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看戏
洛阳以东的临州——郑州,郊外一家客栈里,一伙人将客栈包下,正在里面歇脚。店里的饭菜少,店家想方设法将毕生所学的那点儿技艺展示出来,面食、素菜准备了好几样。
“都是粗茶淡饭。”店家不好意思,上了盘辣炒芸豆,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碍事。”一道男声,听着十分年轻。
这队人马的主子是位不足二十的青年,年轻又长相清秀端正,一看就不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暴发户。店家心生畏惧,更加上心侍奉。
“你这做了些什么?喂兔子呢!”一桌子绿油油的,侍卫凶恶喝道。
“小店简陋还望公子、官爷担待,又临国丧之期,不敢有荤腥。”店家低头讨饶。
“不可无理,店家说的极是,不是什么官爷,不过是帮着家父管理小本生意而已。”公子淡笑着制止。
打了赏钱,店家连声说着吉利话退身出去。等店家一走,这公子目露厌恶的瞥看一眼盘中的青菜,没了用膳的心思。
远处有三人骑马赶来,勒停马匹,翻身下马与歇在门口的随行侍卫点了下头,进了里面,看样是同一伙人。其余二人中有一名受了重伤,另一名架着走到一旁查看伤口。
“世子,办妥了。”侍卫小心上前回话。
他对面坐着的这男子穿的浅灰长袍大衫,面色白净隐约一丝儒雅,是个年纪极轻的公子。听完低念了声:“极好。”唇边一抹极诡异的浅笑,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下手的时候,邕王还未赶到。”侍从观其神色,接着回话。
那公子问:“其余人呢?”回来的就三人。
侍从沉了神色说:“皆遭不测,世子放心已经毁尸灭迹。”
公子摇着折扇,点头赞许:“办的不错,厚待他们的家眷。”都是对恭王府忠诚的人,理应褒奖。
侍从:“是。”
公子好心情的手拿木筷,夹起豆角吃了一口,辣的恰到好处,满意的地念了句:“你杀了我的父王,我便灭了你的儿子,也算是为父报了仇。”
一旁的副手上前一步提醒:“世子,咱们还是抓紧时辰,先行离开吧!”
“急什么?你还怕他们有功夫来抓本世子不成,继位新皇荒郊行宫遇害,他们各自盘算还来不及。”嘲讽又残忍的轻笑了声。
副手还是有些担忧:“是,可——。”
“本世子要寻处好地儿,赏赏皇权争夺的大戏!”看看那群吃相难看、道貌岸然的士族文臣如何做。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恭王失踪的长子——李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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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州龙葵商行总钱庄
镜州,这真是宛若人间仙境,世外桃源。随处鸟语花香,楼阁飞檐反宇,又有仙雾缭绕,朦胧的灯光映照,远远看去如同海市蜃楼。几日阴雨连绵,水汽充足,到处氤氲。可‘仙雾’实在太浓了些,站在湖边白茫茫一片,梅雨季节,湖上景致越发缥缈。几十艘画舸也不做生意了,岸边停泊着。
这天气向来是令商行为之头疼的日子,东西极容易泛潮。大户人家存放在此处的重要密件、银票和首饰,最怕潮湿。各地分行,也少不了要晾晒烘干一番,确保无损。
但这活儿还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做,都是掌柜与副手二人理整,怕泄露信息秘密。龙葵商行选人条件十分严苛,人品不过关是不可能入这道门的。
镜州这家可是总钱庄,前面三层楼宇,四十几间大屋正堂气派恢弘,是提取、存放银两,办理事务的正厅。后面院落是银仓,存放金银铜钱以供客家前来提取,自然‘重兵把守’。而地下密室存放的便是高门贵胄家的个户,自然贵重堪比性命,更是重要,就是只鸟想进来都难。
其实这些贵族豪绅家里多少会有个密室以供存放金银财宝,但再隐蔽不还是那间院落吗?真遇上抄家这样的事,难不保被搜到充公了去,或是有密件,总之不够保险。可这里不同,个户的账本你找不到,找到了也看不懂,记得都是符号暗语。且龙葵商行占地面积极大,就是偷了,一时半会儿想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逃走寻路的空档,十几条狼狗早就招呼上来了。
这也是钱庄上百年还兴盛的缘由,规矩森严,足够隐蔽保险,足够令人放心。且资金银两也充裕,商行名下的店铺遍布各国各州万家不止。
璀璟阁
这里是通往密室的入口,能在这园中当值,皆是会武艺且聪敏的。
“公子请稍等。”门口的护卫恭敬说道,旁人进不得这里,可今日来了位稀客。二总管亲自带到门口,让好生招呼,然后退身去前面忙碌。
仆从前去通知,前来的是镜州龙葵商行总钱庄的王总管,几十年的老人了,八岁来的这里,跟着祖父习管账,将总行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颇得晚辈敬重。
“公子。”王总管诧异又激动的上前拱手,又对身旁的仆从说:“你们先下去吧!”引路往阁楼中走。
王总管净手,温杯洗茶,一边说道:“公子来了镜州,怎么也不通知一声,也好前去拜见。”
“如今到了梅雨季,定是忙着整理箱柜,我也不好前来叨扰。”酆公子笑言说道,除了主仆,亦是家人一般的情感。
“公子说笑了,您是东家,怎么能说叨扰,不知公子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王总管动作麻利,却也不显得急匆。
似是有事,否则也不会挑这么个时候前来,公子一般不来钱庄的,都是常总管盘点查账。
王总管心思敏锐,果然猜到。酆曻如实相告:“确实有一事相求。”
“可折煞老夫了,有什么尽管吩咐。”酆公子对茶道深有研究,但王管家不是个讲究的人,不知公子要来也没有准备,遂不好意思的说:“公子到访,一时没有准备,只有这些粗茶,还望公子莫嫌弃才好。”将沏好的茶盏端到公子面前。
“王伯太客气了。”酆曻接过呷了口茶,说:“十一年前至九年前的账簿,可还有?”
这大半载就为了这事儿忙碌,可也不能声张,以到处查看账簿的由头来寻。常总管把长安以至周边几州都瞧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他正巧有事回来镜州,镜州总钱庄的管家与他常打交道,是个谨慎仔细又正直的人,便想来此地问一问。
王总管回答:“有,往前五十年都有的。”
“可否将账簿取来。”酆曻放下茶盏,郑重说道。
“公子——”王总管一惊,这违背龙葵商行百年规矩:不泄露户主隐私,不馋和任何的朝堂政局,只做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