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风瑟瑟,雪祁湖上更是冰冷刺骨。
远远的,众人只见墨尘与灵筱二人前后悬空而立,脚下并无任何支撑点,而被白帛卷起的芊慧更是在白雾缭绕的湖面之上,隐在了白雾之后,看的不甚清楚。
倒是墨尘与灵筱在白雾萦绕周身,使得众人望去,入目所及的便是二人青丝随风摇曳,衣衫缈缈,如仙如谪的空灵架势,若隐若现的飘逸身姿,让围观的众人一度以为他们入了仙境,见了仙人。
这个画面美极了!
众人尚未从如此美镜中醒神过来,便被墨尘的一个大手笔给冲击的体无完肤,打击的不要不要的。
且说那厢,墨尘手动动作不停,手掌伸在芊慧头顶之上,运转搜魂之术抽取芊慧魂中关于师门,关于邪修,关于邪道秘闻之事。
搜魂之后,墨尘与灵筱可不单单只是给自己看的,他们更是用类似异世界投影的方式,转而投放到墨尘布下的迷幻阵上,由灵气铸成的一道天然幕布上,一幅幅画面清晰,一览无余,让努力围观的众人怔愣了许久。
这是什么情况?
过了许久许久,众人回神,全场哗然。
此番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而骤然出现的画面内容,更是震毁了他们的三观,画壁留影,自带的播放效果,影像,声音,一样不落。
是阴谋还是阳谋?
这个大家是无法分辨事实真假。
纵然大家心里如何自欺欺人,可画幕上的一切是如此的清楚明白,让他们想不看想不听都不行的,甚至连他们想要找一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画幕上,有些人,有些事,是他们其中某些人都曾经历过,也有相识的。
初时,有人还以为此为障眼法,是哗众取宠的手段,可越看画幕上的内容,他们越是心惊胆颤,一个个不容忽视的‘真相’让他们拒绝不了,但凡聪明的,脑子一转便想明白了其中因由,彼时心中大震,兹事体大啊!
邪修?邪魅功法?
什么?武修的克星?武修的修为能帮助邪修助长功力?
炉鼎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个陌生的词,陌生的认知,匪夷所思不说,更是有些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而画面上断断续续的对话,不甚连贯的练功画面,内容虽有点杂乱无章,可拼拼凑凑的,多少还是能猜出了不少。
慢慢的,他们从最初轻视,抱着看戏的心态已然发生了改变,现下更多的是忧心,是惊恐,是知道真相之后的慌乱。
能修成武修的,都不是傻子。
“天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行,此事不容小觑,切不可怠慢了。”
“对,我得赶紧传讯回宗门,向门主秉明一切。”
“对对对,我也是......”
“嗯嗯,没错,我也要传信......”
......
......
众人手足无措的在原地打转,‘我滴个乖乖’,本以为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吃瓜群众,不过是想看场大戏而已,却不想竟让他们知晓的一个惊天秘闻,他们会不会被灭口?
呃,不对,是他们会不会被邪修团灭?
看着画面上邪修修炼的功法,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们武修算作是他们邪修的踏脚石,是他们修炼的‘养料’,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心里恐慌不已。
“你们知道邪修吗?”
“从未知晓......”
“我也不知,闻所未闻。”
“看着都觉得挺邪性的,总之不是好人便是了。”
“废话......”
“兴许宗门的老祖宗们会知晓一些......”
“对对对,老祖宗肯定知道的比我们多。”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
话至此,众人反倒是镇定下来了,可手心的汗完全出卖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而稍稍稳重一些的修士,闻言,只皱了皱眉尔后陷入了沉思,今日一事中透露给他们的讯息太过繁多,什么邪修,什么修真,这些都是他们想都不曾想到的。
甚至还有更多的是一个攸关武修生死的秘闻,与在场的众人都息息相关。
此一举一出,但凡入道为修者,皆得邪修而诛之,责无旁贷。
简而言之,邪道终究是邪道。
莫说如今不明修真真实之意的武修者,便是普通人都知道,正邪自古以来不两立,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知道是一回事,但临到头,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时下,众人心中难得的细细思量一番,倘若换做是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位,又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他们是否有如此实力能应对?
两个问号,直击众人心槌,实在不是他们妄自菲薄,故意贬低自己,现实就是这么无奈,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件事,纵然他们武修在擎苍是得天独厚的存在,可那是在邪修一事之前,如今既然知晓了有邪修的存在,那么画面中所诉的其他道修是不是也是真实存在?
这是他们如今不得不正视的问题,也是他们的硬伤。
武修不是唯一,武修更不是最强的。
且,与他们武修,有一个致命的重点,邪修修炼功法确实是武修的克星,直击命脉的克星,换言之,谁碰谁死,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
是以,即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位,担不起揭发一切,告知世人的重担。
而,人都有私心。
明哲保身不是他们的错,可是单从忠正,道义,邪道上来说,此刻早已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家族独立成承担得起的责任。
思及此,诸多曾傲视一切的修士对悬空而立的二人心生敬佩,对于有胆戳破一切伪装,将邪修一事公之于众的,佩服之至。
很快,众人想通了,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之处,冷静下来之后的他们心性坚定的望着湖面之上的二人。
众人望向悬空而立的二人的眼神中已然比之前多了一份肃敬,单看凌空的二人,气势凌厉非凡,莫非真是仙人?
众人蓦然生出如此念头,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彼此间嘀咕耳语,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莫非这是仙人是下预警,特意来提醒我等的?”
“仙人是得知我等即将遭遇的劫难,特意来解我等与危难之时?”
“还真有可能...嗯,这绝逼就是啊!”
“你们瞧瞧仙人的功力,你们谁见过能凌空而立的?便是三位武王都没有如此实力吧!”
“确实,此二位面相如此年轻,若说不是仙人,我是不信的!”
“......”
众说纷纭,各抒己见,反正他们能脑补到的都说了。
是以,众人对墨尘与灵筱的态度肃然起敬,早已没了先前的猜疑,只希望仙人能原谅他们的怠慢,或者应该说是希望仙人能帮他们一并解决了邪修,那便是最好了。
只是......真能如愿?
显然是他们想多了。
从来都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不说墨尘与灵筱有没有能一举歼灭邪修的实力,就算有,他们父女俩也未必会这么做。
可不,以墨尘与灵筱这番作为,若是他们想一并解决了邪修,他们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不惜暴露他们自己的实力来让众人知晓此事?
当他们傻啊?
好在他们不知道众人心里怎么想的,在想什么,不然灵筱铁定会放出空间里的三兽出去,先咬了他们再说。
彼时,湖中心正上方的父女俩,他们正全神贯注的接收着芊慧魂中所有关于邪修,关于她的师门,关于她师门中一些机要之事,根本无暇顾及场外的众人。
气氛有些凝重,没看上去那么轻松。
半响,灵筱小心的看了看墨尘的神色,见并无异样,这才轻声在一旁问着,话语中满是担忧,“爹爹,这些您怎么看?”
“嗯?”
墨尘听见灵筱这么问,便回头看着她,“筱儿放心,爹爹没事。”
“是吗,爹爹放下了?”灵筱不放心的再次问了一遍。
墨尘摇了摇头,对灵筱笑笑,说,“筱儿,莫要小看了你爹爹我。”
墨尘说着,顿了顿,遂而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三十多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再深,可爹爹更希望的是你娘亲跟哥哥他们能安好,哪怕是转世投胎了,爹爹只会为他们祈祷祝福,而曾经迫害过你娘亲与哥哥的仇人,当年爹爹既已亲自血刃,此事便算已过去。
筱儿,爹爹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虽说归根究底皆是因邪修功法而起,但如今此事不足以成为你爹爹我修炼的心魔,爹爹更不会因此而影响了修炼,莫要为爹爹担心了。”
“可是......”
灵筱虽觉得墨尘说的很对,可到底还是心里放心不了。
“筱儿,爹爹知道你想说什么,邪修一日不除终究是个大患,可是不是我们不除,只是时机未到。”墨尘抬手阻止了灵筱要说的话,继续说,“如今该是擎苍的一个劫,是武修一脉磨练的一个极好契机。我们虽能凭借二人之力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扫平了邪修的宗门,绝了邪修的生路,可是这与武修并无好处,反倒是阻了他们晋级之路。
你想想看,眼下擎苍为何只有三位武王,且皆是不惑之年,而大多只是武者,武士,便是武将也只是少许,寿数比之你我,优势全无。”
“爹爹,筱儿知道,一来擎苍并无良好的修炼之地,资源不足,二来是擎苍并无敌手,毫无竞争压力,导致修士自恃自大,与他们修炼无益。”灵筱听了墨尘说的,心下明了,认错亦是认得快,“爹爹,是女儿思虑不周,相差了。”
“无碍,这可不是什么大事。”墨尘摆摆手,并不在意,“其实你爹爹我不是没想过要一劳永逸,索性在我们离开之前处理了。可是后来在进入雪祁楼之后,爹爹改变注意了。
单从雪祁楼中的众多修士,他们修为层次不齐,你爹爹我便想到了擎苍大多武修修为不高,而各中缘由一想便知,没有了敌手的修士,是如何都无法让自己修为更加精进的,武王不过才是武修的一个阶层,在此之上更是无穷尽,只是传承的缺失让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上进心,如此修为更是难登上乘。
筱儿,你我都知道,我们是灵修,若不是因我们有空间助力,我们也是要同孟齐一样前往修真界的,此处我们注定是待不久的,故我们若今日帮世人解决了邪修,可往后若是再遇到呢?或者说遇到其他大陆来的修士呢?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你看看现在,只三位武王,武将亦是少数,倒是武者与武士居多,可再看看那些修士的寿数,与你我二人完全没有可比性,这便是常年缺少磨练的后遗症,若长此以往,修士心性难定,与擎苍并无益处。”
“道是如此。”灵筱了然的点点头,觉得爹爹说的很有道理,须弥,她又是想起什么,转而又问道,“只是爹爹你可曾想过如今擎苍未必有几个人能敌得过那些邪修?”
这可是最现实的问题,实力太不足了。
“确实,倒是爹爹思虑不周。”墨尘被灵筱这一提醒,乍一下想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实力?这倒是个问题。
“此事容后再议吧,容爹爹再想想,左右我们还有几日时间。”
话落,父女俩便不再纠结这些个话题了,他们定定的看着意识已然溃散的芊慧,灵筱手指着,问道,“嗯,那爹爹,此人该如何处置?”
墨尘嘴角微扬,看着频临死亡的芊慧,他笑意不达眼底,转瞬间,他回头看向灵筱的又换上了一副温和的模样,果然是不同人不同命,女儿就是他的命啊!
他笑的温和,话语更是暖暖柔声,“跳梁小丑,不足挂齿。”
话落,他左手一挥,撤了迷幻阵,空中的画面陡然消失。
“不......不要......”
尽管芊慧意识有些涣散,当她被抽离意识之时发生了什么,还是一清二楚的,可惜她做不了什么。
眼睁睁的看着她脑中的意识被抽离,眼睁睁的看着师门的秘辛被毫无保留的投放出来,事无巨细,一件不落。
那时的她,心里是恐慌的,生怕师门会因此降罪于她。
可是现在,听到墨尘与灵筱的对话,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已为任人宰割的鱼肉,根本不得自由,是以她这才出声想要求饶。
“不要......我不要死......”
话到嘴边千百回,最终只能化作一句苍白。
随着墨尘一挥手,迷幻阵灭,画幕消,芊慧更是随着画幕的消失,化作一道白气,魂飞魄散,消融于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