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唇枪舌战
殿中、殿外汉白玉阶下的众官员也纷纷跪地,直呼断不会有此举!
陆铭远大惊,徐太尉三言两语竟将这件事往‘行刺’上靠拢,这是要至他们于死地不成?若是再提起偷取兵符之事,请陛下追责,那陆家——就大祸临头了!
虽有太后在,可是真计较起此事,也难以保全。
陆铭远忙弯身额头将要触地,高声说:“陛下明鉴,臣绝无僭越冒犯之意,更不敢让陛下深陷危险之中。”额角有汗滴落,手指冰凉,又言:“臣对陛下忠心,明月可鉴!”
尚书令张贤礼却在此时出列言:“臣听闻,去年,先皇召见长乐长公主回宫那夜,陆大人便做过此事,被公主撞见,训斥一番,论罪而责之。并命众仆在朱雀街上跪足一个时辰,反省过错。”
张贤礼为献宗原配——元甄皇后的娘家人,太子坠马身亡皆是王皇后操纵,天家忌惮王氏一族,所以并没有废后,但这笔账他是记得清清楚楚。
“太尉大人所言极是。”司徒大人赵谦和气定神闲的附和。
“施彤既为宏国百姓,理应受天家庇佑,如今陛下初登皇位,岂能开杀戒!”兵部尚书董大人厉声斥道。
众臣群起而攻之,廖忠显与王庆蕴不敢再多言,这事被他们揪住把柄,徐太尉实在强劲,不好对付。有陆铭远在前面顶着,虽一时气的脸红脖子粗,却只得退步。今日想要请天家处死施彤,恐怕是难以成事了。
宣元帝垂眸,细长漆黑的眼看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英俊的面上一片平静。即使底下群臣争吵的面红耳赤,嘈杂亦如到了东市口,可他这儿一副风平浪静,天下太平的模样。
等到胜败已然明了,宣元帝倚靠一边靠枕,出声说:“鸿胪寺卿的牓子,朕看了。燕国有交好之意,燕君王亲笔书信,告诉朕将派他国太子来宏国。”
看着众爱卿才吵完架,一个个哧哼着鼻孔,胸膛剧烈起伏,听到他说这句,竟没有能反应过来的。鸿胪寺卿最先回神,忙提着袍子从角落往中间走,越过众多位火力全开的大人,小碎步上前回话。
大臣直愣愣的看着他,好像听不懂话一般,宣元帝轻轻扯了扯嘴角继续说:“父王在位时,多次在京郊猎场举行狩猎,当时那份欢喜与激动历历在目,君臣同乐,共赏赛况。所以朕打算举办春蒐狩猎,并在猎场设宴款待燕国太子,举行几场比武,切磋武艺,亦彰显我大宏国男儿英姿。初定明年四月中旬,为期十五日,众爱卿以为如何?”
他父王重武,曾言:文臣武将,都应有强健的体魄。所以朝中文臣也多有能骑马射箭的,而文武双全的人才也是大有人在。
“燕国是出名的强兵健将,此次比武极为重要,定要挫挫他们的锐气。”不是输不起,只不过两国比试,关系着边境安危,输不得!
“司徒大人全权负责此事,礼部与鸿胪寺共同操办。各卫、各寺、各部将消息下达每一位在职官员,举行初试后推荐参赛人员,不足而立之年者,朕是想让全部参加的。”整日面对的是这群朝中大臣,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见见那些初入官场的新鲜血液,总要给他们可以施展的机会。
“是,微臣领旨。”赵谦和与两位大人领旨。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内侍高喊,众臣相互看着眼色,懵懂的就如同孩童一般。
等宣元帝潇洒挺拔的身影离开了好一会儿,群臣才反应过来,他们该退出大堂了,回皇城各自座位上去琢磨陛下的意思。
天家意思不清不楚,群臣心中不上不下。
对了,在众位大人打算离开的时候,总监沅引请徐万里徐大人去甘露殿,说天家召见。
徐太尉忙与沅引离开,走去甘露殿的途中问:“中官可知晓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他心中也是有疑虑,不知陛下的意思,是否要问施彤的事?
“是叶大人到了。”沅引侧身做了请的手势,淡淡说了句。
“琞奭回宫了?”徐太尉反问,面上一喜。
之前恭王造反,陛下接先皇旨意,与他长兄徐万书前去平息叛乱,江南西道战后一片狼藉,苦了无辜的百姓。陛下体恤百姓遭遇,特地命亲信叶琞奭负责灾后重建,既然他已经回来,就说明诸事处理妥当。
这边正殿大堂,众人因徐大人的离开而在猜测圣心。
廖忠显收回目光,上前扶起陆大人,陆铭远摆了摆手,起身一脸铁青的走了。
廖忠显怒瞪着大理寺卿左大人,黑红的老脸越加阴沉。
左大人毫无惧色,手握玉笏,稍往后仰了仰身,拿眼睛斜睨气得要炸毛的廖大人,像是无声问:你还有何事?
廖忠显一甩袖子,跟着那几位与他沆瀣一气的官员气哄哄的出朝堂正殿。
大司徒赵谦和眯着眼看着徐大人离开,顺了顺胡须,而后与走过来的礼部尚书、鸿胪寺卿忙正事去了。
蒋祎与左大人走在最后,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蒋祎邀请左大人晚上吃酒,二人一扫刚刚的怒火心情,边走边聊去哪家酒楼好。
回想完,那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廖忠显胸口又堵得慌。这皆是因施彤起的一场口舌之争,陛下迟迟没有正面给答复,或关或放,只字不提。而他们也因为徐太尉的一席话,不敢再上奏。
王老太爷闭目养神,近来越加没了精神头,今日早朝,他险些要站不下来。呷了口茶:“按理说你二人那晚闯进晏府,冲撞天家,这事总要有点后劲儿的。”拾起个葡萄丢在茶盅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王老太爷盯着荡漾的水痕,说:“石落水中,别说水花,连半点涟漪都没有荡起来。再加上施彤这事儿,无论哪件都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违反常情,绝非好事。”
廖忠显抿嘴低头沉闷不语,面上凝重,过了一会才问:“依照老爷子的想法,我等该如何做。”
王庆郴在一旁也仔细听着父亲的安排。
“先将那名女子寻到,以及那面具男子,必定与当年案件有关。绝——不能留下活口。”浑浊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凶残。结合近来发生的这些事,他感觉出来了。
廖忠显与王庆郴对视了眼,点头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