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早朝,是洛依尘带着世文一起上朝。垂帘自然是不必了,她以往跟着皇帝上朝,也没垂帘过,更遑论如今,皇帝都入土了,谁还敢说她不守妇道?当然,鼻青脸肿的宋丞相是个例外。
昨晚洛依尘回宫,宇文成便去了一趟丞相府。段凌肃正坐在书房同小妾握着手写对子,一抬头便先挨了一拳。待他看清来人是宇文成,小妾已然被一个手刀劈晕了。
“嘴上说着对教主忠贞不渝,如今又抱着你大肚子的小妾写对子,还有脸说教主跟瑞亲王不检点,你好意思吗?”宇文成一边打一边骂,把段凌肃压在地上狠狠得揍了好几拳。
段凌肃这会儿也缓过劲来,道:“男人有三妻四妾难道不是世道?况且,府中小妾乃皇上赐下,难不成为了这么几个小妾,我还造反不成?至于玉棠,她人在宫中,宫规森严,若是与子离交往过密,未免传出什么不利之言,有伤大雅,如何便说不得?”
宇文成是真被他这话说的没法儿回了,人家摆明了不要脸,还能怎么说?男人纳妾天经地义,你在宫里就不能有男人,得,这是好处全都他自己占全了。
“不怨教主看不上你,这些话,莫说是瑞亲王说不出口,我一个江湖中人,略读了几年书,也说不出口。你口中应当守妇道的女人,是明教教主,她想要几个男人就要几个。便不是明教教主,我宇文成的妹子,也犯不上一辈子守着一个废物。”宇文成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段凌肃便下狠手打。
“宇文兄岂能如此不讲道理,世间女子,哪有不守妇道的?玉棠离经叛道,也是被你们惯出来的!”段凌肃想要跑出门,却发现门打不开,只能满屋子里乱窜,躲着宇文成的拳头。
抓住段凌肃的领子,宇文成便将他踹倒在地上,揪着他说到:“离经叛道,经和道却是谁说的?谁有权势谁便是正经道义,你从始至终都是臣子,管得着你嫂子,你主子做什么吗?还不检点,你主子没叫你检点已然是开恩了!”
“别打了!明儿还要上朝呢!”段凌肃终于是硬气不起来了,连连求饶道:“是我小肚鸡肠了,往后定不再说这话了!”
宇文成见他已然是鼻青脸肿,也就住了手,冷笑了一声,转身便出了丞相府。第二日,段凌肃将他许久未带的面具又找了出来。
自从先帝驾崩,段凌肃便没再带过面具。反正如今也没人敢说什么了,便是说了,又有谁会在意他到底是不是当年的端亲王?虽说有人议论宋丞相长得实在像当年的十六爷。但是多年风霜,又在南疆宁国晒了这几年,段凌肃的脸也变了不少,长的像是真像,但要说这糙的可以的宋丞相是当年细皮嫩肉的十六爷,也没多少人相信。
洛依尘原本便是瞧着他的脸才给他几日好脸色,如今连脸都没了,洛依尘也的确不愿理会他。况且,因着慕容璟与她也算是撕破脸,两国邦交,自先帝驾崩,便断了。洛依尘一瞧见段凌肃,便把对慕容璟的气也撒到他身上了。奈何段凌肃不知内情,还当自己仍如当年一般。
“呦,宋丞相这是怎么了?鼻青脸肿的,莫不是昨儿去了巷子里,被家里的给瞧见了?”
“宋丞相啊!这年纪轻轻的,管不住内宅可不好。”
“丞相大人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脸都医好了吗?怎么又把面具戴上了?”
“这是怎么了?哪个这么大胆,敢跟丞相大人动手?”
洛依尘一进门,便听到众人对段凌肃说话,什么内宅不宁,鼻青脸肿。她坐下一看,恨不能笑出声来。宇文成下手够黑,就算是段凌肃带了面具,遮住眼睛,嘴角遮不住的地方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赵瑞喆喊了上朝之后,洛依尘没等众人奏本,先就开口道:“青天白日的,宋丞相,遮着脸做什么?早些时候不是就医好了吗?此刻又带着这东西哗众取宠做什么?”
段凌肃知道宇文成是替洛依尘出气,此刻心中有气,却又不能反驳,只能道:“臣昨日,走路跌了跤,以此遮丑。”
“没什么好遮的,摘了吧,跌跤能摔成什么样,丑不丑的,上朝谁在意你丑不丑?”洛依尘强忍着笑意,等着看段凌肃摘下面具出丑。
段凌肃见众人都看过来,太后已然发了话,若是此刻他不摘面具,便是抗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抬手摘下了面具。
陈子离看了眼洛依尘,见洛依尘笑了一下,便知道必然又是她做下的。左右看着段凌肃倒霉没坏处,陈子离便也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时才发现,段凌肃是真的被打惨了。一时间众人偷笑,朝堂上一片窃窃私语。
“臣有本启奏!”阮欢见无人出列,还是先开了口,见洛依尘点头,接着道:“宁国如今异动颇多,昨日战报,有宁军偷袭中庆府。”
“宁国,南疆此刻守将是何人?”洛依尘想了半天,仍旧没想起来南疆守将是谁。李老将军守了北疆多年,东面靠海,西面守将是董辉和黄三德,南面,洛依尘实在是没印象。
陈子离见她问,看了阮欢一眼,道:“魏国公魏家,世代驻守南疆。魏家凭战功封侯,若只是小股偷袭,足够应对。只是如今南疆兵力不足,一旦宁军出兵攻城,魏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亦难抗衡。”
“先帝在世之时,曾出兵匈奴,又亲征琻国,耗损兵力,此刻已无多余兵力派往南疆了。”兵部尚书不等洛依尘开口,先就站出来哭穷。
“薛尚书所言有理,近年南征北战,国库空虚,户部也实在拿不出军费粮草来支援南疆了。”自从穆丰禧的父亲倒台之后,户部尚书便换成了黎重华。
洛依尘早就见识过他们哭穷的本事,此刻也不恼怒,而是笑道:“我何时说过要派兵,要粮草了?你们急着哭穷,莫不是觉得朝廷给你们的俸禄不够花?”她顿了顿,接着道:“宁国的小皇帝今年立后了,虽说先帝驾崩他们不曾遣使来问,咱们不能不讲礼数,立后是大事,派人去送些贺礼才妥当。”
话音刚落,世宇便站出来,道:“儿臣以为,此举甚好。”他这么一表态,众人便不再说什么。
段凌肃见没人说话,赶忙站出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臣以为,此举不妥。先帝驾崩,宁国都不曾遣使来问。煊国天朝上国,如何能行此卑贱之事?”
洛依尘听罢段凌肃这话,看向陈子离,陈子离笑了笑,道:“遣使之事,交予顾尚书最是妥帖,太后以为如何?”见洛依尘应了声好,陈子离接着道:“另遣使去中庆府,同魏国公说明,朝廷并非不肯出兵,待探得虚实,必早日应援。如此,安抚魏家,莫因宁国偷袭而乱了手脚。”
“瑞亲王此话在理,如此亦可让魏家知道,朝廷如今还是惦记着他们的。”洛依尘此刻再开口,便是将事情定下了。
“太后三思!宁国无礼,若是我煊国上赶着去迎合,未免让人轻贱啊!堂堂天朝上国,万万不能能被人轻贱啊!”段凌肃哪里受得了没人理会,赶忙又跪下,就差抹眼泪了。
洛依尘听得这话,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段凌肃鼻子骂道:“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吗?跟蛮夷讲道理,跟狗谈人道,宋丞相怕不是以为天下皆圣人!”
“臣并无此意!只是宁国欺人太甚,先帝驾崩如此大事,竟连问一句都不曾,如今进我大煊还要遣使恭贺他立后,着实憋屈啊!”段凌肃跪在地上,眼泪是真的出来了。
见段凌肃如此,也有迂腐文人跟着站出来了。他们心里还是要面子的,宁国打了煊国的脸,主动断了邦交,如今上赶着贴人家的冷屁股,在他们眼里是要不得的。正好段凌肃出头,他们此刻也跟着站了出来。
“问一句能让你们的先帝活过来吗?”洛依尘走下台阶,站在众臣之前,道:“都给我听好了,面子不能当饭吃,若是宁国出兵,不知虚实,你们拿面子去抗箭吗?要了面子脸皮若是能变厚,干脆一个个的站在城墙前头,我也就不派人去了。”
听得有人嘀咕妇人之见,洛依尘冷笑一声指着众人又道:“我是妇人,但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要面子,什么时候不该要!顾长青!明日派使者出京,若是派不出,你便收拾包袱自己去!”
礼部尚书顾长青心里一阵哀嚎,他什么也没说,怎么就惹了这小姑奶奶了?出了列,朗声道:“臣领旨!”
“中庆府谁去?”洛依尘看着众人,走回御座,问道。中庆府魏家,安抚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朝廷若是派个迂腐文人前去,惹得魏家不快也不好。
阮欢左右扫视了一圈,见无人敢应,只得站出来道:“臣愿领旨,望太后允准,臣明日即可启程。”
“昭毅将军前去中庆府正合适,臣附议。”陈子离和世宇异口同声得出列开口,洛依尘见状,原本就打算同意阮欢前去,此刻又有二人附议,也消了些气。
见太后脸色缓和,众人这才缓了一口气,除了跪在地上得几人和段凌肃。又有臣子奏本,只是没什么太过重要得事情,不多时便散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