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母女二人
见完了女眷,又去看了前来的百官,来的正主不多,大都是命家中儿子兄弟、管家副手来吊唁的。先帝宾天,新皇登基,各位大人忙的头脚不顾,哪能抽出时间。就连她封地的那些官员,也不敢都离岗,派了两位代表前来。
令她意外的是,他的管家也来了。
管家替他带话,自然都是些吊问的场面话,可是,能来总归心情是不一样的。就好像经历连日的暴雨冲刷后,天终于放晴了一会儿。
她其实有重要的事想告诉他的,关于笙歌的,以及施家九公子的。但她不了解这人,也信不过,所以这些事自然不能让管家带话。
陆家旁亲替陆太后与陆大人前来吊祭,让她觉得格外刺目,可还是在他说完‘公主请节哀’的慰问几字后,轻点了点头。
女眷和朝中大臣这边好说,桦绱头疼的是她那些堂叔伯们。崇王王爵之位是可以世袭的,可桢儿没有成亲也未留有子嗣,无人继位。堂叔伯们的意思,自然是想让母妃从同族同辈中,选一位年幼子嗣过继到崇王身下。
这事邢嬷嬷早在出殡前就将母妃的意思告诉她了,母妃说:“不必了,桢儿未成亲没有王妃,我又没精力。余儿还没成家,照看孩子不合适。”过继本来就是父母认养子嗣的事,哪有祖母、姑姑代之的。
“舞阳长公主还抚育照料幼弟。”有位不认识的旁亲小声嘟囔了句。
桦绱眉头微颦,侧首懒得去理,李乾成表情沉下来时候有些吓人,上前一步肃声说:“如今是七哥掌权,汾阳王、端王几位叔伯辈分高,若各位兄弟、侄子有什么异议,不如去天家和各位皇叔伯面前争辩。”
人还没有下葬,就瞅着家产了。争夺家产的事,真是不分皇家平民,都一个样。
康王与行臻世子也过来了,有他们在自然没人敢欺负桦绱。
下葬后三日,远亲及兵将官员大都相继离开,李乾成与行臻,将诸事处理的明明白白,没让她操心。女眷这边多亏了姑奶奶——昌荣大长公主,带着承荥与青渝帮她料理琐事。
母妃病了,精神头瞧着不太好,七叔特地让太医院首席过来给母妃瞧病。太医说,母亲无大碍,皆是因桢儿薨故,痰迷心窍、精神抑郁的心病所致。切记情绪不可起太大波动,一味沉浸悲痛,需要静养。
桦绱站在房门口目送太医离开,瞧见台阶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前些天她情绪悲痛顾不得其它,老远瞧见他,也没工夫与他说什么。自然知晓好几次,他想过来,可脚步犹豫又胆怯。
就像现在这样,不知该不该上前来。她看着他,看他红了眼眶,冲过来跪倒她面前,嚎哭:“公主。”
还与小时候一样,情绪向来波动较大,不了解他的还以为是做戏呢。可是,她知道,小城子不是。
“你何故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桦绱叹了口气,看着他哭得难看又难过委屈,走出来从袖中拿出帕子给他糊脸上。
小城子捧着帕子,抽抽搭搭,说:“奴才愧对公主嘱托。”
桦绱将头瞥向一边,忍着不哭,平复了情绪转过头说:“起来吧!”
他做的极好,始终记得多年前她离开东宫时对他的交代,一直上心侍奉照料母妃、桢儿。听说前几年还被司宫台召回,要回宫当值,可是小城子将这事儿推了,又重新回来这里。
“以后有什么打算?”桦绱走到廊下,问他。
“公主。”他自然想跟公主回袁州的,眼巴巴的望着公主消瘦的背影,总觉得在一日日憔悴清减。公主心中的苦他知道,当年,他听太妃的命令将公主的殿门从外面锁上,这事愧对公主的信任,也对顾公子十分抱歉,可是公主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你回宫吧!”他调动归司宫台管,如今沅引掌权,她在他面前还能说上话。回宫当值,比在她身边有出息。
“公主,奴才——”小城子急了,瘪了瘪嘴刚要说,被桦绱抬手打断。
“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为了我好,我怎么能不知道。”桦绱看着他,目光平静。
主仆二人在院中阴凉地里坐下,聊了些昔日故事以及这些年的经历,让桦绱悲伤难过的心情稍稍好些。
前来吊丧的人走的也差不多了,偌大的王府安静下来。桦绱忙完丧事,送完宾客,这日清晨去母妃院中请安。丧礼期间,一直是姨母照顾母妃,她来的次数不多,前面需要照料,也走不开。
“母妃,今日可好些了?”太医说需要静养,莫再动气悲伤,可她一直都令母妃操心,看着她,母妃会不会烦心?桦绱攥着手这样想着。
戚夫人在一旁打着圆场:“公主有心,每日问娘娘可用汤药、膳食,娘娘有福气。”
太妃什么都没说,神情平静,可是气色却不大好,憔悴蜡黄,也没有上妆,一身黑裙灰衣衬的人越发消瘦了。
桦绱盯着母妃斑白的额角,水眸一闪而过的愧疚,垂首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戚夫人瞧着母女二人这样,与邢嬷嬷对视了眼,带着人出来。邢嬷嬷一步三回头的看内屋情形,出了门口担忧的问戚夫人:“就这么离开没事吗?”
“娘俩能有什么事,你是怕娘娘能杀了公主?还是怕公主能打了娘娘?”戚夫人看她一眼,轻笑道。
邢嬷嬷抿嘴自嘲,也是,她操这多余的心。娘俩聊聊知心话,能有什么!
太妃还是静静坐在榻上,看着手上的玉镯子没有开口说话。桦绱眼泪簌簌的掉,忍不住跪上前:“母妃,对不起。”
“我去年回京,听大监说了。。。”母妃的性格为人她最是清楚,恪守妇道,不争不抢,在旁人眼中真是温婉善良的有些软弱了。她又是刻板守规矩的人,出嫁从夫,三从四德的思想根深蒂固。就这样性格的母妃为了她,杀夫。
太妃,什么都没有说,垂首坐在那,可是眼泪涌出眼角,泪流满面,不断地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