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如何救
进入大殿后的内院,英国公阮玉成看着擦肩而过的周山王凤安,不由眉头皱了皱。后者却嘴角嗮笑,带着些挑衅的味道,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后,扬长而去。
周山王凤安也算是同凤霖烨同宗同族的本家,才德不显。武德帝时候,不得重用,在吏部任了小职,后来几经走动,渐渐混的有了点眉目。却又遭逢洪涝大灾,武德帝启用新人,他也同其他官位混日子的贵族势力般,耽搁下来。凤阮清上位后,更是启用了不少江湖青年才俊,尤其龙虎派的少年们,打压了不少吃空饷的旧势力,尤其皇家这些身娇肉贵的贵族们。
但太后林华自凤霖烨殡天后,扶持幼帝,拉拢朝廷官员,手握权势后,越级提拔了不少旧势力。为了收买人心,她给旧势力封爵封王的事情也是不少,并且将自己信得过的心腹安插在重要的位置上,尤其东梁的盐场,煤矿等几处肥肉,几乎全部划拨在自己手里,为了招揽人马也好,为了敛财也好,她确实从中取得了不少的实惠,也得了一批死忠。这位周山王凤安就是其中一员。
自幼帝和二殿下身体有恙以来,皇宫中几乎处于时刻警戒,他怎么会出现这里?
“娘娘。。。”阮玉成看着端稳的坐于铜镜前整理仪容的林华,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林华太后渐渐恢复了康健,就连花白了的头发也重新染黑,面上轻敷脂粉,口敛朱红,浅紫宫装衬着肌肤白皙,除了容颜略显憔悴外,好似没有发生过前一段时间的事情似的。
“玉成,”林华从镜面里看着面色不虞的阮玉成,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她捻着起手里锦帕轻掩口鼻,垂下眉眼,哀戚之情萦绕不去,“哀家怎生这般命苦哇,实指望诸位爱卿辅佐陛下成长,日后哀家也能有颜面去见先帝,可如今皇儿们危在旦夕,外困内危,局势艰难,实在是我一妇道人家难以承受啊!”
幼帝和二殿下的变故,林华等人一开始想要遮掩。但这事情实在太大,跟文武百官无法交代。尤其老贤王凤维蕴咋一听闻,怒喝一声,“这个狠心的女人!”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人差点儿就去了。转醒过来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强撑着身子,吊了一口气而已。
太后林华和心腹们连夜商议后,将二位殿下送至张家去医治。一来是听闻张家已经救治了凤骥吉和凤集贤二人,或许也可以救得了自己的皇儿,二来听闻那孽障可能在张家,也算投鼠忌器,送二位皇儿过去,也是为自己日后留下一线。张家除了医术高,医药足,人才济济外,还能挟制凤阮清的举动,给自己平定东梁内乱留下些时间和空间。
东梁这十余年来,经历了武德帝,倾城帝,霖烨帝等人,也曾经繁华一现,但反复动荡,如今更是内忧外患,千疮百孔,经不起折腾了。若是可以不战而曲人之兵,实乃上谋。
“您是打算。。。”英国公阮玉成不由的神情微顿,想着扬长而去的周山王凤安,有些疑惑的问,心下却是五味杂陈。
周山王凤安也算是皇室宗亲,官途虽不太畅,但子嗣繁茂。难不成太后娘娘已经做了两手打算?
“玉成,你说若是霖烨他泉下有知,见今日东梁内外分割,兄弟不和,会不会心痛难安?若是他知晓子嗣被人算计,会不会痛彻心扉?哀家每每想到先帝,就彻夜难安啊!”太后林华转过脸来,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她从模糊的眼帘下微微抬眼看了看垂头不语的阮玉成,半晌不见他如往日般宽慰,不由心下有些焦躁,“爱卿,哀家也是做人母亲的女人,自是心痛爱子的不幸。可是如今哀家在这样的境况里,也是天下人的母亲,又如何仅仅只能看自己的孩子,不见天下子民的困苦?”
“娘娘说的是!”阮玉成垂着头,紧紧的闭着眼敛着眉头,垂着的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握住,艰难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为政之要,惟在得人,若论得人,必先攻心!”太后林华见阮玉成装木头,不由的羞恼,她擦拭了眼泪,敛了敛衣袖,缓缓站起身来,踱步往外走了几步,背手而立,头微微抬起,缓缓的说道。她声音不大,也没有少女的清澈,带着浅浅沙哑,回荡在殿中,带着傲然,好似女皇般霸气。
阮玉成愣住了。太后林华这是想做什么?
“启禀家主、家主夫人,朝廷三千精锐包围了咱们庄子,说是来保护二位殿下求医的。”一小童儿疾步奔来,面色恐慌,小嘴儿却利索的道。其后跟随而来的庄头勉强气息沉稳些,却也慌乱不已,他立定脚跟,赶紧补充道,“启禀家主,家主夫人,那领兵之人杀气腾腾,荷刀立马,虽口中言道为保护二位小主求医,不会干扰庄主救治行为,但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者不善。”
“嗯?~太后竟然敢向天下言明二位幼主前来我庄子求医?”张家主懵了,“怕是想着借机拔除我张家不成?”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只古以来,皇帝的安全关系社稷安危,莫说出宫求医了,就是想要出来体察民情,也多是微服私访,生怕给了政敌机会。太后林华这是打的什么主意?祸水东引?
张家可以傲世独立,凭借的不是权势富贵,而是资本雄厚的医药实力,悬壶济世的仁善。若是朝廷借口医治幼主不力除掉张家,虽然有些说不过去,但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啊!
何况张家几乎调集了大量的力量救治凤骥吉和凤集贤。如今这二位幼主命悬一线,再次上门,张家更是掏空了家底子,拿出无数价值连城的神药珍奇,连番入药,却如石沉大海,二位殿下毫无反应。
众医药大家们围着二位殿下研究至今,仍是一无所得。眼看着那微微生机也即将湮灭,众人却依旧一筹莫展。
“哼!哪里是那么简单!这女人怕是失心疯了,逮着机会就想咬人一口!”窦月丹放下手里拟好的方子,冷哼了一声。
张家世代行医济世,独立于世俗之外,不能理解弄权者的弯曲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那太后既然敢把两个虽生犹死的两个孩子送来,怕是心里早已下了一盘大棋。这也就是张智峒这个憨货敢冒着灭族的塌天大祸给领了回来,若是换做她的话,逼急了就把性命留在宫里,也好过带回家来。
难不成还真以为鬼毒那么好解?凤骥吉命好,有老婆孩子救命!凤集贤命大,有好兄弟舍生忘死!可是一代幼帝却有坑孩子的娘,还坑了大的坑小的!头疼啊!
“若是朝廷借着二位殿下的命,讨伐张家都是事小,怕是。。。”五医老眉眼担忧的望了望里间。那里人影幢幢中,有一恍若木雕石刻,一直立在二位小殿下的旁边,是凤阮清单薄的身影。
即便凤阮清离开了东梁皇宫后,辗转各处,漂泊不定。但朝廷那里却未必放心,若是有朝一日,她想要拿回皇权,谁又可以制止呢?
如今张家虽然在鬼毒救治方面,有了两例成功,但所需条件极为苛刻,也幸亏凤世子他们福大命大,才勉强得救。可是小皇帝年幼单薄,又中毒极深,错失了救治的良机,二殿下失血严重,败血之症深入骨髓,身体破败的情况比小皇帝还甚,如何救?
凤骥吉和凤集贤,皆是这一代青年才俊,二人一东一北,占据着极大的政治优势,莫名其妙的中了鬼毒,若说跟朝廷没有关系,谁信?
小皇帝如何中了毒,更是说不清楚,唯一的‘解药’也命悬一线,太后娘娘更是难辞其咎。张家主领了给二位殿下看诊的事由,怕是太后娘娘早已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吧!
从消息来看,陛下求医,已经天下皆知了。二人随身携带的脉案一是阴寒之症,一是血瘀之症,咋一看,倒是勉强符合二位殿下的情况,求医的原因的张家有秘藏奇药,可以医治二位殿下。但山下已经摆开了龙门大阵,磨刀霍霍,这阵仗,简直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