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程辛一颗心都跳了出来:“公子,奴家父亲越大夫。”
越青微微一笑:“这是我家大姐姐,越程辛。”
那公子笑容明媚:“在下云琅桓。今日冲撞,改日登门道歉。”
越程辛羞答答地离开了。越青想要找的人还没找到,也只得跟着越程辛离开了。这一趟,越程辛很满意。她想起了观音庙庙祝的那句话:“你的贵人会带你见到你的意中人。”越程辛突然意识到,这个贵人竟然是越青。她在心底淡淡一笑,果然是好人有好报。越青回到越府,心却在佛前。喝了孟婆汤,她忘记了前生,只记得自己似乎有所求而来人间,但总也想不起来。
休息了几日,越程辛又拉着越青说出去逛逛街。越青点头,三姐妹又出去了。二姐姐永远都是那么快活。她一路都在吃吃喝喝。三人来到了艺馆儿,怡红楼。这里有说书的,有唱曲儿的,有献艺的。总之这种地方,王公贵族,风雅儒士消遣地方来的。不过她们三个例外,因为这楼主受了越大夫的救命之恩,所以留了大小姐二小姐学艺。以前只有两姐妹,现在是三姐妹。
楼主肖艳春对越程辛还是很客气:“越小姐,这是好久都没来练琴了。”
越程辛也是很有礼貌:“肖楼主,近日家里添了人口,所以耽误了,今儿就带着我刚接回来的妹妹过来一起学琴。”
肖楼主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越青,心里暗道:“越家的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然后领着三姐妹去了后面的雅轩阁。这怡红楼是京城的一大特色。这里收留的都是卖艺守身之人。所以,这前楼迎来送往,这后楼就是很多公子小姐学艺的地方。这楼主也是善心人,还留了一楼,专给寒门学子读书科考使用。只收伙食费,不收住宿费。所以说这肖楼主跟越大夫在这京城都是有头面的人。越家小姐有自己的房间,进去后,越程辛开始练琴。越程岚就跟越青聊天。
“三妹,你觉得玉姨娘是好人不?”
越青摇头:“她是父亲的师妹,大概也不会是坏人,至少对父亲应该一心一意。”
越程岚叹了口气:“我看得出来,母亲近来心情差了很多,不过她也不敢跟父亲多说什么。说了,父亲也不会听。”
越青问:“母亲是因为家里新近的这些人吗?”
越程岚摇头:“你不懂。我母亲从前是个心高气傲的官家小姐,父亲那时候也不是说两情相悦娶她,而是看到母亲不顾身份,整天为他跟前跟后,才娶了母亲。不过没几年,父亲似乎就不怎么回家了,回来也是冷冷淡淡,总是很不开心的样子。再后来,就因为你的出生,他就彻底对母亲不闻不问了。这些年也不咸不淡地过着,谁也不多说一句话。母亲这心病……”
越青看着她:“倒不如,你跟我说说,我的身世呗。”
越程岚想了想:“等姐姐说吧,她了解得多一点。母亲都会跟她聊天的。”
越程辛弹完了琴:“你们聊什么?”
越程岚指着越青:“三妹说想知道她的身世。”
越青看着越程辛点头:“刘妈妈一直都在忙,也没时间跟我说过去的事情。我一出生就在庄上,也没见过母亲,父亲,更没人把我当小姐,我似乎过去十五年一直在迷糊中。”
越程辛喝了口茶,握住了她的手:“我了解的,也只是我母亲口中,至于真正的真相,还是要问父亲。”
越青点头:“姐姐说来听听。”
越程辛想了想,便开始述说。
“十五年前,母亲嫁给父亲也没几年。现在想想,也许父亲的师妹还没出现,也许师妹还没找到,又或许师妹刚刚走丢。母亲填补了父亲的空白,生下了我和二妹。原本日子就这么过着,可是有一次,父亲喝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跟母亲的贴身丫头,银环发生了关系,后来银环肚子大了,父亲不想认这个帐,母亲就非要他将银环纳了妾。可是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就是坚持,把孩子生下来后,就将银环嫁给别人,反正就是坚持不娶。银环也是老实本分的人,知道父亲的意思,很不开心,可是为了孩子,她就想求着父亲能给她们母子一个生活角落。谁知道父亲还没答应,银环就早产,然后去世了。母亲本想把你留下来身边自己养,但是父亲坚持把你送到乡下。并且从此,不再进过母亲的房门。”
越青有些不敢相信:“我不能理解的是,父亲为什么不愿意认我这个孩子。”
母亲的理解是:“父亲深爱着他的师妹,娶了母亲就已经很对不住师妹,又何况只是一个丫头。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而已。”
越青有些冷冷然:“却原来如此。想来,这一家人,除了他的师妹,其他人,他一个都看不上吗?”
二姐姐插话了:“那也不是。父亲一向很喜欢大姐。大姐脾性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姐对医术有天分。父亲总觉得自己的医术精湛,无人接替,有些惋惜,所以格外喜欢大姐姐。”
越程辛也点头:“父亲过去的确是经常带我去医馆,看他治病救人,识药断症的。这一两年却是少了很多。”
越程岚又说了:“对啊,自从那师妹进了门。父亲心情好了很多。但是也不怎么带姐姐出门了,现在都是带他俩儿子出门,宝贝得很。”
越青现在对这一家人真是越来越觉得好笑了:“原来大家的相安无事,是因为大家都不愿意互相搭理。”她忍不住笑了一笑。
越程岚问她:“你笑什么?”
越青看着她,有些尴尬:“我在笑,我能回来,是不是也得感谢师妹。”
越程辛点头:“是的。因为父亲找到了师妹,要把她接回来。母亲提出,既然都要回来,就把你也接回来。所以,你的确应该感谢师妹。”
越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回来都半个多月了,她才知道这个风平浪静的越家,原来这么多的狗血剧情。想来想去,她对这个父亲的态度着实好不起来。起初她是不信的,后来想到这些天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便也没有什么信与不信了。
三姐妹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个和尚在化缘,越青便走了上去,虽然身上没什么银钱,不过手上还有条玉镯子,是母亲留给她的,她轻轻摘了下来,放进了和尚的钵里。
越程辛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越程岚却不理解:“你这个镯子不是说母亲留给你的吗?”
越青点头:“首饰乃身外之物,也许能帮很多人吃一顿饱饭。”
越程辛微微一笑,便也拿了些银钱递给和尚:“小师傅,辛苦了。”
小和尚喊了声法号,抬眼看了两位一眼:“两位施主,贫僧祝你们吉祥平安。”
越青轻声回答:“谢谢小师傅。”
然后三人回了家去。刘妈妈见越青有些闷闷不乐,就问道:“小姐今日逛得不开心?”
越青摇头,便去换衣服,刘妈妈给她拿来了衣服,帮她脱下外衣,一眼就发现她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不见了,连忙问:“小姐,你母亲留给你的镯子呢?”
越青有些局促,她不知道刘妈妈这么紧张这个东西:“我送给一个化缘的小和尚了。”
刘妈妈显然有些生气了:“小姐,那是你母亲唯一的遗物,怎么说也留个念想啊。”
越青安慰她道:“没事了。母亲我自然记得,镯子在也不在,我都记得。不过那些和尚更可怜,他们或许没有饭吃,或许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你说是不是?”
刘妈妈看着她,也逐渐释怀:“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你母亲也是一生善良,却被……”
越青拉着她的手坐下:“刘妈妈,说到我母亲。今儿大姐姐告诉我,我母亲是越夫人的贴身丫头,对吗?”
刘妈妈点头:“你母亲银环其实是陪嫁过来的娘家丫头。跟你母亲也是多年了,才一起嫁过来的。虽然你母亲一直有心让她做妾,但是你父亲一直把她当丫头,瞧不上眼。”
越青苦笑:“既然瞧不上眼,又为何有了我?”
刘妈妈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后来,你娘肚子大了,夫人就要求你父亲必须给她一个名份,但是老爷又坚持不给,还要银环生下孩子后就嫁给一家庄上的管家。银环也挣扎过,不过后来还是凹不过,银环早产丧命,越夫人为此也跟老爷再没有任何同进同出过。”
越青看着她,良久:“父亲果真这么讨厌我?”
刘妈妈安慰她道:“也许,他已经想通了。毕竟是骨肉,也让你回家了,不是吗?”
越青叹了口气,点头:“我娘亲葬在哪里?”
刘妈妈摇头:“是夫人葬的,奴家去打听一下吧。”
越青摆了摆手:“算了,等哪天夫人愿意见我了,我再打听吧。”
刘妈妈又解释:“夫人,她对你,也许只是愧疚。”
越青点头:“我从来没有怨过她。也许我只想知道真相而已。也许真相对我也不是那么重要。我会看着办的。”
没过几天,突然有人递了拜贴。越长翎在吃饭的时候告诉了大家:“后天,卫王府的小公子说是来致歉。越程辛你出门就不要带你三妹出门了,她不懂礼仪,冲撞了贵人,如今还要人家小公子来致歉,也是看得起越家。你好生接待。”
越程辛立刻回答:“知道了,父亲。”
越青饭都吃不下去了,这什么节奏,无端端地骂自己,不过她假装没听见。
越长翎见越青没表示,就直接说了:“越青,你以后少出门。这大家闺秀,哪里是整天在外面跑来跑去的?”
越青心里已经气到不行,越程辛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替她回答:“父亲,吃饭吧,三妹妹知道错了。以后我会看着她的。”
越长翎想了想,点了下头,吃饭,不再做声。玉姨娘还是那般温柔地给越长翎夹菜,嘘寒问暖,顺便照顾着两个儿子。
越青可能太生气了,手一抖,把手里的碗给打烂了,越长翎瞪着她:“你这是在跟我生气吗?”
越青本来还想道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是很窝火,于是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越长翎本就不怎么搭理她,这句话一出来,他就觉得越青在忤逆他,仿佛很久没有的脾气也上来了,正在此刻,玉师妹倒是温温柔柔地劝了一句:“师兄,三小姐,从小长在乡下,也没个人好好教导,所以冲撞了老爷,请老爷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吧。”
越长翎冷哼了一句:“就说丫鬟的孩子上不得台面,还非要接回来。”
越青这次真的很生气了,她丢下筷子,起身就离开了,越程辛拉都拉不住。
越长翎这脾气真上来了:“这个野丫头,还真是缺乏管教了。”
越程辛立刻解释道:“父亲,妹妹她还小。”
越长翎冷冷对越夫人道:“这不是你母亲非要接回来的嘛,这种乡野丫头作风,后天卫王府来了人还不得看笑话。”
越程辛其实早就看到自己母亲在隐忍,她没有出声,不代表她没有担心。这时她淡淡说了一句:“辛儿,叫人将三小姐禁足三个月,扣除她三个月的例钱,罚她三天不准吃饭。”
越程辛有些惊讶:“母亲,妹妹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三天……”
越夫人淡淡道:“三天饿不死。让刘妈妈好好教她规矩。”
越程辛只好领命。越长翎这才没有继续冷嘲热讽。越青接到被罚的消息,也没有大吵大闹,就是生了三天的闷气。她真心觉得这个父亲有点儿过分。第四天,越程辛亲自送了饭菜给她:“三妹,我给你送了些吃的,你慢点儿吃吧。”
不一会儿越程岚也来了,她一脸笑意:“三妹妹,你可知道,昨天卫王府的小公子云琅桓过来了。哇,我去打听了一下,这个云琅桓可是卫王最看好的继承人。不仅长相俊俏,还彬彬有礼。”
越程辛听得脸带羞色,越青大概知道这位大姐的意思了。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就自顾自地吃东西了。接下来三个月,那就是隔几天,两位姐姐就会过来找她一次。聊聊新近发生的事。二姐姐有些可惜:“三妹妹,快要到七巧节了,可是你还不能出来。”
越青也有些闷了:“我也闷坏了。才熬过去一个月,母亲真的真的狠心,要关我三个月吗?”
二姐姐点头:“母亲说了三个月,你就不要期望能少一天了。”
越青想了想也是,不然她那性子能十几年不理会那个越长翎。越青对着天叹了口气:“不过不能出去也好,我一分钱都没有,出去又嘴馋。”
二姐姐偷笑:“我给你带了好吃的糕点。”
越青很高兴:“最近玉姨娘跟母亲都怎样?”
二姐姐心大:“母亲还是老样子。玉姨娘,没过问。”
不过越青从刘妈妈那里听说,似乎玉姨娘除了名份不是妻,其他的各种待遇甚至出门见客,都俨然成了妻。越青真是想想都觉得很是悲哀。
二姐姐陪着吃吃喝喝,就回去了。越青又陷入了无聊状态。刚入夜,她就躺下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有人略墙而来的声音,她立刻坐了起来,果然,有人开了她的门,很是熟悉地坐到了她面前。越青从他那一双眼睛就知道,这是那个陪伴自己多年的人。第一次见他似乎是个少年,现在应该成熟了些吧,毕竟十多年过去了。越青无奈地穿了鞋,下了地:“我整理一下衣服,就随你念佛法。”
那人点头,与她对面盘坐,便开始跟她一起念佛。这经文,越青早就背熟了,所以念起来也没压力,只是她几个月没念,今日一念就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盈,头脑越来越清晰。她有些奇怪。念了个把时辰,越青睁开了眼睛,一如往常,那人起身就要走了。这十多年来,两个人谁也不见谁,就这样念着佛法,好像没有其他多余的语言。越青来了这京城,仿佛沾染了人气,竟然开始对他有兴趣。叫住了他:“喂,你就走了?”
那人回过头去,看她,毫无防备,越青那一瞬间有种冲动,就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出奇不料,她一把扯下了对方的头巾,一个满头秀发的女子出现了。越青简直不能信:“你怎么是个女子?怎么会是女子?”
那人看着她,良久,手中突然有了一枚镜子:“看看。”
越青看了看镜子,才发现这个人跟自己一模一样,她惊得目瞪口呆,颤抖着双手抓住她:“你到底是谁?”
那人淡淡道:“我就是你。”
“可是,可是,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少年?”
“因为你对宿命的安排还不够清醒,我才出现了。”
“我的宿命是什么?”
“度人,赎罪。”
“我要度谁?”
“你遇到他那天,我就会与你合二为一,让你更好地完成宿命。”
越青看着她离去,心里顿觉恍然,却原来,自己心性不坚。又想入红尘,又想偿旧债。一连几日,越青才敢开门见人,只是那女子就不再出现。越青却也自觉地开始整夜整夜地念佛经。这一日白天,越程岚又来了,明显有些不高兴。越青关心问道:“怎么了?”
越程岚摇摇头:“近日,姐姐常去怡红楼,一待就是一天,还总不愿意带我去。”
越青想了想:“不带你去,总是因为有人陪着她了。”
越程岚恍然大悟:“对哦,我得要去看看是谁。”
不待越青反应,越程岚就已经跑出去了。她偷偷跑到怡红楼,果然,越程辛的确在练琴,不过对面却坐了一个人。越程岚很惊讶:“云琅桓?”
她按耐不住,就冲了进去:“姐姐,你不带我就是为了见小公子吗?”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越程辛非常难堪,脸都红了。云琅桓倒是淡定:“二小姐,是在下想听你姐姐弹琴,不要误会你姐姐了。”
越程辛想说什么,大概太尴尬,云琅桓便起身找了借口:“今日不早了,改日再来请教。”
看着云琅桓走了,越程辛有点不悦:“不是说了,不让你来了吗?”
“姐姐,是三妹妹说,如果你不要我跟着,就一定有人陪着你。我才来看个究竟的。我这不是担心,他坏了姐姐的名声嘛。”
越程辛叹了口气:“姐姐被人退婚的名声,早已经在外了。”
越程岚知道她最伤心这件事了:“姐姐,不要这样嘛。我们先回家。三妹妹快要出来了。”
越程辛便点头,回了越府,就去看了越夫人。她还是那么一副高贵样子:“回来了?”
“娘亲,你又在剪花?”
“娘还能做些什么?”
“娘,你跟我多出去走走吧。我的琴艺还想让娘亲指点一二呢。”
越夫人淡然摇头:“娘亲老了。”
越程岚有些难过:“母亲,是不是玉姨娘太过分了,你不开心?”
越夫人摇头:“傻孩子,我这些年都这么过的,哪里来的不开心?”
越程岚有些想哭:“可是,以前娘亲还会偶尔笑一笑,自从那个女人出现,咱们几个在家里就像多余的一样。娘亲你再也没笑过了。”
越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多大的人,别哭鼻子了。你们也大了,等你们嫁了,我就安心了。”
越程辛又有些苦涩:“母亲,是不是因为我被退婚,所以……”
越夫人安慰她:“没什么大不了,会找到更好的人家。你值得更好的,多等待一些时间。”
越程辛也只好点头。很快,七巧节到了,只是越青被关禁闭,也没办法出去放灯许愿。越程辛和越程岚两个人就去了。没想到念君和思诺也要跟着出去。迫于父亲的命令,越程辛和越程岚只好带着他俩。不过两兄弟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就是喜欢花点钱买东买西,越程辛也不理会。带着越程岚放了灯,就准备回去,却远远见到了云琅桓带着一女子走了过来。越程辛那一刻,心都碎了,她知道自己是被退了婚的人,不该奢求这么完美的爱情,可是也难免会想象一下。如今这想想,碎得一地。
正当她拉着越程岚准备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不是别人,却是退她婚的,丁家少爷。越程辛不想理会他,却见他深情款款:“辛儿,你非要如此这般恨我吗?”
越程辛只想躲开他,丁少爷说实话,不过是贪图权势,可他对越程辛也是真心的喜欢,见越程辛要走,他一把抓住了越程辛的手:“辛儿。”
越程辛想甩开他,却没有他的力气,这时云琅桓上片来,将丁家少爷一把丢开:“我看这位小姐并不是很喜欢你拉拉扯扯。”
丁少爷气急败坏:“你知道什么?她曾今是我未婚妻。”
云琅桓心里咯噔一下,继而冷冷地进攻道:“那是曾今,现在不是,请你走开。”
丁少爷不敢斗狠,只好走开。云琅桓回头再看越程辛,她已经泪流满面,见到云琅桓看自己,连忙行礼:“多谢云公子解围。我三年前确实与他订个婚,后面他主动退了婚。让云公子见笑了。”云琅桓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下,就是这沉默让越程辛觉得自己被他嫌弃了,又加上云琅桓身边那个女子这时走了过来,她连忙跑开了。
那天越程辛回家后,整个人就很萎靡,其实她偷偷哭了好几次。越夫人怎么问,她都不说原因。问越程岚,她也不知道,两个半大少年更是不知道。越夫人很是难过,玉姨娘还说风凉话:“女大不中留,有什么心思也不会跟家里人说的。”
这么一说,越长翎也就不过问了。越夫人真是对这个越长翎越发心冷。越青出来就是半个月后了,听二姐说,大姐自从七巧节后,就再没出过门,整天就闷在家里。越青想都不想就问二姐:“大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这个越程岚是越来越崇拜越青了:“你怎么这么说?那天她不过是遇到了丁家少爷。”
“丁左军?”越程岚点头。越青不信:“还有谁?”越程岚又想了想:“还有云琅桓。”
越青点了点头:“好。我们去看看姐姐吧。”
越程岚带着越青去到越程辛院子里的时候,正好越夫人也在。越青还是有些害怕越夫人的,越夫人总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千里之外。不过这礼不能缺,越青走了过去:“母亲。”越夫人点了点头。
越程岚忙问:“姐姐怎么了?”
越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听说病了,便过来看看,已经派人去叫了大夫。”
越青有些惊讶,便说道:”我想去看看姐姐。”
越夫人也没有阻止,越青和越程岚两个人便去看了越程辛。越青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病:“姐姐,可是很难受。”
越程辛心情憋闷,不过也是强颜欢笑:“妹妹出来了,我没什么事。”
越青点头微笑:“姐姐,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母亲或者妹妹们。”
越程辛只是摇头。不一会儿,大夫来了,虽然说越家自己就是大夫,但越长翎也不是能随叫随到的,所以只能请别的大夫了。这大夫一看是越家小姐,心里也是直冒汗,生怕自己看错了。果然把脉把了很久,他才敢说:“小姐,这是心病啊。”
越程辛苦笑:“辛苦大夫了,我自然知道怎么处理。”大夫便逃也似的出了门去。越夫人看着她问道:“既然是心病,你为何不愿意跟母亲说?”
越程辛强笑:“没事,也许有一天我就想明白了。”
越青在一旁,却不以为她会很快好起来,所以她说道:“姐姐,我想去花园走走,你陪我吧。”
这话一出来,越程岚就有点生气了:“三妹,你不要这个时候撒娇好不好?姐姐病着呢?”
越夫人却觉得这女子聪明:“辛儿还没到不能下床的那个地步,就勉为其难带一下这个丫头吧。”
越程辛听得明白,大家就是想要她出去走走,便也不推辞,就去了花园。越青扶着她:“姐姐,这世间繁华美景可多着呢?如果这一处欣赏不到,那一处也欣赏不到,可就可惜了来这人间一趟。只要你我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有个知心姐妹陪着,不比什么都强?”
越程辛笑了笑:“妹妹说的是,世间美景比比皆是,若是寻得良人,地狱也可是美景。这痴心人,哪一世断绝过?何况,姐姐我不过是俗人一个。”
越青知道劝不动:“妹妹感激姐姐自相见以来的无微不至,自然明白姐姐心思。若是姐姐连身体都垮了,妹妹如何带你看世间繁华?”
越程岚看着她俩:“你们在说什么?要出去旅游吗?”
越程辛会心一笑。越青看着她的笑容很是开心:“姐姐,想必已经明白。妹妹定不会负你的关心。”
越程辛叹了口气:“改日再聊吧。我累了。”
于是只好安排人送越程辛回去。越夫人把越青留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跟越青主动说话:“你知道辛儿为了谁?”
越青想了想:“母亲,广佛寺我们与那卫王小公子云琅桓相遇,后面,云琅桓亲自上门,再后来云琅桓约过几次姐姐。我想姐姐大概就是心里已经有了云琅桓。”
越夫人有些吃惊:“卫王岂是我们这种人家可以攀附的?”
越青想了想:“想来,姐姐也是这样认为的。七巧节,听说姐姐不仅遇到了云琅桓,也遇到了丁左军。回来就生病了。我大概猜到了,或许丁左军出于嫉妒,告知了云琅桓,姐姐被他退婚的事。姐姐这几年虽没埋冤过退婚,但是她心中对于退婚这件事还是很抗拒谈及的。更何况,知道这件事的还是她心中的良人云琅桓。”
越夫人叹了口气:“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辛儿心高气傲,从来不跟我们说她心里的苦。本以为遇到了良人,却不料又被人戳了伤疤。她一时想不通。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没你看得清。真是,惭愧。”
越青低头乖巧道:“母亲不要这么说。我是受了母亲的恩泽才能回到京城。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然会帮她达成所愿。”
越夫人不信:“你一个乡野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越青低眉顺眼:“母亲请放心。我自有分寸。”
越夫人便不再做声,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临了要走,越青又提醒越夫人:“母亲,如果姐姐得尝所愿,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母亲是如何生下了我的?”
越夫人明显脸色一变,不过她冷冷道:“陈年旧事,你知道又如何?”
越青也冷冷道:“不如何。我母亲已经去了,我就在这里,唯一的念想就是报答母亲您的养育之恩,当然还有父亲生我的一番恩情。不过人总是好奇。”
越夫人看也不看她:“这个家,欠你的多。你觉得取够了,就离开吧。”
越青不出声,送她离去。越青似乎已经猜到,原本不该存在的自己是多么可笑。这个家里,又有谁是真的欢喜自己?越青挑了个日子,带着越程辛和越程岚出门了。她今日去的地方,是城中的文人雅士爱去的学士阁。因为国学院在那边儿,所以这学士阁就是学子们吟诗作画,互相欣赏才华的地方。有吃有喝,有人说书,有人唱曲儿。比起怡红楼是雅多了。越青拉着越程辛找了一角落坐了下来,要了壶茶,就开始欣赏这墙面上的画作。越程辛是个学医的,她哪里懂这些。越青却是很懂。
果然,不一会儿,有个书生就过来了:“两位小姐,对在下的画,可有什么见解?”
越程辛有些着急,越青却淡然点头:“秋山野客醉醒时,百尺老松衔半月。此画一任自然,横竖涂抹,逶迤成章。枯湿浓淡兼施并发,颇尽笔墨变化之能事。无论是画树还是画石,行笔拙厚而酣畅。”
书生听完,觉得遇到了知音一样:“姑娘真是好才华。只是在下这幅画还没起名,不知姑娘可否指教?”
越青想了想,看着越程辛:“姐姐,你看,溪山积翠,怎样?”
越程辛硬着头皮点头:“正合我意。”
书生听完,赞叹不已:“没想到能遇到两位小姐这般知音,在下受教了,受教了。可否请小姐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