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梦里
紫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明明拒绝想百里川,她却梦到了百里川。
这梦的奇怪之处在于,她好像处于现实中,却又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因为她不啻梦到了百里川,还同时梦到了父亲,那样真实的父亲。
她看到父亲披着黑衣戴着黑帽,只露着一双满腹沧桑的双眼。
父亲的身旁是百里川。他们的双唇翕动,像是交谈着什么。
他们之间能谈什么?
百里川那么恨父亲,那么恨岚家。
他恨岚家的理由是什么?她好像从未听百里川说过。
莫不是与宁馨雪有关?
而,父亲对于百里川又能说什么?
赐婚?依托?
父亲九泉之下知道百里川这样待自己的女儿,莫不是会化作厉鬼来讨债。
他们却在她的面前交谈的那般融洽,这不该,这是梦。
她又感到头顶的抚摸,那般熟稔却又略显不同。好似先前百里川抚头的感觉,有疼惜,有怜爱。
这感觉自从回了宫,便未有过。因为他们无法如那段时日那般相好。
许是因此,才会感到不同吧。
她不想百里川,她想父亲。当她把意识转向父亲,却发现前方是默然离去的背影。
父亲要走了,并且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百里川还站在她咫尺的位置。父亲将她再次留给了百里川。
她喊着,喊着,希望父亲转身看她一眼。即便只是在这虚梦中,也来跟她说上一句话,一句就好。
——爹爹,雪儿好想您。
她的眼角聚了泪,满眶欲出。
没想到梦中的忧伤也能如此之酸楚,她倾尽所有的情愫,放肆地哭泣一场。
她的脸颊,她的眉心,她的眼角感到一股湿热的碰触,温柔而宠爱。
可以抹去她的泪痕,可以抚平她内心的忧伤。
——让我来照顾你……
这个声音,好轻好轻,好近好近……
“喂!给本王起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也能睡着!赶紧起来!”
紫苏耳部吃痛,猛然睁开双眼。
那梦中的温柔被一瞬间撕裂。
果然只是一场奇怪的梦。她甚至在梦的最后,以为那句极富暖意的话语是出自百里川之口。
紫苏揉着被百里川揪起的耳朵,感叹梦与现实的差距。
她的头还有些晕,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困到睡着。“我怎么会睡着?”
百里川面沉如水,“玩累了。回宫吧。”
紫苏现在并未感到有多累。难得的出宫,就这样早早结束,未免太可惜了。
“这会就要走了?王爷才办完了事情,既然出来了就陪妾身逛逛吧。”紫苏微笑着邀请他。
“不用了,外面下雪了,回去吧。”百里川冷声说道。
听出百里川口气不对,她未再要求,心中却是极具忧郁。
“妾身跟王爷回去便是。”紫苏说着便收起她方才买的东西。“走吧,王爷。”
“等等。”百里川看着紫苏的面颊。“……你脸上全是灰。”
紫苏才意识到,刚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桌子上满是灰尘,定粘在脸上不少。
她伸手向袖间掏去,却什么也没有。
那块帕子掉了!紫苏蓦地一惊。
她随身携带百里丞的那块帕子,就是怕又如上次忘了还,没想到却在这里遗失。
她随即放眼看去,在脚下还有桌下寻找起来。
那块帕子万不可丢。
她就这么在意那块帕子?注视着低头寻物的人,百里川不禁攥紧了拳头,心头莫名的烦躁又冒了出来。
“你在找何物?”百里川伫立原地,面沉如水,试探地问道。
“王爷有没有见到一块锦帕?嗯……乳白色,一角还有金丝绣成的‘凌’字图文。”
“不过一块锦帕,丢了就算了。”百里川兀自看着她。
紫苏蹙眉,焦急地道:“不能丢。”
“为什么?有那么重要吗?定情信物啊?”
——回答我,回答我,你对皇兄究竟抱着何种心思?为何要瞒着我?
百里川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发问。他希望紫苏可以主动说明原委,不要隐瞒。
百里川待在原地,等着她的回答。
紫苏看去一眼,百里川哪来那么多问题,他站在原地,就是不打算帮她找。
她屋里院里的找,就是寻不到。
“王爷帮妾身找找啊。”
紫苏从百里川身侧经过,却被他无情的一把推了回去。
她疑惑的看向百里川的脸容,那双眉眼里表露出的烦躁,似乎在等待回答。
若自己没有一个理由,百里川一定要大发雷霆。
“妾身的脸脏了,不擦干净,怎么回去啊。要给王爷丢人了。”
百里川立即拽住袖口将她脸上的灰擦去。
“现在干净了,还用找吗!”
百里川等着,她为什么要刻意隐瞒!为什么要那么执着!执着与虚假!他的心里焦热如火。
“用。”
她铁了心在他的面前说谎,连自己方才随意说出的理由也不攻自破。
一个字如寒冰刺骨,百里川的心里一下沉重,万劫不复。此时之情让他如此难受。
“好。本王帮你找。”
紫苏怔了怔,心下恍然。
只是自己的多情罢了,以为他的眼里是别样的意味。其实,他根本不会在意自己为何对一个帕子执着,只是单纯的嫌麻烦而已。
百里川走出屋门,深吸一口气,掏出锦帕再次看到那图文字样。
他真希望他看错了,可那金字图文却完整的展现在眼前。
“是不是这个?”百里川假装寻找一阵后回到了屋内,将手里的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对,就是这块。”
紫苏拿过帕子,显得格外惊喜,拍着帕上的微微尘土。幸好帕上只有少许落尘,并无雪渍,她好生收了起来。她原本以为找不回来了。
“王爷在哪里找到的?”
百里川一言不发转身冒着雪向外走去。
紫苏紧跟其上。
百里川缄口不言,一直走,一直走,似乎对其他丝毫没有兴趣。
紫苏暗忖,明明说要陪她一起看花灯的,却要办什么事情。在那废置了许久的房子里能有什么事情。
或许这只是百里川的借口,或许他一点也没有想过要陪她一起看灯。就如他对自己忽冷忽热,忽近忽远,漂浮不定的心意。在他的心里究竟占得几分,在未明确他的心思之前,她还不能妄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