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这一日,本就不是什么特别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可谁曾想到,过了今日之后,十一月初六,这个日子它俨然了有它新的意义,一个与谁都不是太美好的意义。
某两位除外。
用某人话来说,是用来练练手。
那是真的练练手。
雪祁楼,一共五层。
一层,与普通酒楼一般无二,是大堂,整齐按序摆放的桌椅专供武修们解决温饱之用的。
二层,亦是,只多了几个装饰不同的包间,供一些需要隐蔽性的武修使用,包间不大,最多足够十人左右使用。
三层,是很大的一层,统共只有一间包间,私密性绝对比二层更佳,是专供大家氏族的武修使用。
四层与五层是客房,是供路过此地的修士住宿之用,仅对修士开放。
雪祁楼后院,是一块很大的练武场,凡有纠纷的修士均可以在此处,以修士的规则来处理,不受地方官制所限。
按说李素羽想要解决了墨家父女俩,完全可以选择在练武场的,可惜她想错了他们父女俩,以为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亦高估了自己,是以她终将要为此付出代价。
因为,从今日起,在场的无论是眼前的暗卫,她自己,以及她的侍女,还是楼下上与他们无关的武修,所有人都将会在今日彻底改变对武修一道的认知。
以往,世人对待武修一道向来是宽厚的,且,所有能入武修一道者,皆有一种得天独厚的优越感,不论贫富皆以入武修一道而自豪,越过以文武入朝为官者还要光耀门楣。
而武修,以其实力超越普通习武之人被视为擎苍大陆的守卫者,是大陆上特殊的存在,东南西北中,五方皆有一修为至高者镇守,其地位更是凌驾于各国国主之上。
可是现在——
确切的说,是在墨家父女出手之后,乃至未来很久很久,每一个在场的武修心中对了武修一道已然没了早些的优越,甚至在心中深深的烙下一个痕迹,一个武修并不是世间强者的烙印,抹不去,挥不掉。
而这个认知仿若是一把悬于武修头上的双刃剑,有利有弊。
冲破了,武修境界更上一层楼。
冲不破,它终会成为武修的心魔,或修为停滞不前,乃至倒退,或走火入魔,沉埋天地世间。
结果如何,犹未可知,端看各人悟性。
此上皆是后话。
彼时,三楼。
‘两军’对峙,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凡有眼的人一看,其实很容易便知道哪一方强,哪一方弱,可惜有些人眼盲心盲,从未真正看清过现实。
且不说某些人,就说这些冲锋陷阵的暗卫们,心里却是惊骇不已,尽管面上看着是他们人多势众,正团团围住了墨家父女俩,可真是这么回事?
他们动不了,说不了,真的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正承受着某种不知明的压力,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
墨尘稳如泰山的坐在椅凳上,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的众暗卫,随而又只微微一笑,隔着暗卫们对他们身后的李素羽说道,“羽小姐,你这待客之道却是与众不同啊,墨某道是见识了。”
“呵!这是本小姐特意用来款待你们的,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李素羽傲慢的抬起下巴,昂着头,蔑视的看着身在包围圈内的父女俩,看着他们仿若是看到了他们今日的结果,嘴角不由得升起一抹讥笑。
墨尘见此,眸光闪了闪,沉思片刻后,嘴角擎着笑意,看着无知的李素羽,语气略带惋惜的说,“这般大的阵仗,墨某事第一次遇见,今日真是甚感荣幸。墨某本不欲与你们为敌,奈何羽小姐这般咄咄逼人,是以墨某只能得罪了,道是可惜了......”
“哼,可惜了你们见不到明日太阳了。”李素羽接下墨尘未说完的话,一向自我惯了的李素羽可不管墨尘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她注意今日之后墨家父女以后便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更不会同她去争夺叔爷爷的关注,她心中一想到如此,甚喜。
“那便拭目以待吧。”墨尘不欲多说,他怜悯的扫了一圈围住他们的黑衣侍卫,心中不禁可惜着,诶,多好的苗子呦,真是可惜了。
但...也只是怜悯一下,一瞬间而已,说起来除了女儿和他认可以外的,他可没有多余的圣父之心去关心别人,或好或坏,都与他无关。
且,在他看来,人家都已经对自己拔刀相向,试图想要杀了自己了,他还要悲天悯人的慈悲为怀?
呵呵,就是傻子都不会做的事儿。
再说了,这些人他可是要留给女儿的,在外人和女儿之间,他万不会做让女儿不开心的事儿的。
“筱儿,要试试?”墨尘低头轻声询问坐在他身边的灵筱,见灵筱肯定的点点头后,他拍了拍灵筱的肩头,浅笑着说道,“放手去做吧,有爹爹在呢。”
嗯。灵筱点头轻嗯了一声,转头笑眯眯的瞟了一圈围着他们的暗卫,她手指摩挲的下巴,一阵审视。
嗯,这些人实力都不错,一个个的比楼下的那些修士不遑多让,这里有十来个人用来练手顶好的。
思及此,她摩拳擦掌有些蠢蠢欲动了,心里更是喜滋滋的看着眼前这些一会儿要陪她练练的人,心说,一会儿姐姐肯定会手下留情的。
嘿嘿...就是不知道跟这几个练完之后,还要不要再找楼下的那些试试?
正当灵筱这么想的时候,楼中上上下下的众修士,齐齐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仿若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冷风,他们背后不禁凉了一下,有些甚至蹭出了一层冷汗。
众人狐疑的看了看四周的门窗,关的挺严实的啊!
呃,有风吗?冷吗?
虽是只一瞬间的感受,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可真的是错觉?
只怕不是。
众人面面相聚,不明所以,但是身为修士的他们对危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感应,这让他们不禁在心中大感不妙!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深知内情的众暗卫们此刻是叫苦连天,欲哭无泪,可惜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要命的是别人还看不出来。
有些本就对李素羽有颇多微词,积怨不少的暗卫,此刻亦是顾不得主子什么的了,他们胆大的在心里不断骂着她,齐齐想着,说什么奸细,且不说这事儿的还未被证实,单看眼前的两人,要真是哪家来的奸细,以他们通身凌人的气势,以他们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怕他们俩的实力是在他们之上的,再来多一些暗卫也无济于事,只会白白牺牲了。
其实早不该信了小主子的话的,以他们小主子的秉性,如何会做什么民族大义的事儿?想想都不可能,他们真是猪油蒙心了。
眼下这样事儿更是明显的不得了,说好听点是借势做泄私愤的事,说难听点,无非就是仗势欺人,欺凌无辜,不就是见不得人家小姑娘长得比自己漂亮,想要除之而后快!
众暗卫心里苦不堪言,这算不算是报应?他们以往助了小主子一次又一次的恶行,算不算是终日捉鹰终被鹰啄!
李素羽可不知道她身前的暗卫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以为十来个人是看上灵筱的相貌才迟迟不肯出手,她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动手!”
猛地被这么一声呵斥,众暗卫们心中难免生出了不悦,可是他们也知道,他们拜在异姓王麾下,李素羽便是他们的小主子,且无从反驳。
是以,他们只敢在心里苦不堪言,纷纷在心中活动着。
暗卫甲:诶呦,我的小主子呦,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暗卫乙:是啊,是谁都能随便乱按罪名的?是谁都能任意结仇的?
暗卫丙:就是就是......
......
如此云云。
曾经他们私底下议论过,以小主子的秉性,终有一日,小主子必会栽跟头的。
他们深信不疑。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猝不防及,甚至还是他们亲身见证了这一切。
现在进退两难的众暗卫们深深后悔,为什么自己是暗卫?!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被派给了李素羽?
他们一边迫于小主子手中的令牌,不得不听命于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围着墨家父女,可也迟迟没有动手,一边...咳咳,谁能告诉他们,这对父女是何方神圣?
先不说他们是不是奸细,事实究竟如何,光他们通身的气度,谪仙一般的相貌,以及...最最主要的,是有一种让他们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们面对这对父女,竟有些怯场。
在他们只以为是普通人的父女俩,为何会有如此凌人的气势?竟压得他们动弹不得,修为是半点不能施展了。
这是普通人的样子吗?
莫不是哪里出来的高手,他们可察觉不出这对父女的修为究竟到了哪一层了?
或者换句话说,兴许他们的修为是在他们之上的。
他们心中惊骇的思绪是如何都压不下去的。
不知何时,他们每一个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念头,今日小主子是惹到铁板了。
而且,这块板不好踢呀!
“墨尘,墨灵筱,明年的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李素羽躲在众暗卫身后,而在灵筱故意为之的掩盖下,她根本不知她身前的暗卫们究竟在忍受何种苦难,故她发狠的向墨尘与灵筱咒骂,殊不知在别人眼中,她不过是个仗着家世显赫而自以为是的草包,愚不可及。
诶呦,我滴个小主子,小祖宗啊,今天谁死谁不死,还不一定了。
众人已然是强迫不让自己临阵退缩了,乍一听自家小主子的话,小肚腿更是忍不住的打颤,心中哀嚎,小主子,您可闭嘴吧,您不知道眼前这两人不是坏人可也不见得是好人,万一惹毛了,还有他们活命的机会?
哦,不对,小主子好像已经惹毛他们了。
诶,想想这算不算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以往他们助纣为虐,虽说是被小主子委派任务,身为暗卫的他们必须无条件的执行,可他们真的没有反抗的机会?
说起来他们也是仗势欺负的一方,看菜下饭,一旦遇到权势不及李氏一族的,他们也全然不顾对方,下手从未怜悯过。
现在他们犹豫了。
因为...这一回该是别人怜悯他们了。
果然老天是公平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自己造的孽,终有一日是要一一还清的。
这一块板,他们不踢也踢了,后果如何合该是他们要受的。
众暗卫彼此相视,甚至在心底都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样的想法,今天是不好过了。
或者怕是连命都有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灵筱看着眼前的众人纷纷面露退意,呵!就算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可那也是在助纣为虐,都不是好人,她只不过是拿他们来练练手,左右不会真要了他们的命的,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样退了!
“你们是一起,还是要一个个的来?”灵筱温声细语说道,“不过看着眼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早的结束了好。”
众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