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晏和石凝杰的婚事是近来云杭最大的事情了,之后的很久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直到洛华安这个父母官得到京里内务府的旨意,说是选秀的日子就要到了。
洛依尘听说了选秀的事情,也只是一笑了之。她根本没往这上头用心思,再加上她年纪不算大,只是刚刚够了十三,就算选秀也未必能过了初选。洛华安精明的很,放着洛清荷这个好棋子儿不用,没必要走她这一步臭棋。
只是洛清荷心里起初并不是太热衷,她到底想着安辰多些。只是安家早就随皇帝入京了,至多也不过是每年来云杭这一个月半个月的,她虽说喜欢安辰,但是也没到非君不嫁的地步。
想来想去,洛清荷还是决定争取一下,若是得了这入宫的名额,将来飞上枝头,也不比安家差。毕竟安家至今也没要来提亲的意思,她已经十六了,要是再拖下去,未必不是第二个洛清晏的下场。
洛清荷最担心的不是旁人,她算的清楚,云杭三个名额,无论怎么争,到最后也是三大世家,一家一个的结果,她现下担心的只是洛依尘的心思。
谁知道洛依尘心里想什么,那端亲王在的时候也没见她多热络,未必不是存着选秀的心思。这会儿端亲王也回京了,洛清荷心里便觉得若她是洛依尘,必然会为了以后打算,一定也是想争这个秀女名额的。
只说洛清荷在这里暗自嘀咕,生怕洛依尘来跟她争选秀的名头,却不想烟雨阁里洛依尘真的就在想自己将来要个怎样的男人。
玉艾坐在床头绣东西,刚刚问了洛依尘一句,这会儿竟真的仔细想起来,过了许久才听她家小姐开口道:“我要的男人,必得是一手写得锦绣文章,一手舞得刀枪剑戟,出口便是金玉良言,胸中自有沟壑万丈。还要他生的锦衣雪华,面貌如玉才是好的。”
她仰头轻笑,仿佛那般丰神俊朗的男子就在眼前一般。却不想玉艾见她如此,嗤笑道:“这样的男人,如今可是少见。小姐难道不喜欢十六爷?那也是个写得出锦绣文章的人物呢!”
“他最多就是个诗酒风流的俊俏公子,哪里有我刚刚说的那般好?”段凌肃算什么,不过就是有着皇室的身份,若是没了这个身份,就算诗酒风流,也不会讨人喜欢。
玉艾无奈,只好掰着指头跟她算:“小姐这样也太苛刻了,那武艺不错的未必就生的俊,有文采的没准儿是个酸秀才,胸有沟壑,出口未免多了猖狂,小姐这哪是找相公,分明是选神仙。”
第二日一早,洛清荷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始终不放心洛依尘,故而这一大早就来了烟雨阁试探。
“姐姐多虑了,这秀女一事,妹妹从来都是瞧不上的。”洛依尘听了她的一番说辞,不由好笑,这人莫不是真的当入宫是个什么好玩的事情,还是自信她自己真的能飞上枝头?
“多谢妹妹了,其实,说起来我也是不想这么着的。安家是个极好的去处,只是,安老爷的态度妹妹也见了,没得就是厌恶咱家的女孩子,安公子怎么也不会来提亲的。”洛清荷也不跟她瞎掰扯,她很清楚洛依尘的性子,越是九曲回肠,越是不招她待见。
“这些事情二姐姐何必与我说,安成严我不知道,但安辰是个什么人还是可以想见的,他未必不是想来提亲,倒是姐姐,想要求个富贵稳妥,这也无错。”洛依尘脸色虽不是多热衷,但好在没落她的面子。
洛清荷也没有客气,只笑道:“幸得妹妹体谅,倒是姐姐小人之心了。但这世上谁不求个稳妥富贵呢?便是妹妹,有了一个端亲王,可不就不惦记选秀这条路了。这想来也是为了稳妥二字,偏是好算计。”
“二姐若是无事,我也不多留了。左右选秀一事,姐姐大可放心,只要洛华安能挣到一个名儿,那必是姐姐的。”事情都说开了,洛依尘想想,实在想不出再有什么话能与洛清荷说,只好厚着脸皮下逐客令了。
其实这事儿对于洛依尘来说不亚于是一场大热闹,云杭素来只有这几家的女儿能入宫,但今年不同,苏家想将两个女儿都送进去,但洛华安一样想送女儿入宫,名额也就这么多,又是洛华安这个父母官来初试相看,苏府自然和洛府过不去,不遗余力的想让洛家失了机会。
其实这也不难,石凝霜的父亲是正二品,洛华安自然不敢跟他过不去,但剩下的两个名额就不一样了。若是洛依尘和洛清荷都毁了名声,那么洛华安为了凑齐名额自然会哭着求着他们家送女儿入宫。
苏宜兰这几日一直带着丫鬟满城的置办头面首饰,只是如今,她看着手里的东西微微出神。一脸淡然的看着自己双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宫阙楼檐,只有你们才能给我家的感觉。脊兽琉瓦,只有那里才是我可以生存的地方。如是想着,苏宜兰并没有注意走进来的洛清荷。
洛清荷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苏宜兰握着一柄碧玉簪子不松手,她这几日也有气,府中何氏看她愈发不顺眼起来。何氏在洛依尘手里吃过大亏,自然如今不再对洛依尘打主意,但到底意难平,加上洛蓉是个娇憨的,何氏也只能拿洛清荷出气。
偏偏碍于一个孝字,洛清荷没法子跟何氏撕破脸。要说她最佩服洛依尘的便是不要脸面,大不了一起丢脸罢了。但洛清荷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只能忍着何氏的所为,天天惹的一肚子气。
一时见了苏宜兰,洛清荷便又想到选秀之事,便跟身边儿的丫鬟恼怒道:“去把那柄簪子买了,不过一个商家女,也配用这么好的东西。”她声音倒是不大,也并没有让苏宜兰听到。
但那丫鬟也是个不晓事的,走上去便夺了苏宜兰手里的簪子,大声嚷嚷着让掌柜的包起来。要说苏宜兰也愣住了,冷不防被人夺了手里的东西,这可是从没有的事情。
果不其然,苏宜兰就算再重名声,此刻也忍不住跟洛清荷吵起来。只把那无辜的掌柜吓得劝也不敢劝,说也不敢说。
洛清荷才在家里受了气,这会儿哪能善罢甘休,恰巧又碰到苏宜兰这个本就存心毁了她名声的,二人更是吵嚷不迭。
过了好些时候,外头围着看的人方看到洛清荷阴着脸快步出去,苏宜兰也紧跟着回了府,这才作罢,只是没多少人知道到底谁得了那柄簪子。
这件事大抵是不了了之了,所幸不曾闹的太大,否则不说洛清荷,就连苏宜兰的名声也算是毁了。堂堂千金小姐,待选秀女,竟为了一套头面首饰争执不休,闹得人尽皆知,实在没脸面。
“苏家老爷来了?他来做什么,难不成苏茂把事情告诉他老子了?”洛依尘早就听玉汐说了,苏家的老爷来了,刚刚打发玉艾出去探探到底所为何事,这会儿玉艾回来,自然急着问。
“苏家的二小姐虽说才貌双全,本应在秀女之列,但毕竟洛华安才是父母官,想来是苏家的人怕洛华安不往上报,来催了。”玉艾如是说着,手上的活计并不停下,这些事情听听就好,她素来不放在心上。
洛依尘用手撑着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只是道:“没得把女儿送去那不得见人的地方,他们苏家为了钱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先有一个卖屁股的苏茂,又来一个卖身的苏宜兰。他们怎么不干脆点儿,开个青楼好了。”
“小姐,你就积点嘴德吧。奴婢这辈子从别处听得骂人的话加起来,都不及小姐一日说的多。”玉艾笑着敲了敲她的头,也不再唠叨让她顾忌仪态,只是叫她嘴上积德。
正此时,院子里的小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对着洛依尘道:“三小姐,老爷那边儿来人请,说是二小姐入宫要去挑首饰,叫小姐陪着上街。”
洛依尘嘴里又骂了一句,没好气的道:“知道了,让人滚回去回话,我换了衣裳就去找二姐,让洛华安放心,有我这个夜叉,没人动的了他的宝贝女儿。”
她这话说的要多刻薄有多刻薄,洛华安想的不就是洛依尘素日不安分,跟着洛清荷出去必定不会让洛清荷吃亏。如今就要到了选秀的时候,洛华安可舍不得这么个女儿有半分闪失。只是洛依尘这话说的未免过了,倒是叫人觉得她今儿莫名的心情不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