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妃是个沉不住气的,见了王逸卓当即问道:“王公公来干什么的?不见得是捉个贼还要劳动公公亲自监督吧!”
王逸卓先是行礼,而后便赔着笑脸说:“奴才听说皇贵妃娘娘的承乾宫出事了,所以跑来看看,别叫诸位娘娘哪个受了委屈。”
皇后盯着王逸卓道:“皇上这是不放心啊!怕咱们欺负了洛妹妹。”她们都知道,王逸卓这个奴才是皇帝身边儿的人,这个时候跑来,一定是皇帝让他来的,既然如此,他的态度想必就是皇帝的态度了。
“哪能啊!皇上只是叫奴才来瞧瞧,顺便传句话,若是无中生有的,王宁的命就交由皇贵妃娘娘处置。”王逸卓还是弯着腰站在一旁赔笑脸,只是这话里的意思叫人拿不准。
皇帝到底想偏着哪一边?若说他偏心洛依尘,就该叫王逸卓此刻制止搜宫,但他并没有。要说他今日要帮着皇后,却是把王宁推出去,打了皇后的脸,谁不知道刚刚皇后才说要保王宁的命。
王逸卓也不管这些人怎么想,只是起身跑到了洛依尘的跟前,一脸关切地道:“娘娘没受惊吧?这样大的阵仗,可见不是小事儿,不知是丢了多少东西,才值当这样搜。”
洛依尘看着王逸卓,声音不大不小的笑道:“王大总管怎么来了?这戏可都快演完了,只看结尾可是没意思。”
王逸卓跟洛依尘嘿嘿两声,并不说什么,过了片刻方轻声说:“皇上说再看看。”洛依尘眉头一挑,皇帝这是在试探她,到底她是不是个心狠手辣,借坡下驴的人,王宁的命她是要不成了。
王逸卓跟洛依尘说:“娘娘,还是忍了吧。皇上那边儿正训着崇国公,想来就算娘娘忍了,皇上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大总管还是进去看看吧,也看看王宁总管到底还要搜多久,本宫是不是要带着十二皇子在外头过上一夜。”洛依尘如何想不通这一点,只是一想到王宁那个奴才就恼火。
“奴才这就去。”王逸卓应着洛依尘的声,赶忙就点着人头,急急忙忙的带着人跑进了承乾宫里。好像不是在搜洛依尘的地盘,而是动他的东西一般。
琳贵人这时小声问定妃道:“皇后这话到底能不能信?十八爷跟皇贵妃素来关系好,这会不会是他们两个串通好了,要让皇上看我们欺负他的爱妃?皇后被人蒙骗,又叫咱们来垫背。”
“如今旁的是指望不上皇后了,她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就只能扳倒洛依尘,但还不至于疯到一下子得罪我们两个。”定妃心里也打鼓,但到底还是选择站在皇后这一边,毕竟那些话传的太真了,容不得人不信。
琳贵人此刻就站在定妃身后,小声道:“那这里要怎么解释?王宁的本事我们都知道,到现在都搜不出来,那一定是没人了。除非,她洛依尘有通天的本事,一早料到叫那奸夫跑了。”
“定妃也不用和琳贵人嘀咕了,本宫来的时候可是看得真真儿的,哪来什么男人,整个承乾宫也只是这一圈儿的公公了,你们倒是眼皮子浅,竟觉得所有人都看得上太监不成。”李氏这话说的清楚,没带拐弯,偏偏叫定妃和琳贵人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这二人原先就不大信皇后说洛依尘有情人的话,只是皇后开口让她们来了,一向与皇后共进退的定妃也不好推辞。
“娘娘就这么恨她?她不过就是得宠些,咱们这么大年纪了,还争什么?等着她到了咱们的年岁,也是一样。”定妃此刻忽然对着皇后道,她也不喜欢洛依尘,但没想过要污洛依尘私通。给洛依尘安这样一个要诛连九族的罪,皇后到底跟洛依尘有什么深仇大恨?
皇后小声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个女人会让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有朝一日她能逼疯了我。咱们都是多年的姐妹,我也不瞒你,如今我虽是皇后,却被她压得死死的,我若是再不出手,终有一日要死在她手里。”
定妃懂皇后的意思,只是却没接话。王宁这个时候被王逸卓和阮欢一左一右地押着,从承乾宫里走了出来。定妃虽说已经知道答案了,可是还是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王宁立刻跪在地上,声音发僵地说:“承乾宫里没有那贼人的踪影,奴才想他已经跑到别处去了。”
“你确定?”洛依尘冷笑着问他,用手划过他的脖子,此刻只要她手上用力,她的功夫杀一个王宁就像踩蚂蚁一般简单。
王宁都不敢看洛依尘,低着头跟她说:“奴才确定,惊扰了皇贵妃娘娘,奴才该死!”这个大太监是皇后在宫里最忠心的爪牙,洛依尘看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王宁,心里觉得可惜,今天她本来可以要了这个奴才的命的。
王逸卓此时却拼命给洛依尘打眼色,这个时候一定要忍。洛依尘看了他一眼,只得道:“回去吧。”说罢从椅子上起身,就要往内室走。
皇后紧跟着洛依尘起身道:“洛妹妹不想要王宁的命了?”她起先是想留下王宁,但这会儿也明白了,王宁留下也是废了,还不如让洛依尘今儿就杀了他,反而叫皇帝觉得她心狠手辣,往后也不再这么偏着她。
洛依尘看了皇后一眼,面无表情道:“我这样一个妃子,哪里有本事要了王总管的命?今天若是找到了这个人,怕是我要在王宁总管的手里生不如死了吧?”
王宁忙给洛依尘磕头道:“奴才不敢,皇贵妃娘娘,奴才不敢。”木槿从洛依尘的手里接过了睡着了的世文,元琹扶着洛依尘就往承乾宫里走。王逸卓冲王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跟着洛依尘进了承乾宫。
阮欢看着王宁道:“王宁总管,围着院墙的人是不是可以撤了?”王宁这个时候感觉自己从阎王爷手里偷了一条命回来,跪在地上手脚发软。
皇后见再无什么说法,起身就走。便听身后定妃抱怨了一句:“闹这一出有意思吗?”她自然只是抱怨一句,便也跟着皇后走了。
王逸卓一进殿,就跟洛依尘说道:“娘娘,您不杀王宁是好事,这样皇上才会更怜惜娘娘不是?女子如花就好,何苦做这些见血的事情呢?”
“你去跟皇上说,今天我实在是太累了,就不去回话了,望皇上恕罪。”洛依尘冷冷地跟王逸卓道:“我这里被皇后娘娘折腾地不轻,王大总管你可也看见了?”
王逸卓忙道:“奴才亲眼所见。奴才这就去前边,找些东西砸了。这就去回禀皇上了,娘娘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说。”
洛依尘点一下头,忽然又看着王逸卓说道:“王宁这个人不能留,他的命轻贱,算起来只是王大总管你一句话的事。”
“奴才明白的,娘娘想的正是奴才想的。”对于杀了王宁,王逸卓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王宁一死,他就能把慎刑司也拿在自己的手里了,王逸卓想到这事就开心。
李昱欣陪着她坐在寝殿,也没说话,只是她们都很清楚,今日洛依尘不是在跟皇后斗,也不是定妃和琳贵人,更不是那些奴才,而是皇帝。洛依尘比谁都清楚,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莫不是皇帝的手笔。
先是给皇后透口风,叫崇国公家的下人传流言,激怒陈子离杀人,再闹出那个小丫鬟的事情,让陈子离觉得不对。到了今日更是允了陈子离留宿南苑,其实就算陈子离自己不找理由留宿,皇帝也会找这个理由的。
至于后来,皇后搜宫,阮欢和王逸卓相继前来,都是皇帝算计好的。细细一想,洛依尘忽然有些憋屈,若是说她跟段凌肃私通也罢了,只是说跟陈子离却冤枉的很,他们根本就没做过那样的事情。
李氏一进门就对洛依尘劝道:“妹妹,你就跟皇上服软,往后再别跟十八爷说话见面就是。没得闹这么一出,大家都没脸。”
“这哪里是什么服软不服软的事情,皇上不过就是疑心罢了。再者说,他是想要我像那些乌眼鸡一般争风吃醋,方显得出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李氏的话虽有理,但洛依尘还是不肯走心,只是玩着手里的东西,半点不在意。
“你也是太倔了些,皇上疑心,你就跟他解释,大不了就哭一场闹一场,又有什么呢?不过是些传言,只要你说了,他也不肯再信的。”到底李氏是了解皇帝的,也知道皇帝只是气不过洛依尘心里没他罢了。
倒是洛依尘听了这话笑了笑,跟李氏道:“他既然已经信了,我也不肯再解释的,再说姐姐还能不知道,我就是喜欢子离,传言未必不实,我又何必昧着良心去扯这个谎?”
“倒是随你去吧,皇上那边儿总还是要男人面子的,你明儿只管跟他撒个娇,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时辰不早了,闹了这样久,我也回去了。”李氏说完,也不多留,只是一个人出了寝殿,带着丫鬟回凤鸾宫去了。
李氏走后,洛依尘倒是许久不曾睡,只想着皇帝到底想要个怎样的态度。她如今也不是只闷在后宫里的,前朝的势力不多,却也能保住一时,用不用去跟皇帝服软也在两可之间。
偏殿的温轻红一晚都没出来,皇后没叫她来,她也不出门,仿佛就这么清清白白的置身事外了。
“娘娘,皇后明明斗不过皇贵妃,你还把这种事情透露出去,若是让正殿的那位知道了,咱们可怎么办?”温轻红身边儿的丫头扒着门缝看完了一整场戏,关上房门,满是担心得说着。
温轻红冷笑了一声,道:“她从来都容不得我,我又何须给她留情面?今次皇后来闹了一次,她怕是也要惴惴不安很久了。”
说罢,温轻红让这丫鬟也去歇着了,一个人坐在没有点灯的内室里想着什么。之前惊马的事情,她原本只是想离间世宇和洛依尘,让世宇以为是洛依尘做的手脚,要害死他。若是世宇死了,也可以算在洛依尘头上,一个不容他人之子的罪名,够她喝一壶了。
只是,温轻红没想到,陈子离横插一脚进来,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同时,温轻红也感觉到了洛依尘对陈子离的不寻常。她到底住在承乾宫里,洛依尘对世文什么样子她还是知道的,就算惊马,也不至于咆哮朝堂,而世宇,分毫无伤,更是不值得她如此。在温轻红眼里,洛依尘不是没有理智的人,但这次,因为陈子离的横插一脚,她的计划乱了,洛依尘的心也乱了。
而后,温轻红便一直跟皇后串联消息,她要借皇后的手中刀,但又不能明着把自己搭进去,只能平日里请安的时候见洛依尘不再,才略提这么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还好皇后身边儿有她的人,只要事后挑唆几句,皇后那性子,一点就着,可不就冲过来了?
只可惜,这一次又没查出来什么。温轻红想着文兴郡公的小女儿,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那般资质,也不怪人家瞧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