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第二日，她便把阿启的屋子收拾了。他的穿用东西很少，几件不起眼的衣服比他现在穿得要差远了。兮儿再四下看看他的屋子，实在不知道还能收拾出什么值得他带走的东西。高府上下什么没有啊。

　　兮儿将琐碎的东西打了包，在床上放好，便出了屋门。临走时，她盯着关紧的门扉冥想了一阵子，便离开了。

　　数日里，她着手准备着挂牌前的准备。新的屋子，新的装饰，新的衣裙及妆扮。一番改变后铜镜里的倩影，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不止这些，她也不得闲。跟着那些前辈姐姐们学弹唱，学舞蹈，可比她平时监管着整个醉香轩累多了。

　　有时得休息下来，擦掉额头的汗珠，会随口说上一句：“阿启，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当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并未同往常一样随即放上一杯水时，她才会发现以前无处不在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会收回手，攥紧拳头，然后在心里鄙视自己，还在想着他。

　　一连一个月的准备，兮儿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花牌，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周边还有蔷薇花样的浮雕。木匠在门旁钉了钉子，她便把花牌挂了上去。她又让木匠在窗旁钉了一个，把腰间的铃铛挂坠挂了上去。她看着很满意，舒心的笑了笑。

　　庭芳过来探望，看着准备了一个月的兮儿，比她想象中要完美的多。

　　“我看看，嗯，准备的不错嘛。”庭芳上下打量。

　　“那当然了。”兮儿信心满满。

　　庭芳淡淡笑着，轻轻弹去兮儿肩头那似有似无的落尘。“其实……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兮儿笑着握住庭芳的手。“姐姐开什么玩笑，我都说过好～几次了。况且轩里的各位姐姐们都宣扬出去了，今晚上有新人挂花牌。醉香轩怎能失信呢。我可是努力苦练了一个月的唱跳呢。”

　　“你不后悔便好。”庭芳清楚，她怕是再也劝不动兮儿了。能让她改变想法的或许只能是阿启。

　　“阿启，没再来过？”庭芳问道。

　　兮儿挽住庭芳的臂膀。“管他呢。他那些破烂玩意儿也不值个钱，又没啥用处，或许他早就忘了。爱拿不拿，回头给他扔了。哎呀，别提他了。走，姐姐陪我看看晚上用的新衣去。”说着，兮儿便硬拉着庭芳离开了。

　　阁里每每有新人挂牌，表示今后正式接客。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正式宣布，但凡有的，都是阁中的佼佼者，或姿色出众，或才艺一绝。其实说来说去，只是要比别的女子更方便抬高些名气罢了。可便捷的方式也对应着更残酷的现实。无情的叫卖，金钱的铜臭也同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过程都是这样走的，兮儿等在后台。她听前方越来越喧闹的大厅，便知今日来的人不少。早就有万全的准备，此时她也会小小地紧张。

　　台下的客人有些是识得她的，多是阁里的老主顾。他们一般都有喜欢的姑娘，过来多半是凑个热闹。一般的表演结束，兮儿的紧张仍是没有减退，她甚至有些厌恶台下那些人的眼神或是言语。在这种情况下应对自如，不是简单的事。她想她还是不如庭芳姐，不如紫苏姐的吧。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兮儿的呼吸渐促，甚至有想下台的冲动。此时，轩外有人进来，她不禁向其望去。当那一眼看过去，她内心的紧张情绪便散了。心里萌生的是一种决绝。

　　平时不来，来时却恰是关键的时候。而且，既然来，还带着女扮男装的未婚妻来，真是来讥讽她的吧。

　　“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阿启哥，台上的那不是上次那位姑娘吗？她在干嘛？”佩仪将阿启的目光引向台上的兮儿。

　　阿启向台上望去，不禁怔住了目光。

　　“哦，对了，我听街上的人说，今天醉香轩有新人挂牌接客。没想到是她啊。看来，我们来的真是时候啊。”佩仪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身旁阿启的神情。“正好让我见识见识，青楼里那些不要脸的贱人们是如何勾引男人的。”

　　阿启将目光从台上移开，轻声问道。“今日，你催我回醉香轩拿东西，就是想让我看到这件事吧。你早知道？”

　　佩仪撅着小嘴巴，撒娇地说道。“是啊。我就是想让你亲眼来看看她这种搔首弄姿的模样嘛。这种人就是下贱，跟我们的身份不一样。我也是想你彻底死心嘛，我们可是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阿启欲言又止，将目光投向台上那同样看来的人。

　　“五十两。”台下不知何时有人开始了喊价，紧跟着又有几人跟着喊。

　　佩仪见身旁的阿启同台上的兮儿四目相对，便心生怨气。“喂，你们会不会喊价。就这种货色，一两银子都嫌多，呵呵！”

　　“兮儿姑娘还小呢，要是再长个几年或许爷会喜欢。”

　　“喂喂，你们不喜欢，我喜欢。我喜欢嫩的。你们不要，我就要了。六十两！”

　　佩仪不禁抛去一个白眼。“跟畜生一样，不值钱！”

　　兮儿被台下的人嘲笑了，而且还有阿启在下面。其实她不在乎钱多钱少，此时她只想快快从阿启的视线里消失。

　　“好了。这位客人，出价最高。兮儿今天归您。”

　　那台下的客人胖得像猪，顿时惊喜得不行。“以前抢了那么多回，还是头一回抢到。”

　　“客官稍等请去兮儿房中，兮儿会候着客官的，先告退。”兮儿垂下头低沉地说道。

　　“贱人配猪，绝配。”佩仪嘲讽的笑了笑。“阿启哥，我们回去吧。那些旧东西别拿了，府上多的是好东西。我看到这些人就恶心，不想再待下去了。”佩仪说着欲向阁外走。

　　“有些东西，必须拿。”阿启目光坚定，并大步流星的向台上走去。

　　一时错愕的佩仪想向前拦住阿启，却被高高的人墙挡在了外。“喂，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