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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玉漏无声画屏冷

犹记清欢 有事冷宫找朕 5926 2024-07-11 19:44

  “哦?皇上直接杖毙了苏宜兰?”洛依尘放下笔,玉艾也停下研墨的手,看着打探消息的玉汐,有些惊讶于这样的结果。

  玉汐点点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查也不查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听洛依尘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原本还想借着这件事出手闹一场大的,不想就这么被皇上给搅和了,真是可惜。”

  玉艾不知道洛依尘到底要闹多大,但此刻苏宜兰已死,应当是很好的结局了,而且此事无论如何都跟长春宫没关系,洛依尘应该很开心才对,还说什么可惜?

  见洛依尘没有要主动解释的欲望,这姐妹俩也没多嘴问,左右这个结果她们都不觉得可惜,笑笑就过去了。

  除夕的到来,本是宫里最欢愉的时刻,毕竟这一日除了宫宴外,还有戏可以听,歌舞可以看。但是因着许贵人小产的事传遍整座宫,而皇上两日都宿在储秀宫许氏那里,也算是抚慰了。全宫上下不敢太过喜悦,只略低调的过了这个年。

  十五刚过,许氏的事情也算是已经过去,宫里因着新年又热闹起来,皇后左右闲的无趣,着命后宫诸人往翠梨宫看戏。凡是有品阶的妃嫔都携了丫鬟早早儿等在了那里。

  洛依尘好歹也是嫔位,座次排在了四妃之后。四妃前面还有李氏一席,皇后坐于正中。宫里虽说人也不算少,但在嫔位以上的也不过就这几人,除却她们之外,便都是贵人那些,都是两人一桌,菜色也少了许多。

  皇后先点了出浣纱记,随后便要李氏点戏,李氏一向喜热闹,点的戏文也自然是极热闹的,随口便道要点那出刘二当衣。这本是一出闹戏,倒也合了李氏的心思,不怪她爱看。再往后又是皇后点,略扫了眼戏单子,点了出双宫诰。

  等着这三出戏都要唱罢,皇后方才将戏单子递给了德妃,这四妃中德妃甚少出门,今日陪着皇后看戏,说白了便是给足了皇后脸面,皇后自然也是明白的。只德妃看也没看,便单单点了琵琶记,放下戏单,不着痕迹的看了坐在下面的钰嫔一眼。

  且说德妃的座次在四妃之首,贤妃又因病未至,原本的四妃也只剩其三。嫔位倒是还有几人,璟嫔上官氏,文嫔吴氏,加上洛依尘,这三个人的座位便在之后。其余的就是一些贵人常在,只是在后面又放了两排桌椅,跟着凑个热闹。

  德妃这戏点完,戏单子又送回了皇后手里,坐在她下首的洛依尘根本没人搭理。这倒也好,若是皇后这会儿让她点戏,那便是要跟她过不去了。可见今日皇后也只是想图个热闹,不想惹事儿。

  “本宫记得,这出琵琶记虽不怎么欢喜,但好在最后落得个团圆,德妃这戏点的倒是好。”皇后也不知是为了给德妃脸面,还是想要做些什么,总之是开了口,也是给了众人说话的机会。

  “臣妾只是想着,咱们宫里若说诗书琴棋,当是各有千秋,唯有钰嫔的琵琶,是咱们都比不得的,这会儿忽的就想起这出戏来,虽说只应了个名字,但也好看。”明明琵琶记与这琵琶两字根本挨不上边,德妃却牵强附会的谁也挑不出错,洛依尘听着,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自顾自的装没听见,对着台上的戏子发呆,企图越过这事儿去。

  其实她的琵琶弹得也不过如此,跟真正的乐师比起来也就是半斤八两。但她的琴好,是在云杭的时候得来的相思木,故而只在养心殿伴驾的时候弹了一次,就人尽皆知了。

  知道这件事之后,洛依尘真是恨死了自己没记性,好好儿的瞎显摆什么啊?这下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弹得多好一样,到时候皇帝发话让她献丑,那就真是献丑了。

  “德妃若是不说本宫倒忘了,不只是钰嫔的琵琶好,就是德妃你,也算得上是精通诗书,又弹得一手好琴,可不输与钰嫔。”李氏这话虽说不是要将此事掩过去的意思,但也算是帮衬了洛依尘,无论德妃往下要说什么,总是将她自己也扯进去了,话里总要掂量些的。

  德妃向着李氏举杯,笑了笑并不多语,似乎刚刚的事情只是一时随口说的罢了,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文,洛依尘最是不喜这些,只是为了避着那群人的话头,可劲儿的发呆。

  一出戏好容易唱完,皇后瞧着倒也差不多了,便命人赏了银钱,换上歌舞,各自用膳。不料还没吃两口,就听到太监的声音,说是皇上来了。一时间众人忙整理妆容,起身迎驾。

  “才儿个听着里头唱着戏,倒不知是唱的哪一出?”皇帝今日也是一时兴起,本是打算去凤鸾宫看李氏的,却得了信儿说这群女人都在翠梨宫看戏,自个儿待在养心殿也无甚大事,便带着王大总管来凑热闹了。

  “是德妃点的琵琶记,臣妾瞧着那青衣倒是唱作俱佳。”皇后虽说一向不算聪慧,但这会儿回话的时候也是想的周全。既然戏是德妃点的,好了也没什么功劳,若是惹了皇帝不开心,也与她这个皇后没关系。

  皇帝既然来了,自然就要坐在上首,皇后让出座儿来,迎了皇帝过去,便又听皇帝道:“是吗?既然皇后也觉得不错,便叫来再唱一回,朕也听听看。”一听了这话,皇后不觉有些飘飘然了,皇帝有多久不曾这样给她面子了?

  台上的舞姬悉数下去,又将刚才的人换了上来,到底也是因着皇帝在这里,戏班子的人唱起戏来比刚才更是卖力了不少。

  “唱的是不错,待会儿将那唱青衣的唤来,多给些赏钱。”皇帝刚才听了皇后说青衣唱的好,这会儿倒也格外关注,自然觉得是不错,当下令人去传了旨意,要那唱青衣的伶人来跟前领赏。

  一折戏唱罢,王公公便将那青衣领了来,见到皇帝便拜。还没拜完,就听皇帝开口道:“起来吧,小卓子,给赏。”不说旁的,寻常人来宫里唱戏,无论唱的怎样,都少不得各宫主子的赏钱,但皇帝发了话,这赏钱的分量便大不相同了。

  皇后打量了下头的青衣两眼,越发觉得面熟,笑道:“妹妹们可觉得,这小伶长得像一个人呢?你们看不看得出来?”其实这人也并不多像,只是衣裳颜色有些相似,加之这会儿天家威严,有些缓不过劲儿来,面上多有拘谨,竟像是默然的样子。

  在座的都知道她指谁,但因当着皇帝的面儿都识趣,懂得含笑不开口。偏是那上官璟,肆无忌惮地说出口:“臣妾倒是觉得,她像钰嫔的模样。”李氏心知洛依尘会不高兴,狠狠瞅了璟嫔一眼,使眼色叫她打住。

  “钰嫔,你瞧瞧,这小伶是不是与你有些像?”听到璟嫔开口,定妃也少了些忌惮,看了皇后一眼,见其并无怪罪之意,竟也随着璟嫔的话说起来。

  “是有些像,却是姿容更加艳丽些,皇后娘娘好眼力。”洛依尘心知躲不过,也并没有如有的人料想的那样没好脸色,只是淡淡的说着。却不知这话也实在狠辣,原本只是随口说说,这话倒是显得是皇后有心为之,刻意轻贱了她去。

  皇帝原是没想这样多的,只是觉得并不多像,只是女人间说嘴,犯不上细想。此刻听了洛依尘的话,登时脸色就不怎么好,却又碍着诸人颜面不好说什么。

  “本宫觉得,这扮相与钰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怪不得能让咱们看的上眼了!”皇后只觉得皇帝没有怪罪,心里一时有些兴起,反而以为皇帝今儿是由得她说了,嘴上愈发的没遮拦了。倒是把之前太后教她的都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只是笑,却也不敢再接着往下说了,到底钰嫔也算是皇帝看重的人,一时得罪了无妨,只怕她后日里报复。李氏却只是看着皇帝,她跟了皇帝有些年数,自然明白皇帝此时心里是极其不爽的。

  皇后这话着实有些过了,看的上眼四个字对奴婢说还行,只洛依尘好歹也是嫔位,怎能容她这般轻贱做了筏子?然而大约也还是顾忌人多,洛依尘只是沉了沉脸色,而后便复又是原先的表情。

  “皇后娘娘说的是,既然娘娘看得起她,不妨将她留在身边儿使唤也好。”洛依尘生怕皇后不答应,这事儿若是皇后答应了,日后少不得要被皇帝厌弃,自己此刻虽显得委曲求全,来日在皇帝面前自是少不得好处。

  “那便留下吧,还是钰嫔心细,凡事想的周全。”皇后并没有往深了想,反而是觉得这事儿不错,日后想要如何说都成了。

  不料,那青衣还没说什么谢恩,就又听到皇帝说:“朕也觉得这小伶不错,不知皇后愿否割爱,给朕做个贴身的侍女?”若是其他人不明白,李氏与德妃郑氏却是心知肚明,皇帝这是要护着钰嫔了,只可怜了这好好的一个小戏子,只怕是活不到明儿了。

  “皇上喜欢是她的造化,臣妾怎会私藏了她去?”皇后忽的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感觉,钰嫔本就狐媚,这会儿又去了个戏子在皇帝身边儿,岂非日后宫里都成了戏园子了?

  一场好好的宴会竟有一种不欢而散的感觉,个人有个人的心思,没个是干净的。却也是有的欢喜有的愁,各自回了宫苑。

  长春宫里洛依尘关起门来发了好大的脾气,满地上皆是摔碎的茶杯。若非玉艾拦着,只怕连皇帝前两日刚赏的白玉茶盏也要给摔了。

  “小姐跟那起子老妇生什么气,没得落了身价。”玉艾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碎茶杯收拾起来,免得被人瞧见,再传出什么疯话去,污了名声。

  “那戏子算是个什么东西?!亏得我也算是正经人家小姐,拿我跟那戏子作较,若不是在宫里,我定饶不了个贱人!”洛依尘素日里骂人都是不吐脏字儿的,今儿也是被皇后气急了,一时间连这些也顾不得,只想着先出了气再说。

  “小姐莫要与皇后计较了,谁让人家是上官家的小姐,这会儿还是皇后呢?”玉艾并非有意激她,只是随口说说,却不料更是惹得洛依尘一阵嚷骂。

  “上官家难不成就全是好的?她上官云莺不过就是上官家养的一条狗,用得着的时候叫两声,用不着了指不定就放在油锅里炖了呢!”下油锅是那地狱里头出名的刑罚,此刻却被洛依尘拿出来说皇后。

  “可真是不敢惹你,这会儿嘴比谁都厉害,亏得外人不知道,指不定被吓死。”玉艾反而笑了,少见小姐这样呢!这会儿倒是更有人味儿了,不像以往,装的不识人间羞耻事一般。

  “我可比不得那老娼妇厉害,瞧她那轻狂样子,不就是有个皇后的金疙瘩,还不是个没人愿睡的老婆娘!在宫里守这些年的活寡也是不易,若是我,倒是宁肯去春帆楼当个角儿也比她强!”别说是大家小姐了,就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也断然说不出这话来,偏偏洛依尘说的顺嘴,也不顾及颜面了,只肯骂的痛快就好。

  这话要是叫人听见了,只怕多是不信的,想她在宫里的风评不说极好,也算得上不差。宫人太监不说,就是那些个位分低的嫔妃也从不觉得她会跟人弄得脸红。一向人家都觉得钰嫔是个不当事的,不过是仗着皇帝宠她没人招惹,实在是惹了也没什么大碍,笨嘴拙舌的任人欺负。

  “小姐快别说了,外头来人了,估计是皇上也未可知,这话往后在奴婢面前说说就罢了,万不可嚷到皇上那里。”玉艾说完,将收拾好的碎茶杯扔了出去,顺带脚的张望了张望,果然是皇帝带着王公公来了。

  洛依尘听玉艾说了,也匆忙收了脾气,偏是刚刚骂的狠了,这会儿脸上还有些红。她略想了想,也是将就着,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又是那气的厉害不敢说话的样子,就是为了摆给皇帝看的。

  一进了寝殿的门儿,即被洛依尘推了出来,把门关上。皇帝在外头在站着,又是敲门,又是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却也知洛依尘把所有的气都算在他头上,怎么也不理他。玉艾趁着倒水的空档开了门,装作不知皇帝还站在那里,洛依尘这回不好再将他推出门外,只是令玉艾回房歇息。

  皇帝一跨进来,便道:“知道你心里委屈,朕今儿当着人,不能不给皇后面子。你生气总该有些缘故,若单是为了这事儿,朕给你赔不是,这样可成了?”皇帝说罢,便是冲着她抱拳行了一礼。

  “皇上有什么不是?是臣妾的不是,好端端的怎生的像个下贱的戏子!哪里还有脸生气,竟是该没脸见人才是。”洛依尘也不这么快就给他好脸色,做戏就要做全套,更何况这事儿自己本就没错,借着这机会能让皇帝对皇后多几分厌恶没什么不好。

  “还说不气,左右不是朕将你看做那戏子,你也不该与朕生这气啊!”皇帝这会儿反而没了脾气,原以为她性子绵软,哄上一句半句也就好了,不曾料,性子再绵软里头也是带刺儿的,这事儿是没这么好了结了。

  “臣妾哪敢跟皇上置气?况且皇后娘娘说的没错,能看得上臣妾是臣妾的福气,娘娘是公侯小姐,又母仪天下,臣妾算什么?赶明儿趁早搬到翠梨宫去,青衣唱到老旦就是了。”洛依尘越说皇帝越是急,她这话说的半点都没错,如今除非他处置了皇后,否则她也没这么好说话。

  王逸卓从门口守着,倏尔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宫里的人都以为钰嫔好欺负,连皇上都觉得她性子好,一拳下去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却不知这人看着是绵软,实则字字带刃,句句如锋。

  王逸卓又想着,便是刚才这句,皇后是公侯小姐,母仪天下,哪有这样的气度?反而丢了皇家的脸面;搬去翠梨宫,看着是句气话,想来手上已经收拾了东西给皇帝看吧!再说从青衣唱到老旦,这话听着便多是悲凉,一派受了委屈的样子。

  皇帝见洛依尘说完这话不住的想吐,赶忙给她拿了水去,又道:“瞧瞧,气的这样狠,你跟皇后置气,反倒伤了自己的身子,到时岂不是如了她的意?”也不知是吐得没力气还是怎的,总归是安静了些,皇帝这才拉着她坐到身边儿,又递了被水过去。

  “今儿这事儿是皇后的不是,朕自会去找她理论,钰儿大人大量,就别与朕计较了。朕记得你的生日大,正是年初二的好日子。只是当时因着许氏的事情也没办,朕听说,晚过一个月的生日能长寿,到时候朕让瑾瑜给花朝节的时候给你补上。”皇帝好容易找来话说,也是将她的注意力引开了。

  王逸卓从外头听着,心里好笑,若不是钰嫔不想再在此事上深究,就看皇上现在这样儿,只怕多说几句就要跑到坤宁宫下旨拿人了。

  “臣妾不计较就是,皇上何必拿好处勾人?又不是什么整生日,没办就算了,若是真的在年下就办,臣妾反又落了不是。”她已经十五了,这个年纪正是该及笄嫁人的时候。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忆及当日,允之还说,等她十五便迎入府中,这会儿却是早已为人姬妾,心中大是不平。

  “说起来十五岁也是个及笄的时候,若不是你入宫早,这会儿也是要在家中大办的,入了宫不比家里,朕却不想你觉得委屈,改日朕便说给瑾瑜,按着妃位办。”妃位与嫔位在这事儿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皇帝如此做倒像是天大的恩典了。

  洛依尘也不多推辞,只是点头,随后便推说身子不爽,并不将皇帝留宿。皇帝就是想要留下,大抵也是出于今日之事不好开口,又想着已有半个多月不曾碰她,心里也是憋屈,却只能悻悻回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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