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晋川城8
“小晟哥哥，你们东家是这个。”灵筱努力憋着笑，给店伙计小晟比了个大大的拇指，被灵筱唤作小晟哥哥的他涨红了脸，讪讪的笑着挠了挠后脑，“呵呵...呵呵...墨妹妹见笑了。”
墨尘轻声的向灵筱说到：“筱儿不可无礼。”
只是他言语中虽带着几分斥责的意思，可也没有半点诚意，看着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就知道这普摆的很敷衍，他对于医馆每月必换一次店名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以往多次换的店名都很正常，只是这一次...
呵呵，不医馆，亏他想得出来。
“墨大夫，您莫怪，小的们也是一言难尽啊。”小晟双手一摊，无力叹息着向墨尘说到，他真想不通这次东家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会...唉，不说也罢，话语一转向墨尘说：“墨大夫，还请您先移步到内堂，您的雅间小的们每日都有打扫，您与墨妹妹先稍作休息一下，正巧今日东家也在！”
“好的，有劳了。”墨尘见小晟不想多说什么便不再多问，反正待一会儿见了某人，他一样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他紧了紧身上的背篓，瞥了一眼上方医馆的匾额后便领着灵筱一起跨步走进了...呃，不医馆。
灵筱跟在墨尘身后，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颤抖，好似在笑但是强忍着憋着不笑出声来，倒是高高扬起的嘴角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进入医馆，墨尘二人需要穿过馆内的大堂方能到小晟说的内堂雅间。
不医馆大堂，偌大的厅堂内有四个半间雅座供医馆内的大夫坐诊所用，前来医馆看病的百姓事先在厅堂的登记处领去号码牌，按照自己的病情所需选择由哪一位坐诊大夫医治，而后便在厅堂特设的等候区休息等候。
内堂设有两间雅间。
一间是不医馆内常年坐镇的老大夫医舍，那是一名医术甚是了得的医师，若是医馆内遇到疑难杂症的，或者一些希望由老医师医治的可进入内堂，由内堂坐镇的医师诊治，不过这诊金嘛自然就有所不同了。
另一间是医馆东家特意为墨尘准备的，这里专供墨尘偶尔客串医馆的坐诊大夫。
墨尘二人穿过大堂，只见馆内依旧有熙熙攘攘的几个百姓在就医，由此可见，医馆虽改了名，但不是真的不医。
想来这晋川城内的百姓都习惯了这家医馆别具一格的行事风格，早已见怪不怪了吧。
“墨大夫，墨妹妹，凡晋川城里的人都习惯了，雷打不动的每月换一次店名，换就换吧，只要医馆还开着门，不影响他们看病治疗，只是这一次的店名着实有些怪异，好些人都不适应，这才几日来医馆看病的人少了不少。”
小晟欠了欠身向墨尘二人解释着，同时提醒着驻足的二人往内堂雅间走去。
随即，一个有眼力的小厮端上茶水放在房中的桌上，为他们斟上后退了出去，小晟含笑的说到，“墨大夫，你们且坐下喝口茶水休息下，我去寻我们东家过来。”
小晟道了声稍等就退了出去，他贴心的为他们关上房门之后便往医馆的后院寻人，他们东家曾有交代，墨大夫乃是东家的至交好友，凡墨大夫到了此处必要以贵人之礼相待，更是务必要通知东家，或是掌柜知晓。
不过几息之间，门外传来步履声，由远及近，步履轻快。
吱呀——门被再次打开。
只见一个穿着花衣有点像花孔雀的男子，手中摆弄着一柄折扇，一摆一摆的，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的样子，当然如果他穿着能更清雅一些就更像了，他踏着脚步进入雅间，“墨兄，许久不见了啊，你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啊。”
墨尘：......墨尘听到来人的沉厚但又轻浮的声音，不禁脑门一疼，他当初是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的。
来人便是不医馆的东家，贺白，商人，本不是晋川城土生土长的原著居民，他为人多义气，善结交江湖人士，四十年前因故结识墨尘，而后随墨尘定居于此，正好与墨尘隔着雾山一南一北，几十年的时间里他成就了晋川城一代富商贺家，而他是贺家的当家人。
四十年前，一次意外他得墨尘相救，彼时贺白刚失去了发妻，为了他与发妻的孩子，他无赖的缠上墨尘，谁知这一纠缠成就了二人别样的友情，不一样的性格脾气，不一样的行事作风，一冷一热，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竟成了至交好友。
而后贺白携幼子定居在晋川城，利用自己的长处在晋川城打下根基，更是为了留住墨尘开设了医馆，只是墨尘志不在此，婉言谢绝，只承诺他不定期会在医馆坐诊，偶尔提供医馆他自己炮制的药材，这可是阳城镇的济合堂一直梦寐以求的，只是他求了多少年都未能如愿，能说什么，还不是交情不深。
昔日的医馆还不叫不医馆，它只是贺白产业中的其中一座不可或缺的医馆，曾经俊美的弱冠少年如今早已斑鬓白发，可是光相貌成熟了，人却还是那么不稳重，言行举止十年如一日的轻佻浪荡。
倒是墨尘因为修炼之故依旧还是昔日容颜，仿若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只是气质更加沉淀，更加成熟稳重了。
他们如今一南一北隔着雾山而居，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便会聚上一聚，友情一直延续至今。
他眼眸从墨尘的身上转到一旁的灵筱身上时，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带有几分纨绔子弟的痞味，“筱闺女也来啦，哎呦，你贺叔叔我才一年多不见你，长高了，更漂亮了，哎呀，女大十八变呀，墨兄啊，你这闺女可深得你的真传啊，你们父女俩一个俊一个美，一家子的仙人啊。”
灵筱：呵呵，我能把这当个笑话来听吗？
灵筱悄咪咪的往墨尘方向挪了挪身子，她轻轻扯了扯墨尘的衣摆，瘪嘴抿唇望着自家爹爹，清澈的一双小眼睛中满满的都是对贺白的嫌弃，眼神中无不在向自家爹爹说着，爹爹，咱能快点吗，我想走了？
墨尘抑制不住的嘴角抽搐，这厮浪荡的有些过了，看来这次受的刺激有些大，话说他能回到三十多年前认识这厮之前吗，他保证绝对会转头就走，绝不会多管闲事的，他回想起当初被这厮强行缠上不得已结拜的情形，嗯嗯，说多了都是泪。
墨尘被灵筱扯了扯衣摆打断了思绪，他伸手轻轻弹了下脑门，眼神含笑的安慰着灵筱，微不可查的朝她摇了摇头，忍忍，我们卖了药材就走。
转而抬手假意咳了一声，他借着衣袖遮掩了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随即，他起身拱手作揖，“贺兄，你我一别一年有余，别来无恙啊。”
“墨兄啊，我们坐下说话。”贺白收起手中的折扇，点了点桌边的椅子，二人隔桌坐下。
“贺兄，你这是...”墨尘伸手顺着来人的身量上下比了比，上下身花色多彩怪异的衣着，他是知道他这位好友一向不着调，只是以往他尚算正常，怎么才不过一年不见，这人的变化就这么大？
“墨兄，一年前出海我到了一处外邦，在那里的人穿着甚是流行这般花色多样，怎么样，我这身打扮不错吧，我就是仿外邦人特意做的，好看吧！”
话音未落，贺白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圈，摆出了一个特别销魂的姿势，愣是让一旁的灵筱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咳咳...莫怪，莫怪，灵筱笑到岔气，引的咳嗽不止，她好不容易强自冷静下来却被贺白说的话给破功了。
“诶诶，筱闺女，这样就不对了嘿，怎么，我这一身行头不好吗？”贺白顿时炸毛了，他言辞事关他的形象问题，他可不干了，他撸起袖子极其不悦的哼了哼，转头嘿嘿笑着对灵筱说，“筱闺女啊，你觉得贺叔叔这样不好看吗？”
话音未落，他便气呼呼的坐到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猛地仰头喝下杯中茶。
“呵呵...”灵筱硬着头皮笑了笑，“花...呸，不是，贺叔叔，您很好看。”说着努力眨着自己一双闪亮闪亮的眼睛看着贺白，眼神中真诚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嗯，还是筱闺女有眼光。”贺白打开手中的折扇，扇了扇，神色颇有几分傲娇，仿若在说你真是个识货的孩子。
墨尘：？？！！女儿，你这么睁眼说瞎话好吗？
灵筱：瞎话怎么了，有人爱听就行。
墨尘：嗯，女儿说什么都对。
得亏了贺白不知道他们父女俩的心声，不然肯定不肯罢休，非要缠着他们说真话为止，当然这个真话肯定是他自己想听的真话。
“贺兄，这次我带来了药材，你唤人来清点清点，这里总共有一年的量，往后我要带筱儿北上，短时间里怕是不会再来了。”墨尘不想跟贺白这戏精多说什么，立马把话题转到药材上，虽然转的有点生硬，但是有用就行。
这不，贺白的注意力明显被带回来了，他一听墨尘要北上，嘿，这不得了，他认识墨尘几十年，他很清楚，不论东渡，西行，还是南下，那都不是事儿，唯有北上是一直拒绝的。
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不外乎情殇，家仇，曾经他问过，墨尘只道一句‘一生心结未解，必不会北上’，只是多年来好友一直隐居于此，更是从不提起北上这个雷区，如今他是放下了吗？
贺白心思千转百回，他一脸复杂的看着墨尘，“墨兄，你这是...”如今他竟是要北上了，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墨尘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抿了口茶水，淡定从容的说，“想通了，放下了，心结解了。”仿若说的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一点都没有多年前贺白问起他时那般抗拒了。“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好吧，墨兄，小弟在此以茶代酒先行祝你一路平安。”
有时候好友间的默契不需要他们说的太多，仅仅几个字，一句话便能明白彼此的意思，贺白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意思再明显不过，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