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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漏夜霜钟啼破梦

犹记清欢 有事冷宫找朕 5226 2024-07-11 19:44

  中庆府城破,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事情。此刻坐在慈宁宫里的众人,有的睡眼朦胧,有的眉头紧锁,总之,没一个能有昨日宫宴上的舒心。

  洛依尘很显然是那个睡眼朦胧的,她甚至是被陈子离吵醒的,中庆府的军报,先是到了瑞王府,而后又到了定国将军府和裕王府。而慈宁宫,还是被陈子离带来的消息惊醒的。

  “中庆府的魏家是饭桶吗?好好地,如何就城破了?魏家老大战死,魏国公疯了,魏家这是都不想活了吗?”洛依尘揉着眼睛,骂着魏家无能。

  陈子离看着她一脸不爽的样子,也没办法,谁半夜被吵醒能有好脸色?只能道:“魏传利战死,魏传生未得将令,前往支援,已然音讯全无。魏国公上了年纪,一时间支撑不住也是无话可说的事情。”

  世宇皱着眉,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道:“此刻也只得另派将领前去,此事不可耽搁,母妃早下决断。”他这话看似是说给洛依尘听得,但是在场的人,除了洛依尘,才是真正要听这话的人。

  陈子离明白,阮欢也明白,只是他们正要开口的时候,段凌肃也进来了,打断了众人的思路,嚷嚷道:“宁国怎么就给攻进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倒是将洛依尘吓得一愣,道:“衣衫不整便入宫,你当慈宁宫是你后宅呢?”

  “此刻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且先想想,从何处调兵,派何人支援。”陈子离生怕洛依尘被吵醒的怒气发到段凌肃身上,再给打起来,那今儿是真有戏看了。

  “阮将军如何看?”洛依尘见了段凌肃也算是清醒了,调兵的事情,如今阮欢比她清楚,她这个人,才能素来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但是她宁可问,也不会自己动手搞得一团糟。

  阮欢定了定神,道:“中庆府地处南疆,离得进的城镇,若是要调兵,当属靖州和泸州。”他说罢,看向陈子离。

  “靖州在东,泸州在北,若论路程倒是相差无几。”世宇接着说了这么一句,又道:“十八叔以为,可否从两处同时调兵。”

  “两处同时调兵并非不可,只是,谁来调?”说罢,瞧着洛依尘欲言又止,便道:“想来咱们如今都奇怪,为何魏家骤然失土,到底是技不如人还是内奸作怪。这些咱们都不知道,若要两处调兵,兵符必然要交给两个人,否则一来一回,还没到中庆,主将已然累的半死。”

  “那派两个人去不就完了?”段凌肃听到这里,恨不得把陈子离的脑袋掰开,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居然想不到。

  洛依尘本就在气头上,手里的镯子立时砸了出去,碎在段凌肃脚边,骂道:“派两个人?上哪找两个确定不是内奸的武将?你怎么不说把你派过去呢?或者干脆我去,太后总不是内奸。”

  “定国将军的忠心,我是信得过的,朝中武将,多是驻守西北多年的,骤然南派,反而吃了水土不服的亏。”陈子离顿了顿,抬头看洛依尘,见她好像已经明白接下来要说什么,才道:“我与将军同去,将军去靖州,我去泸州,调兵在庆远集结。魏家老四如今已带着残部守在庆远,但愿还赶得上。”

  洛依尘知道此刻陈子离和阮欢都是非去不可,只能道:“如此安排很是妥当,将军换下魏家四子,让子离将他们护送回京,是否有内奸,总要问问他们才清楚。”宁国这次并非御驾亲征,只要不是慕容璟亲自上阵,阮欢必然还能支应住。

  “也好,魏家此刻是应当回京,若是家眷还在,我便一起将他们带回来。只是,将军尽量抵挡,能否夺回中庆且不说,保住庆远是第一位的。”陈子离思索着,阮欢晋升速度快,就算宁王知道有这个人,想到要了解他也很难。但是宁王必然是了解过其他人的,派李老将军过去,还不如阮欢能在一开始占便宜。

  陈子离不是段凌肃,他不肯自己前去替换,一来是领兵经验与阮欢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二来,宁王同他算是旧识了。只怕朝中上下,宁王最忌惮最了解的人便是他。他去替换魏家,想来一开始就是硬仗,半点儿便宜都占不到了。

  “既然如此,各自回府收拾一下。该领兵的领兵,该睡觉的睡觉。”洛依尘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一般,道:“世宇留一下,我同你有话说。”

  陈子离虽说不知道洛依尘要对世宇说什么,但是他此刻也没时间多管,世宇在京里,至少朝廷不会乱。

  众人走后,洛依尘才对世宇道:“你今日里盯着老八可有什么不妥的?宁国此次攻城,如此之快,必然是有内奸。只是来的人也说了,边关有传言,京中官员也有与宁王私交甚好的,你可知道此事?”

  “中庆府那边儿有内奸协助攻城是必然的,只是京中官员,儿臣也只是听到传言而已。至于八弟,盯了这些天,儿臣没发现什么。”世宇想了想,又道:“十八叔来的时候倒是说,他也听到如此传言,只是不必理会就好,如今日日想着谁是内奸,反而不好用人。”

  “可这就是在我枕头旁边放了个炮仗一般,不查出来我心里不安生。”洛依尘说着,yu发烦躁起来。

  世宇叹了口气,也道:“儿臣心里也不安生,但是此刻咱们手里一没证据,而没线索,怎么查都是枉然,不如不查,如十八叔说的,只要用人上小心些就是了。”

  洛依尘没办法,见世宇如此,只能罢了。

  再说陈子离与阮欢,先是取了兵符,而后回府的路上安排了一番,天亮之时便要启程。陈子离倒是还好,回府收拾了一下行李,校场点兵,直接便出了城。阮欢少不得还要交代一句姜明华,总不能如陈子离那般,自家王妃还是第二日见不到人,往慈宁宫找了一圈,才知道自家爷已经出征了。

  “才儿走的时候见夫人起的急了些,有点儿不舒服,可叫了大夫?”阮欢回府之后,倒是并没先提出征的事情,陈子离只是调兵,而后便能回京,但是他这一去,就又是上战场的事情了。这几年他在京中统共也没多少日子,这一次宁国出兵,不是好打的仗,何日是归期,他也说不准。

  姜明华知道阮欢漏夜出门,必然是有大事,但仍旧只是道:“大晚上的,不好叫人,也不是大事儿。”

  “我明日要去庆远,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好说,叫个大夫瞧瞧,我走的也安心。”阮欢拉着姜明华坐下,叫人进来,交代了去叫大夫,才又道:“成亲之后,家里皆是仰仗夫人,我走的也的确不安。”

  “没什么不安心的,你当年若是不走,也没咱们这个家。况且,身为武将,守土卫国是本分,你若是走的不安,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姜明华说到这里,见大夫来了,便住了嘴。

  大夫来了又去,握着手里的赏钱想着要去何处喝酒。姜明华怀孕的消息,对于阮欢来说谈不上什么天大的喜事,他一去少不得一年半载,且不说能不能回得来,就算能回来,姜明华怀着孩子一个人独守空房,他也觉得过意不去。

  阮欢同姜明华又说了许久的话,仿佛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一般。以往出征,阮欢从没像今日这般郑重,姜明华就算不管他朝廷上的事情,也知道,今次这场仗不好打。埋骨他乡是每个将军都会担心的事情,但他们自从走上这条路,就必须接受自己可能会马革裹尸的事实。而他们的家眷,嫁进这个门,就要做好守寡的准备,活寡也好,真的成了寡妇也罢,都是他们平素里荣耀的代价。

  “吃点再出门吧,”姜明华起身,道:“叫人把厨房的粥热热弄来,好歹吃两口。”不过片刻,粥便送来了。阮欢将小几端到床榻上,他自己坐在了姜明华的身边,喝着热粥,看着姜明华手脚麻利又细心地替他打点着行囊。

  “我替你包了几件夏日的衣裳,你这一去,入了夏后还在南疆。”姜明华没回头,只是跟阮欢道,她仿佛知道阮欢要说什么,又道:“军中发的衣裳怎么比得上家里的好,我本还想再做一身,可惜来不及了。”

  阮欢放下了已经空了的粥碗,拉起了姜明华还在忙活着的手,说道:“一晚没睡,你也去歇会儿,这里我自己来。”

  天色半明的时候,阮欢也出了门。

  “太后娘娘,瑞王妃求见,瞧着有些急。”木槿站在帘子外,此刻还不到上朝的时候,天色半明,洛依尘才睡着没多久,但是玉艾求见,她也不敢不报。

  洛依尘知道玉艾不是无事生非的人,急切求见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儿,忙下了床,拢了拢头发便出了内室。眼见着玉艾红着眼,仿佛哭过的样子,瞧着也是刚起没多久,洛依尘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子离惹了你还是怎得?”

  “王爷不在宫里?”玉艾见洛依尘如此问,立时又急了,她一早醒来,知道快到上朝的时辰了,便站在院子门口想看着陈子离从书房出去上朝。她每日都是如此,早早地起来,收拾妥当,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陈子离出门,有时陈子离会同她说几句话,嘱咐一下出门见客或是各家王妃交往之时要留意打听什么,有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匆匆出门。但是玉艾从没像今日一般,等来等去,连小南的影子都没看到。

  原本玉艾以为陈子离只是还没起,她是日日等着陈子离回府才会回房睡觉,今儿安歇的也早,玉艾原以为是陈子离早些走了,不成想问了门房,说是王爷是夜里出的门。玉艾便有些坐不住,夜里出门不是没有过,但门房说并非是往宫里去,好像是牵了马出城了。

  “宁国出兵,子离和阮欢都去南边儿调兵了,夜里便走了。”见玉艾眼泪都下来了,又赶忙道:“你别担心,他调了兵便回来,不上战场,无碍的。”

  听到这里玉艾更是哭出声来,道:“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连派个人交代都没有。我就差把王府掘地三尺了,也没个人同我说他到底去了哪儿,我就这么招人烦吗?”

  洛依尘一时无语,她才儿以为玉艾只是担心陈子离安危,哪里知道是这么回事,只能安慰道:“今儿走得急,我也是才知道他大半夜就走了,原还以为要等天明呢!”

  此刻木槿又进来了,说是瑞王府的人有事禀报。洛依尘不知是什么事儿,玉艾又在旁边,不见倒是显得有奸情一般,只能叫人进来。

  “给太后娘娘请安,王爷夜半离京,交代奴婢来宫里给太后娘娘说一声,若是最近有急事儿,太后娘娘可命奴婢快马传书。”那婢女说罢,洛依尘和玉艾的脸色都有些尴尬,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只是示意她知道了此事,便让她回去了。

  “小姐,也许我真的做错了。”玉艾低着头,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洛依尘没法儿说她是对是错,静默片刻,方道:“我很抱歉,但是,我也只有一句抱歉。今日之事是他所为,我没有资格评判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我本来就不该奢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王爷哪怕见了仇人,少不得还要多说几句话寻个痛快,见了我,除非不得不说,他从来没多说个一个字。”玉艾也许是平素压抑的太过,今日入宫,竟就这么哭诉起来。

  “他平素话也不见得多,在我这里也是一样,并非厌恶谁。”洛依尘打量着天色,她今儿的朝会还有半个时辰,并不着急,故而坐在这里陪玉艾多说几句。虽然,洛依尘所说的话也没什么用,甚至连安慰的作用都没有,但是玉艾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肯听她说话的人。

  “早出晚归,若非我每日都算着时辰守着,只怕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他一次面儿。”

  “从那年成亲,我从未想过圆房的事情,但王爷,除了成亲那日,从没有一次踏进过我的院子。”

  “外头的人说,瑞王妃嫁过去之后一直没怀上孩子,王爷却连个妾室都不纳,是我的福分。只是,若是他纳妾,我还有点儿幻想,还有点儿盼头,他如今是连个能奢望的念想都不给我。”

  洛依尘听她说到这里,才道:“也许有一日,他会愿意回家。”她说到这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陈子离愿不愿意回家,她根本没权利管。也许陈子离如今同玉艾不睦是她的机会,但是她的机会一直都在,却从来都抓不住。

  “我错了,小姐,我真的错了。”玉艾忽然趴在茶几上哭出声来,洛依尘瞧着她,也没什么办法。

  洛依尘自认为,就算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她的生活也不会同玉艾这般乏味。她承认自己没出息,但是她的生活里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带来乐子。她可以跟文佳一起逗孩子,叫姜明华入宫,看着阮文若在慈宁宫跑来跑去,教她咿咿呀呀的说话。就算生活在无趣,她也可以跟朝臣们研究一下来年的赋税。玉艾不同,她自己将自己锁在了一个小院子里,生命中除了一个不爱她的丈夫什么都没了,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如枯井一般,了无生趣。

  “你没错,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算错。只是,你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洛依尘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又道:“时辰差不多了,我要去上朝,你若是这几日不想回府,可以在慈宁宫住着,只是,我也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也许慈宁宫对你也是一样的,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除非你自己找乐子。”

  玉艾只是摇头,而后道:“我知道,府中还有一些账目要看,外面还有内眷的聚会,其实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这些事都不是我想做的。

  洛依尘没再说什么,只是叫了木槿来梳洗,便先玉艾一步除了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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