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账本
好似一夜之间,那神奇的索道架满东梁,就在官道附近,一道道的钢索,上面挂起简单的横板,堆积满满货物,从一地快速的运往另外一地。
等待在发货点的村民和官兵仰头看那半空中,好似吊篮样子的物资渐渐随着绞盘的运转,越来越近,不由欢呼雀跃,“来了!来了!”
此批货物是煤炭,大量的煤炭自那煤都出产后火速的通过架设的索道运往各地。煤都的位置偏高,出货点架设在一片丘陵之上,凭借重力作用到达了其下最近的出县城,在那郊外,有专属人员清点物资数量,按照朝廷下发的煤炭供应计划拨发至各个方向。
燕京方向的煤炭占据比重最大,另外还有东西各处,按照三三四的量拨发出去。其后货源至下一个站点,按照地区覆盖城池和县郊再次转运,如此一一拨化,很快就可抵达到各处城池和地下村。
不仅如此,各地供应点出产的粮食布匹等物也可集中至各处转运点,通过索道按照计划转运之各处而去。尤其那老虎村,现在已经正名为‘龙虎派’,调拨出大量囤积的粮食、木薯粉、各色山货、食盐、苎麻等物运至了南津镇,通过了索道再转运至全国各地。由此产生的复杂、巨量的账单也开始纷纷云集至户部而去。
尚书张居常率部近百人,加班加点的清算各地云集而来的账单。户部侍郎左嘉敏和户部郎中廖长远一旁端了茶盏看着那奋笔疾书的张居常,不由嗤笑了起来,“呵呵。。。皇帝拨给他的这些娃娃兵用,他这人还就以为皇帝看重了他,居然玩命般的干起来了!”
“左大人说的是啊!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哪能领会官场的要旨,那韩大人呢,处世不慎,如今落得尸骨无存了呢!”廖长远挤眉弄眼的附和道。
户部尚书韩槿曦,先是投身右相凌宁,借了机会上位,后在武德帝执政时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却被凌宁等人拖下了水,后再无音讯。不过华阳王都死的不明不白,只怕他是凶多吉少了的。
“按说,这户部尚书之位怎么也该是左大人你坐的,这个穷酸也是捡了个漏子,交好运了。”廖长远拍着桌子遗憾的说。那韩槿曦不在,按说由左大人递补,哪里料到朝廷见这个穷秀才对着数字和账目有着极为特别的天赋,就交给他几件任务来,一来二去的,居然就被这小子捡了大漏子了。
“呵呵呵。。。这自然的朝廷知人善用了啊!”,时也运也!左嘉敏干笑了几声,手里抹了茶盏盖儿,细细的喝了一口茶水。“其实,咱们也可以给他点儿颜色看看的!”那廖长远挤了挤眼,忽而诡异的一笑,好似手一软,手中端着的茶碗歪倒,一盏茶尽数倾倒在了桌案展开的账册之上,
“哎哟!廖大人,瞧你这累的都端不住茶盏了!”左佳敏见状,心里暗笑,嘴中却大声喝道。埋头桌案的众青年人不为所动,各自演算自己桌案上的账册,唯有尚书张居常站起身来,面色焦虑,往二人方向走了过来。
这些账册都是各地调拨钱粮的重要数据,不能随意损毁。否则对不上数目,难以交代,万一有人从中作梗,谋取利益的话,那就会有人因为物资供应不到位,死于非命,而这一举动搞不好就掩盖了他人犯罪的证据。
“哎哟!我真是该死啊!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廖长远见状,一脸的急躁,顾不上拿开茶碗,就连忙用袖子擦拭账册之上的茶水污渍,好似用力过猛,带动了旁边砚台,一盏墨汁尽数撒在了账册之上。
“这。。。这。。。”张居常赶紧抢救出那本被茶水墨汁轮番浇了大片的账册,看着一团乱麻似的页面,不由嘴角颤抖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左佳敏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不由讪讪的,不知如何解释。那廖长远看着张居常面色大变,一副呆愣的样子,心下暗道‘糟糕!事情做的有些过了!’连忙请道,“属下连日赶工,有些精力不济,都是属下的错!”
“唉!这些日子是有些忙,也怪我没有照顾到大家,咱们可是比不得这些年轻人耐力了,”张居常看了看几个转脸看过来的户部同僚,那眼神里有着幸灾乐祸的,担忧的,或是事不关己的各种各样的情绪,不由的长叹一声,“各位同僚,这些日子大家都在赶工,辛苦大家了,不如就歇息一日,回家看看如何?”
连日来雪片般的账册自各处飞速送达,户部集中了人手赶工,却还是堆积了不少工作,好在倾城陛下拨了人手过来,虽然人都不大,最大的也不到二十岁,可是那计算能力却是极为出色,有些人几乎不亚于户部那些工曹老手们。
这些账册虽然不少,但日后随着各处通达后,只怕会越来越多,如果不及时处理了,日后堆积的更是难以处理。
张居常自然看出了这工部同僚对于他和这些年轻人的抵制情绪,但这样时期,哪里是个人闹情绪的时候,也只得顺坡下驴的借机给这些官场老油子们放了假去。
果然,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十余人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伸了懒腰,无不是一副如蒙大赦般面露喜色的行礼后陆续退出了屋子。
“这幅账本可怎么。。。”廖长远还是有些犹豫的指着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账本,“这事儿,我看看如何补救,廖大人也辛苦了,不如先回家歇息了去吧!”张居常看了看那账本,挥手让他退下。
廖长远作揖后缓慢退下,出了衙门忽而大笑几声,“哈哈。。。痛快!”转而在不犹豫,招手唤来车马,“去那翠明楼!”
翠明楼,一处依红挽翠的秦楼楚馆,这廖长远被户部大量工作栓了数日,早已烦躁非常了,今日借着生事,得了那张居常开口放人,迫不及待的就去那处消遣起来。
户部衙门中,张居常看着那糊的不成样子的账册,不由头痛,这账目都是一笔一笔的,断了数页数据,可怎么核算?
“大人!不如交给我来看看?”一个少年做完了自己面前的工作后,转而看到张居常还对那本账册发愁,不由出声道。
“咦?小李,你有办法?”张居常看看那主动请缨的少年李玉峒,他眉清目秀的,做事却极有章法。
“不如这样,咱们先按照账册的内容抄写出可知内容,再看看这无法辨识的内容是什么,一一给补录了如何?”小李出主意道。
“也可!”张居常一想,也不失为好办法。这账册除了知道一笔笔可知账目和最终核算的结果,那中间的东西和数量也是可以勉强推演的。就如填空般的可以补上这糊的无法辨认的账目了。
二人擦干净了桌子,一人读,一人记录,很快就完成了已知账目,再勉强辨识那可以认出的几笔账目,最后还有四五项实在无法辨识,便按照上下核算数据推演出大概数据,半日功夫,俱是浪费在补救账目的事情上了。最后那页夹缝间,李玉峒用淡墨书写了账册重新书写缘由,再请张居常签字画押,备了案,待日后相关地方送达的副本后再次核对校验。
“这是。。。?”张居常看着年级不大的李玉峒沉稳的做完事情,一脸不可思议的,“大人!这样的话,就不怕万一被人钻了空子,咬咱们一口了!”李玉峒却一副老神在在的说。
想不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比自己还要老道,张居常讪讪的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了印章,并给夹页封了起来。
“李玉峒!李玉。。。咦?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呢,李玉岷,你认识吗?”张居常忽而想起一个人来,那于自己同列一甲的探花李玉岷,“正是家兄!”小李腼腆一笑道。
李玉岷探花后,入了翰林做了编修,武德帝驾崩后,正值地方官员匮乏,他自请下至地方出任七品县官历练去了。
“哎呀!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你们李氏兄弟都是这样出色的青年才俊,真是羡煞了张某!”张居常立即欢喜非常起来。
那李玉岷当真是青年才俊,他提出的‘富国强兵’论,甚是出彩,文笔也是精美,可惜张居常和他交往的时间不多,心里常常引以为憾。
如今见这个经算出色的少年李玉峒,不由的移情欢喜起来,“大人!这本册子最好做个副本,和原件一起保管起来。”李玉峒却神色极为谨慎的道。
“怎么?”张居常诧异了,有必要吗?
“怕是大人没有注意,那廖大人不是累的手软,”旁边陆续做完手里的活计的少年有人插话道。
其实他们专注自己手里的工作,却不是五感封闭,官场老油子的做派,只是懒得搭理而已。
“邵刚,不要胡说,万事都小心些的好!”李玉峒出言制止那说话随意的年轻人,手里却直接准备了起来。张居常看着一众年轻人,不由的心下翻腾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