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军的众人一下子就都红了眼,不要命似地要往阮欢这里冲,魏传东这时带着人到了。两队兵马不自不觉中就换了位置,阮欢的大军背靠着庆远的城墙站着了,魏传东的魏家军面对着城墙而立。
“将军,瑞亲王抓了大夫人!”有魏家军的将官跟魏传东大喊道。
“你回去搬兵去,”阮欢悄悄跟季泽道:“动作快点。”季泽点了点头,下了马,沿着城墙根跑走了。
魏传东这时看着阮欢道:“王爷,你这是何意?”
陈子离没说话,冷笑着,魏传东只能看向阮欢,便听阮欢道:“抗旨不遵是死罪。”
“瑞亲王,你还想杀了我家夫人不成?!”有魏传东手下的副将大喊道:“你当我们魏家军好欺负?”
魏传东抬了抬手。几个也要跟着叫骂的将官又把嘴闭上了。魏传东冲阮欢一抱拳,道:“将军,大嫂爱子心切,臣会好生同她说的。”
“她一个内宅女人,”陈子离忽然开了口,不为所动得道:“竟然能支使动你手下的军队,魏将军,大夫人好大的本事。本王会把她交给太后处置,冒犯之处,还请魏将军见谅了。”许是陈子离笑得太过不合时宜,竟将魏传东手下的人激怒了,一时间叫骂的声音压都压不住。
马氏夫人是违抗了陈子离命令的人,这要是落到了洛依尘的手上,还会是个什么下场?在场的人不用多想,也能知道,马氏夫人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阮欢!”这时,从魏传东的身后冲出了一匹桃红色的马,魏宁春坐在马上,怒视着阮欢道:“你快点放了我娘亲!”阮欢没看魏宁春,他跟一个小姑娘没办法一般见识。
“退下!”魏传东吼魏宁春道。
“四叔!”魏宁春冲魏传东道:“你连娘亲也不管了吗?我们魏家什么时候这么让人欺负过?!你不管二叔是为国,那不管娘亲又是为了什么?因为他阮欢还是因为那个阴狠歹毒的瑞亲王?”
魏传东被魏宁春说的脸色铁青,魏传东这时打马往前,手指着陈子离道:“瑞亲王,你这是在逼我!”
“去吧,好好打。”陈子离看魏传东打马往前了,命小南道。
小南双腿一夹马腹,也往前去了,嘴里说:“我们王爷就是逼你了,魏传东你能怎么地吧。是你大嫂要私开城门出关,怎么到了你这儿,是我们大军的错了?”
“这是要打了?”阮欢身后的几位将官这会儿一起问阮欢道。
阮欢跟自己的这帮兄弟道:“不能让他们打开城门,不然打输了仗,太后怪罪下来,我们一个也逃不了。”
“这不内讧了吗?”有将官跟阮欢急道:“至于吗?”
“让他们这样下去,庆远我们一定守不住,”阮欢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守住庆远再说吧。”
“妈啊!”有将官这时喊:“真打起来了!”两队人马中间的空地上,小南已经跟魏传东交上手了。
“我们抓了人嫂子,”有将官说:“魏传东能不跟我们急眼吗?”
“这不是他嫂子先要出关的吗?有人逼她吗?这女人自己作死啊!”
“行了!”阮欢回头看看自己的这几个兄弟,说:“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你们记住,一定要守住城楼。”几员将官一起点了头,把兵器都横在了手里。
小南跟魏传东打了三个回合,小声跟魏传东说:“将军,你的那帮手下不会活吃了我吧?”
魏传东道:“我大嫂在你们手上,我这里谁敢动你?”小南撇了撇嘴,突然双腿大力地夹一下马腹,跨下战马长嘶一声后,前蹄往地上一跪。小南这会儿的样子,看在众人的眼里,就是那种竭力想稳住身形,却没办法安坐在马背上的样子。
魏传东双臂往前一伸,将小南抓到了自己的身前,手里的刀直接就架在了小南的咽喉上。“魏传东!”看见小南被擒,陈子离嚷了一声。
魏传东拨转了马头,面向了阮欢道:“将军,你再往前一步,我一定要了他的命。”阮欢拉停了马。
魏传东趁这个机会,打马回到了自己的队前,跟陈子离道:“王爷,不如我们一人退一步,我放了王爷的亲兵,你把大嫂马氏放了。”
“阮将军,不能放那女人!”小南被魏传东拿刀架脖子上了,还是冲阮欢喊了一声。魏传东喝了小南一声,手上一用劲,小南的颈项上顿时现了一道红痕。
魏宁春这时在后面狠狠给了小南一鞭子,冲阮欢喊道:“阮欢,你快点放了我娘亲,不然我打死他!”
魏传东想护小南都来不及护,只得回头瞪了侄女儿一眼,道:“这儿没你的事,给我滚!”魏宁春就不怕她的这个四叔,不甘示弱地跟魏传东互瞪。
陈子离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既然知道是做戏,也就不在意起来。只等着阮欢处置,他只不着痕迹的看着四周,有什么不对劲的人。
阮欢的亲兵季泽在这个时候带着三千大军赶到了城下,隔着一队魏家军,他也看不清阮欢那里的情况,只能是坐在马上跟阮欢喊:“将军,三千精兵带到了!”魏传东一行人,这会儿等于是被大军包围了。
“将军,甭跟他们废话了!”有魏家军的将领喊道:“我们跟他们大军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其余的魏家军是纷纷响应。
阮欢这时看着魏传东道:“魏传东,你要为着一个抗旨不遵的女人,让我们两军在庆远里内讧吗?”
魏传东说:“我若是连大嫂都护不住,那我当什么将军?”
阮欢道:“你真要打?”
魏传东这一次没回阮欢的话,狠话放过之后,魏将军这会儿看起来又像是犹豫了。“四叔!”魏宁春大喊了一声,说:“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想什么?”
“魏传东,”阮欢道:“我给你时间考虑。”魏传东瞪着阮欢,目眦欲裂。
“你若是伤了小南,你知道我会怎么做。”陈子离手指指了指,被两个兵卒押着的马氏夫人,很应景地冷笑了一声。
“季泽,”阮欢这时冲那边的亲兵道:“把路让开,让他们走。”见亲兵没动作,阮欢抬高了嗓门道:“这是命令!”
季泽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小南被魏传东抓了,但是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问道:“那小南呢?”季泽看着阮欢的脸色,很不情愿地把带来的三千精兵往两边一分,给魏传东一行人让开了一条道。
“四叔,我们怎么办?”魏宁春问魏传东道,魏传东没说话,拨转了马头就走。
“就让他们把小南带走?”阮欢这边的将官叫着就要追。
“不要追了,”阮欢道:“他们不敢伤小南,小南不只是王爷的亲兵,还是太后赐下的,魏传东心里有数。”魏宁春走时,狠狠地用目光剐了阮欢一眼,亏她昨天还觉得这是个好人呢,原来是个混蛋!
季泽看着魏传东一行人从自己的面前过去了,跑马到了阮欢的面前,急道:“就让魏传东把小南带走了?”看着陈子离一脸的不干我事,季泽便问阮欢道:“太后那边儿怎么交代?”他知道阮欢旁边儿的这个王爷是个喜怒无常的,管不管小南的生死根本无从猜测。
“你们带着马氏夫人先回军营去,”阮欢命自己的几个兄弟道。
“那小南怎么办?”有将官问阮欢道:“我们不去救他?”
“只要马氏夫人在我们的手里,小南就不会有事,”阮欢说道:“你们路上小心,不要让魏传东的人把人劫走了。”
“可是……”
“有话,我们回营之后再说,”阮欢打断了这将官的话,道:“你们快去吧,趁着魏传东这个时候还来不及调他的兵马。”
几员将官只得领了命,押着马氏夫人先行走了。马氏夫人临走时,望着阮欢冷笑了数声。阮欢看着马氏夫人走了后,跟季泽道:“你跟我上城楼。”季泽听罢便跟着阮欢打马上了城楼。
阮欢上了城楼之后,就冲城楼上的魏家军喊道:“魏家军都给我退下城去,不要逼我动手。”城楼上的魏家军们面面相觑。
“走啊!”季泽下了马,跑到了老许的跟前,伸手就把老许往城下推。
老许想跟阮欢拼命,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跟阮欢拼命的资本,把季泽从面前推开之后,老许跟阮欢说:“阮欢你等着,我家将军不会放过你!”
阮欢看着老许冷道:“回去后跟你家将军说,我阮欢等着他。”老许跟自己的手下们喊了一声,魏家军们很快就退下了城楼。
“布防!”阮欢命左右道,大军们在阮欢一声令下之后,接手了南城楼的防务。
季泽站在阮欢的身边,小声说:“我们这些人手够吗?是不是回营再调些人来?”
阮欢走到了一处城墙垛口前,看着远处的宁国联营,跟季泽小声道:“今天你就守在城楼上。”
季泽跟到了阮欢的身旁,说:“我守这儿没问题啊,可是将军,小南怎么办?”阮欢扭头看了季泽一眼,季泽便说道:“小南的本事不至于打不过魏传东吧?他这是怎么了?”
“今天晚上也许有人会上城楼向关外报信,”阮欢小声跟季泽道:“你一定要把这人看住。”
“什么?”季泽一时间接受不能。
阮欢也不看季泽,仍是声音很低地跟季泽道:“让这个人把消息送出去,你跟住了这个人,千万不要让这人发现事情有异,也不要跟丢了人。”
季泽结巴着说:“这,这个人,这个人是什,什么人?”
阮欢说:“宁国探子。”
宁国探子,季泽在脑子里把这个词过了过,突然恍然大悟,跟阮欢小声道:“方才将军跟魏将军在演戏?”
阮欢点了点头,季泽这下子心放肚子里去了,说:“将军放心,只要这人敢来,我就一定盯住了他。”
“这里的防卫,看起来不要太严,”阮欢道:“我们现在正跟魏家军内讧,心思不在这里。”
季泽说:“知道了将军,只要小南没事,我就放心了。”他也是洛依尘赐给陈子离的亲兵,只是陈子离身边儿用不着这么多人,为着放心,便给了阮欢。季泽是跟着小南学的本事,故而小南有点儿什么事儿,他跟亲爹出了事儿似的。
“我会再给你派三千人马来,”阮欢说:“这里我就交给你了。”季泽点头,阮欢转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亲兵下了城楼。
季泽站在城楼上,跟大军们道:“都警醒一些,这南城现在是我们守着了。”
魏传东带着小南回到了帅府,马氏夫人出事的消息,这个时候已经在庆远里满天飞了,魏家军中的将领一下子几乎都到帅府来报道了。
魏传东下了马,看到这帮子将领,头疼道:“你们不用守城了?都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有将军说:“大夫人都出事了,我们还有什么心思守城啊?”
“他瑞亲王欺人太甚!”有将军喊道。
“将军,我这就带兵去跟他拼了!”
“大军算个屁啊!”
……
一人开骂,后面就是众人跟着骂,帅府门前一时间骂声震天。被反绑了双臂的小南第一次发觉,原来他们大军这么招人恨呢。
“我们干脆杀了这个亲兵!”有将军手指着小南,大声道:“拿他祭旗!”听得这话,小南抽了一口气。
魏传东大声吼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造反?!”众将官被魏传东吼了后,看着魏传东都愣神,跟阮欢闹成这样了,不反他们还有活路吗?
“都给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魏传东一嗓子震住了众手下后,说道:“都滚。”
“四叔!”魏宁春叫了起来。
魏传东这一回没再跟侄女客气,回身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魏宁春的脸上,将魏宁春打跌在了地上。巴掌声很响,小南光听着这声音,都替魏大小姐肉疼。魏宁春被魏传东一巴掌打懵了,跌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送回房去,”魏传东命手下道:“不准她再出房!”管家不敢不听魏传东的话,带着两个府里的婆子走上了前。
魏宁春自己从地上跳了起来,魏传东没有留劲,一巴掌把她的脸打得肿起多高。魏传东冷冷地看着魏宁春道:“你若是再闹,你就不要当我魏魏家的女儿了!”
管家一听魏传东的这句狠话,忙就跟两个婆子说:“快点,送大小姐回房去。”魏宁春平日里不怕魏传东,可是这会儿魏传东明显是动了真怒,魏宁春有些怕了。
两个婆子上前来,一边一个架着魏宁春就往帅府里走。两个婆子一路苦口婆心地劝着魏宁春,硬是把魏大小姐架走了。
“小姐,这会儿您不能跟将军犯倔。”
“是啊小姐,这会儿将军正在气头上,您千万不能添乱。”
“你们还不走?”魏传东看着自己手下几个主事的将军道:“我的话如今不管用了?”
“大夫人怎么办?”有将军问魏传东道。
“有王爷在,我想他们不会伤夫人的,”魏传东说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几个主事将军一起瞪小南,小南一脸的无所谓,看着这几位将军把嘴角一扬,露了个笑容出来。跟着陈子离也有些年数了,小南还是觉得自己学不来陈子离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笑出来得脾气,至少他觉得自己现在笑得有些牵强了。
“把他押到牢里去,”魏传东手指着一脸欠揍表情的小南,命左右道。几个魏传东的亲兵上前,动作粗暴地推着小南就往帅府里走,有魏家军的将官冲小南吐了一口口水。
“算了,”魏传东这时又道:“把他关到柴房去。”几个亲兵应了魏传东一声,押着小南走了。
魏传东要往帅府里走,这时老许骑马赶了来,下马到了魏传东的身后后,就往地上一跪,说:“将军,大军把我们从南城赶出来了,定国将军说南城由他们大军管着了。”
帅府门前顿时就又是骂声一片,魏传东看向了自己麾下的一员将官,道:“你带着你营的兵马,把大军的驻军地给我看起来。”
这将官答应了魏传东一声,却又说:“将军,末将手下的这点兵能把大军看住吗?”阮欢加上陈子离带到庆远来的兵,大军现在有快二十万。
“我让你看着,不是让你去打,”魏传东额头的神经突突地跳着疼,他的手下们这都是怎么了?造反是吃饭睡觉吗?他怎么看着这帮人这么热衷于造反呢?魏传东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到了。
“可是末将也不一定能看住啊!”这员将官还是站着跟魏传东说:“大军要硬往外冲,末将要怎么办?”
“他们能跑出庆远去吗?”魏传东道:“他们若是往外冲,你命人速来报我。现在我们与大军还不到那一步,瑞亲王的亲兵还在我们的手上呢!”
魏传东所说的那一步是哪一步,在场的人没人问魏传东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这一步就是刀剑相向,他们跟大军拼命的时候了。
被魏传东派了差事的将官领命,上马走了,魏传东带着众人走进了帅府的大厅。进了大厅后,就有将官问魏传东道:“将军,我们下面怎么办?”
“等等看吧,”魏传东道:“看他瑞亲王能逼我到何时。”
大军占了南城,抓了将军夫人。魏家军把军营围了,抓了王爷的亲兵。这两件事,让庆远的这个白天,跟宁国人停歇了叫关声后的夜晚一样,死寂一片。关中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街上鲜见行人,商铺也都在这天歇了业。
小南坐在帅府柴房的柴火堆上,双手还是被反绑着,最初的酸麻劲过了后,小南的两只膀子这会儿没什么感觉了。
柴房南边的墙上开了一扇窗,钉着几根木条。小南坐在柴火堆上盯着这几根木条看了很久,他这也就是不想跑,不然把这几根木条踹开了,他从这窗户逃出去,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眼看着窗外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暗了,小南叹了一口气,就算是在演戏,魏传东也不应该不让人给他送口水喝啊。小南舔了舔干起了皮的嘴唇,冲柴房外喊道:“守在外面的人听着,我要喝水。”
屋外没有人声,小南虽说有些起疑,但想了想,便不耐烦得说道:“渴死了我,你以为你们的夫人能有好日子过吗?”
屋外还是没有人声响起,小南心中疑虑更大,却只是笑了一声,说:“我们大军要是也不给你家大夫人水喝,你们的将军会不会怒发冲冠啊?”
柴房的门在小南说完了剌激外面看守的话后,被人轻轻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