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天意
岚府,屋旁的花圃里白兰如星,点缀在翠叶交错间。
一间屋舍门外,人头攒动,纷纷等待着屋内人过来给通个信儿。
丫鬟们你挤我挤得,争相想要从门缝内看到些什么。小厮奴仆们便走来走去,不免迎头撞上还互相埋怨。
就待这时,一人突然跑了来,手里攥着一封信笺,大声向屋内禀报。
“老爷,宫里头来信了!”
话音落没多久,便有一人影靠近屋门,总算开了门。出来的正是这岚府的家主,岚林。
“信呢?”
小厮递上,岚林看了一眼便收进了衣袖,而后对着在屋外等候的人们说道:“你们都回去吧。雪儿没事,只是染上了风寒,高热不退,拿着药方去熬药吧。”
听到岚林这样说,外面的人便都松了一口气,争先恐后的抢了药方去。
“太好了,小姐没事。”
“唉,我这就熬药去。”
“我去烧水。”
“小姐那会儿脸色那么差,可是吓了我们一跳。”
岚林长出一口气,“留下两个人照顾雪儿,其他人都回去吧。”
自告奋勇的两个丫鬟留了下来。其他人有事做的去做事,无事的也下去休息,好明天换班照看。
岚林站在屋外,仰头看着天上明月,暗自自责。
他这个当爹的果真不称职,回来一路也没察觉,湿着身子又吹了风,就算回来换了新衣喝了热茶,还是着了凉。雪儿又乖巧懂事,怕他这个做爹的觉得愧对娘亲,不舒服也不吭声,非要撑到晕倒。现在高烧不退,昏睡状态。
“唉——若儿,你为何要走得那般早。”
屋内传来一个奴婢的声音。“老爷,小姐醒了。”
岚林奔赴床旁,看着自己的爱女总算是醒了。这烧了半宿,浑身滚烫,小脸红红的,睁开的一双眸子还没什么精神,握住得手也是酥软无力。
“爹爹……”岚尘雪想要起身,却是没有力气。
“躺下。”
“我……怎么浑身没有力气,而且喉咙好干痛。”
“雪儿,你现在高烧呢,哪能有什么力气,来喝口水。”岚林拿起床旁备好的温水,扶着她喝下。
“发烧?我怎么会烧起来呢?爹爹,今天是何日?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头好胀……还有点疼……”
雪儿表情痛苦,努力回想着仿佛更是让她难受。
“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岚尘雪喃喃细语。
岚林有些惊讶,难道是高热所致?暂时的还是长久的?
他心里倒是希望是长久的失忆,如此便是上天眷顾。
今日之事,只会惹来杀身之祸。只要雪儿不记得今日所见所听,日后再多加注意,不与皇族与宁家接触,便可勉强避祸保安。到了适婚的年纪,挑个远地的夫家,离着皇城远远的,在有生之年也算护这宝贝女儿一个平安吧。
岚林正在心中盘算着,沉思中已是忘了自己还在塌旁。
“爹爹,爹爹——”
耳边听见唤声,岚林才恍然回神。
“怎么了?”
“爹爹,是又在想娘吧。”
即便不是,岚林还是点了头。“都怪爹爹让你淋了雨因此染了风寒。”
岚尘雪看向窗外,晴空之下,不禁诧异:今天下雨了吗?
她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放心好了,爹爹,娘亲不会怪爹爹的。”她伸手抹去岚林眼角的泪珠,淡淡一笑。
“一定是雪儿又贪玩了,不怪爹爹。娘亲肯定也不怪,爹爹不要自责。雪儿好好吃药,等病养好了,就跟以前一样了。”
“好女儿。爹爹如今还要我的小雪儿来安慰。真是够窝囊。”岚林散去忧虑,舒心的笑着。
不管是暂时还是长久,他已经擅自将事实更改。只要能护她安好,有些错就错下去吧。
岚尘雪喝药再次睡下,岚林才从屋内走出,掏出方才的信笺。信笺看完,岚林置于烛台烧毁。
他心里已是想好了,连夜写给予了回复。
窗外传开阵阵鸟鸣,太医把脉过后,回复了鸢珍娘娘。
“回禀娘娘,七皇子的热已退下。”
“那为何还是未醒?”鸢珍娘娘着急的问。
“娘娘莫急,七皇子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
百里懿在旁劝道:“皇嫂,既然太医都诊治过了,就不要着急了。川儿已是渐好,再观察观察。”
鸢珍娘娘仍是不放心的握着那昏睡少年的手。
就待此时,床上的人有了微微动作。
“阿川,阿川——你醒了?”鸢珍娘娘激动的便欲垂泪。
“母后……”双唇翕动,几日未睁的眼睛里总算看到了眸子反射的光芒。
“阿川啊,你要吓死母后了。你失足落水,差些死掉。母后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百里川在鸢珍娘娘的怀抱里,吃惊又难受。这紧紧地拥抱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母后,好了——放开川儿吧。”
从鸢珍娘娘的怀里逃脱,百里川看向一旁的百里懿,喊了一声皇叔。
百里懿点头,微缩的眉头并未舒展,反倒满腹心事。
“川儿,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百里懿问道。
“当时……”百里川试着回想。“好像……儿臣本来在殿外……从假山出来到了池边……”
他为什么要躲到假山里?又为什么在池边站了那么久?
断断续续地片段涌现却也是模糊的。
“而后……母后……儿臣……好像忘记了什么……啊——!”
百里川的突然尖叫吓到了在场的人。
“水!水!儿臣要淹死了!母后!救我!啊——!”
百里川怔目,仿若看不到任何人,瑟瑟发抖,无序的挥舞着手臂,甚是惊恐。
一旁的太医急忙上前用银针扎了一下穴位,才让狂躁不安的百里川安静的睡了过去。
“李太医!这是怎么回事!阿川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太医院的人就等着受罚吧!”鸢珍娘娘厉声言道。
“娘娘息怒。据微臣看,七皇子是因经受了溺水带来的死亡恐惧所导致的一时恐慌,在心里落下了病根。方才回想之时,怕是又引发心中恐惧,往后的日子里需多加注意。这种心里的阴影许会携带终生的。”
“你说什么!”鸢珍娘娘一惊。“难道以后要一直背负这种阴影吗?”
李太医跪地俯首,已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