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惊变(一)
寒风凛冽,雨雪交织,东梁大地迎来了一个动荡不安的新年。各地民众都安静龟缩于家了,和一家人守着暖灶和三两热菜的过年,偶有三两鞭炮声还未及听出位置,就‘噼啪’几下结束了。
三处守军对峙着,近百万军人却相安无事的各自驻守自己的防线。
武德帝凤驭两鬓斑白,容颜苍老,他坐于御书房里就着烛光处理着各地奏表。豁大的书房里,除了一座落地大钟滴答的声音,没有丝毫动静,在明亮的宫灯照耀下,似乎也不是那么冷清。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守在书房门口的海公公仍是文斯不动的站立。有个皇后宫中的小内侍伸头探了探,海公公无声的摆摆手,小公公点头行礼后静静退出去。
武德帝凤驭放下了手里的奏折,闭眼揉揉自己的额头,“哎!原来兵部也不是那么的好接管!除了现在对峙在各处的兵马,还有驻扎在几处的地方军队、戍边的几处,调动起来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还有庞大的军需要负担,不知道黎王再管制这些军部,如何看待这些问题的!”
现今东梁的兵制方面采取卫所制、募兵制、世兵制三种模式同时使用。
如江陵王凤璟霖、吉霖王等藩王们驻守东梁的各处,多为边境,地域偏远贫乏,就是采用的卫所制,虽是藩王,却领的相当于五军都督府之职责,统领地方都指挥使,辖下有大量屯田,消耗朝廷的粮草相对少的多。但盐铁等管制物品还得朝廷拨付。
姬长风和右相凌宁则是世兵制的体现,他们皆是沿自将门制度,一种军官继承制度。姬长风的军事力量是英国公姬陈百的力量传承。而凌宁父亲凌常维在康德帝时出任太尉,他的底蕴极为厚实。
东津府地盘上的刘保华将军带兵采用的是募兵制度,军事架构按照“营_总_哨_队_什_伍”编制从民间征招适龄军人,朝廷适当拨付粮草和俸禄。
弄明白了黎王手里保留的军权后,武德帝发现,似乎军权没有给自己更多可以调配军力的空间,朝廷上要养兵却是多了起来,他不由头痛不已。想不明白自己折腾了这些日子,究竟是为了啥!
藩王们还有江陵王、汝阳王二位按兵不动中,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汝阳王的出身实在是他一直忌惮不已的事情,简直无法忘怀。而江陵王一直安守东北,就连儿子身受重伤,王妃亲自来照料,但江陵王仍是没有表态。这些年来也逆来顺受,这份安静就是武德帝不放心的地方。
东津王凤瑜渚,是最令他安心的藩王了。一看情况不好,他玩出了‘离家出走’的戏码来,就是不走,他的地盘上也没有多少人马可以调配。刚打他的财物注意,他就脚底抹油,快速溜了个没影子了。
武德帝想到有这么一个兄弟,又好气又好笑,但他也就算不错了,地方没有养兵,只是沉迷于做生意,不会有叛军的可能,只要不是资敌,钱财产业什么的还不是在东梁的地盘上?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皇上,今日除夕,要不要去皇后宫中歇息?”海公公看武德帝似乎忙完了公务,小心上前请示。除夕大年,皇帝按例必须歇息于正宫那里。
“什么时辰了?”武德帝自皇家除夕宴席散了后,就回来处理政务,一时间也忘记了时辰。
“亥时中!”相当于夜里十点钟左右,这个时辰是有些晚了。古时候没有什么娱乐,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基本是天黑后就早早歇着。
武德帝望望御书房外飘洒的片片落雪,旋转着渐渐落下,融入地面厚厚一层,再也找不到痕迹。“今年农业收入还算好的!农人们保留了适当的暖棚种植,才有了现今丰富的菜粮,谁想天灾刚过,这人祸却是又来,这好日子就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啊!”
“皇上!皇后娘娘还没有歇息呢!”看武德帝望着雪地出神,海公公提醒到。除夕夜,皇帝自然要宿于皇后宫中,明日一早还要去宗祠祭祀。
“嗯!”武德帝点头,海公公连忙上前,给武德帝披上了雪狐风氅,侍候着他上了车辇驾临到长乐宫。
皇后娘娘季德唯还没安歇,带领了一宫的宫女侍婢迎驾。武德帝面色疲劳,挥挥手,众人退下去。
季德唯看了看武德帝,不由心酸起来。他坐于榻上,斜靠在软枕上,虽然三十多些,却是两鬓斑白,容颜憔悴,肩膀下塌,背微驼。哪里还有这个年纪应有的英姿勃发?说他五十也是像的。
季德唯如普通家庭里的主妇一样,亲自动手给端了热水,投了布巾帮助武德帝洗漱后,又沏了一壶炒米茶给他。炒米暖胃清肠,最适合宴会后饮用。
武德帝接过茶水,喝了两口,茶水温热适口,心里妥帖起来。询问了太子凤骥阑功课情况,和皇后有谈论了明日宗祠祭祀一事后,夫妻二人就安歇了。
天将放亮,宫人刚刚准备侍候夫妻二人起榻,忽闻有人惊呼,“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一个小内侍声音惊慌失措,尖利刺耳,传入夫妻二人的耳朵里,二人顿时变了脸。
有内侍上前,捂住他的嘴给拖到一边,“你要死也换个地方,这一大早的就口吐晦语。”
皇后季德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的面色惨白,武德帝则是黑着脸,一身中衣就踏步出来,“人呢?让他说!”这个霉头触的大发了,新年第一日,一大早的,什么好兆头也没有了!
“皇上恕罪!太子殿下不好了!”那小内侍战战兢兢的边磕头边回话。
“什么叫太子殿下不好了?”季德唯听闻后,再也镇静不了,她也是一身中衣冲出来,后面跟着宫女们各自拿了衣物跟过来帮她穿戴。那边也立即有内侍也给备好的衣物给武德帝穿戴起来。
太子凤骥阑今年已经九岁了,出落的五官英挺厚重,极为大气不凡,他虚心好学,善于变通,涉及文韬武略,论点纵横开阖,常常得太傅们夸赞,武德帝自己也经常抽出时间来教导,指正。太子如此出色,他夫妻二人是寄予极大的希望。
“今日奴婢当值,辰时前一刻,奴婢准备叫醒太子殿下出恭,谁知道。。。谁知道。。。太子殿下不好了!”那小内侍似乎也是吓坏了,言语吞吞吐吐,不能描述自己所见。
“给他拖出去,关起来。皇儿最好没事,否则。。。”皇后顾不得处置这个冒失的孩子,和武德帝急匆匆的奔向太子东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