带着点幽怨的眼睛:赵风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身为始作俑者的她知道啊!拿钱就拿钱,光明正大地不行吗?非得和个贼似的,敲人家的锁,不仅拿了人家的钱,还让人家搭上把锁,她心虚啊!
“这位公子夫人,里面请。”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十分尴尬的呆了片刻,县令大人派过来的人,过来请他们。
“好。”琉璃迫不及待地应道,立即跟着男人大步走了出去,见状,赵风也顾不得纠结了,忙跟上:
压箱底的钱可不能白花,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富有江山的皇上,他穷啊。
考场是县里建的,专门用作考试的一个大阁楼。二人走进考场的时候,考生们已经在考场里坐好,准备考试了。
“县太爷吩咐过了,让二位在这里当监察,二位里边请。”那个带他们过来的官兵对二人道。
没错,没有让他们当个不起眼的杂役,而是光明正大的在这里当监察,县令还是有点良心的。
琉璃心道,想到这里,突然反过什么似的,立即恨铁不成钢的在心里啐了一口:啊呸,琉璃啊,琉璃,你是不是被虐待傻了,给你点阳光就灿烂!他为什么好心让你们当监察,那是因为他收了你的银子,收了你的银子啊喂!!
蠢猪!
“各位考生,为了保证考试可以不拘一格地提拔人才,经过县令里正以及乡里所有德高望重、富有才学之人的一致讨论,决定今日的卷子同往年岁考试一样,按卷子的难易程度,分为三类,分别为容易,较难,最难三个层次,请参加考试的考生,按照自己的愿望,依次到放有不同卷子的区域,领取卷纸。”坐在大厅正中的主考官道。
话落,众考生排成三排,依次走到主考官两边,早已放上桌椅和试卷的三张桌子前,选择试卷,但每张桌子后,都坐了一个人,这三个人身着官服,却不是主考官,也不是监察官,因为检察官由赵风和琉璃两个人负责了。
赵风正纳闷,只见走上前的考生们无不从袖子里拿出钱袋,在拿走卷子的同时,将手中的钱交给桌子后面的官差,而这些官差则负责收钱。
刚开始,赵风还以为这只是朝廷案例征收的卷纸钱,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才发现,这些卷子的钱,并不一样。
卷纸的难度越简单,收的钱就越多。而选完难度高的卷子的考生,看见选难度底的卷子的考生出的钱比自己多,大都会露出无奈而释然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赵风眉头微蹙,琉璃却在心里冷笑:
说什么“为了保证考试可以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经过县令里正以及乡内所有德高望重、富有才学之人的一致讨论”,就是为了公保私囊照的一个借口而已——
大家都是来考试,别人出的钱比你出的钱多,先不说人家的卷子本就比你的简单,在批阅卷子的时候,收了他钱的这些官差也免不了会多给他几分,这些考生脸上的无奈,她当然明白。
这些贪污腐败的官员为了挣钱,真是练得比商人还奸诈。
赵风虽然对这些暗箱操作并不明白,但凭他的睿智,也觉察到了什么,眉头越皱越紧,不过他知道,若真的是买卖名次,只靠买卷纸这点钱,还远远不够。所以,这些人一定还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要证明到底有没有买卖名次,就看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了。
考试一共三场,考完了第二场试,主考官再次开口:
“按我县以往惯例,第三场考试是岁考这三场考试中,最难的,为了给大家充分的时间准备,这第三场考试,将于三天后举行,今天的考试,到此结束!”
宣布完,主考官拿着已经收好的卷子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赵风和琉璃作为此次的监察,见状也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考场。
“看来,这次要让这些学子准备的东西,可不是考试这么简单了。”离开了四田县,赵风意味深长地开口,转过头,迎上了琉璃同样意味深长的眸子,二人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琉璃从来没在这些涉及江湖套路的琐事上,和这个看上去应该不近烟火的赵风达成过一致,今日如此心有灵犀,她才猛然发觉,虽然自己并未察觉,但和自己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赵风一直在悄然改变,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对这个社会一无所知的小白了,他也不是自己一直认为固执又迂腐的二愣子,他努力适应那些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一切,吸收了身边人和这个世界带给自己的影响,变得灵活机警,变得见招拆招,无论遇到了什么艰难和不解,都不轻易屈服,回宫那个能让自己享受锦衣玉食生活的皇宫。
他早已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他了。
而似乎,她也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带给自己那么多坏印象的背后的真正的他。
二人对视了许久,赵风看向琉璃的目光,是温柔而赤城的,能被曾经深爱的人这么认真地望着,她感觉很微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所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风看向琉璃的目光,由温柔赤诚,变得深情宠溺,而琉璃看向赵风的目光,则是由吃惊到欣赏到不知所措,当着带着些类似于好感的欣赏的目光,碰到深情到把对方融化的温柔,空气中似乎燃起了无形的火花。
琉璃彻底乱了。
此时的她明显地感觉到,赵风这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她一时还不想接受这种改变,或者因为过去的某些事,努力抗拒这种改变。
而是对面那个勇敢起来,有些霸道,极具侵略性的钢铁直男,却似乎很享受这种眉目传情的感觉,不肯先移开目光,让一直在努力挣扎的琉璃很没出息的,红了脸。
慌张的转过头,琉璃憎恶似的快步向前面走去,从来没这么丢人的女汉子的她,一边走还一边不甘心的通过说话来掩饰此时从心底生出的没出息的羞涩:“那个……对,三天之后,就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了,对,知道他们要到底干什么了,干什么了……”
看到某人已经慌乱到顺拐的背影,赵风连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露出了看小朋友一样的的长辈笑容:
真可爱……
估计要是琉璃知道,有人认为她这个威猛彪悍,以一敌十的女汉子可爱,会一口老血喷出来:去他娘的可爱,她走的可是御姐风,御姐!
京城。
“到府里当差。”思索了一下,宋岩提议道。
“你看丞相府间禁卫那么森严,一看就是坏事做多了,怕露出马脚。如果府里招人,我猜也一定会把对方的身世家底全部查清楚,才会让他进府,可是刘元认识你!”闻言,赵雪经过一番思索,否定道。
确实,自从宋岩出面帮了右丞相,让刘元的计划功亏一篑之后,刘元一直在想方设法除掉他,要不是马吉未雨绸缪,料到刘元会有这招,一直在派人暗中保护宋岩,恐怕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