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几日,洛依尘的戏也算看够了,今日方才出头,不过是为了不叫人觉得她真的没那个本事,白得的圣旨。真要是有人因此觉得她并不成气候,轻视嫉恨,未必不会用些阴私手段去谋算她。
只是如此一来,若是传出去,那些宫里的主子又哪里是好相与的。但权衡过后,洛依尘还是觉得,还是在这西苑里过几天安生日子要紧。
这几日间,西苑来的妃子只大多都是走个过场来瞧瞧罢了。宫中的妃嫔本就不多,说起来也只有贵妃李氏与皇后上官氏尚算沉得住气。
四妃之中,淑妃言氏得空就往西苑跑,恨不得日日都能揪出秀女的错处,赶出宫去,好没气度。贤妃和定妃只来了两次,见这些秀女不过是一群被娇惯坏的千金小姐,都觉得无甚意思,便再不来了。
只说那德妃郑氏并不曾来,她素日里闭门不出,只安安分分领着分例银子过日子,也没人管她,左右皇帝与她似有嫌隙,从不传召,便是连皇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再说那文嫔吴氏,并几个贵人常在也都来走了趟过场,算是瞧瞧这些秀女的资质便罢了。洛依尘知道这些贵人常在的位分不高,自然不放在心上。她一入宫多半就能封贵人的,皇帝不会在给她圣旨之后再平白落了她的面子,故而这些小鱼小虾的她也不放在眼里。
其余的那些秀女便大有不同,从前在家中时,便觉得宫里的主子都是如何如何的有权有势,如今只见了那些贵人们便觉得算是主子了,自然是面儿上恭敬,心里惧怕的很。
既然小小贵人便得了这样大的脸面,那时常来视察的淑妃娘娘更成了这些秀女眼中难得一见的凤凰。况那淑妃言氏生的极娇媚,不说有多美,只那形态气度,怎一个魅字了得?
只是还有一事,倒是让洛依尘很意外,向晚,居然是淑妃的人。她竟一直以为向晚不过一个哪边儿不靠的管事姑姑,却不想,也是个有靠山的。
若不是那日淑妃来西苑时与向晚说了几句私下里的话,偏偏叫玉艾这个待在房中的人听到,就连洛依尘也是想不出的。
半个月的时间其实快得很,再过三日便是殿选了。洛依尘的殿选日子比其他人晚了一日,她也不急,只看着别人急罢了。
安菱这两日都没有宿在西苑,洛依尘听她说起,是宫里的文嫔吴氏将她叫去说话,说的晚了,便许她留宿内宫。
安菱与石凝霜在一间房中,石凝霜本就觉得跟安菱比起来低了一头,二人虽然都是二品官家出来的,但安家得了圣心,又调任京城,根本不是她爹比得了的。
玉艾知道这事儿之后还问起文嫔与安家的关系,洛依尘这才上了心。原来那吴氏原是浔阳出身,而安氏一族是浔阳的大族,二人说起来是讲些家乡趣闻也倒罢了。
“小姐当那文嫔真的是叫了安小姐去说家乡话的?”玉艾一听这话,登时笑了,直道洛依尘今儿也犯了傻。
文嫔虽说已是嫔位,但出身实在不好,父亲不过是浔阳下头的一个知县罢了。如今安菱还未入宫,但此事已成定局,吴氏自然想要先拉拢。
再说,就算真的是一地出身又如何,哪里就有这么多的话,能说上两三日的。一个是知县的女儿,一个是如今二品大员的女儿,年纪又差着十来岁,哪有什么话说?
洛依尘也笑道:“我还能猜不出文嫔的想头,倒是你,也是难得聪明一回。”她一说到这里,忽然就想明白另一件事——安家。
安家如今实打实的是安菱将来的助力,那若是安菱入不了宫,或是,死了,安家又是谁的助力?文嫔打的莫不是这个主意?
一想到这里,洛依尘心里便有了另一个主意,无论文嫔是想安菱死还是走,能得到的利益都不多,但如果是她自己呢?洛依尘想着,忽然发觉,如果能利用安菱得到安家,那么她以后的日子便可安心了。
只是,如何才能把安菱利用的不留痕迹?如何,才能拿下安家?
“小姐在想什么?奴婢只觉得,这文嫔也实在不聪明,如此作为,也不怕被人说是坏了规矩。”玉艾又碎碎念了一句,便径自去做针线,没有发觉到洛依尘忽然明亮的眼神,那是一种很骇人的眼神。
宫规,安菱,淑妃,安家。这四个词忽然一起出现在洛依尘的脑子里,她只觉得老天对她太过宽仁,还没有入宫,便送了这样大的一份礼给她。
这一日用过晚膳,洛依尘似乎很忙,她先是去了一趟安菱的院子。见了安菱便道:“安姐姐今日晚上可有事吗?”
安菱不疑有它,只是无奈道:“文嫔娘娘又派人来传话了,说是要叫我去陪她唠家常。其实哪有这么多家常可说,不过是她爹的官位要看我爹的脸色罢了。”
“可是安大人已经到了京城,难道文嫔的父亲也在京里做官吗?”洛依尘哪里能告诉安菱她已经把事情都打探清楚,只好故作不知。
“哪里是这样?我爹虽说来了京城,但文嫔娘娘久居内宫,知道不了这么及时,只怕也要等皇上正经的下过旨意才行。”安菱叹了口气,皇上的旨意如今只是让安成严在京中待着,到底领哪个差事还不一定。
安菱如今也是担心,她父亲本是江南的总督,这个职务虽说也是正二品,但本朝哪有一个总督是升迁的,左不过老死任上都算好的。
这会儿被调来京城,看似是好事,但皇上必定要给父亲的品级上砍一刀,能得个四品官便不错。可在这京里,一个四品官又算的了什么?父亲在任上也算是威风惯了,如今没了兵权,又在京里这一抓一把大员的地方,没得憋屈。安菱只如此想着,也不由得皱起眉来。
洛依尘垂眸,似乎在算计着些什么,安菱只当她今儿没法与洛依尘说话,惹得这丫头失望吃味了,便又道:“洛妹妹,虽说今儿我要去文嫔娘娘那,但赶明儿一定跟她说明白,她自不会再来叫我了。到明儿晚上,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安菱这话总算是把洛依尘的思绪拉回来,她只是抬头对安菱笑笑,道:“安姐姐还是别跟文嫔娘娘说了,省的到时候惹了她不高兴,反而对你不好。”
她这话也是情理之中,安菱便觉得感动,却也不说,洛依尘瞅着天色已晚,便告辞而去,并未在安菱处停留太久。
从安菱那里出来,眼见着文嫔的人又将安菱带去了内宫。洛依尘眸光暗了暗,想着如何能叫淑妃或是宫里哪个主子知道这件事。
其实这事谁知道都可以,但洛依尘还是想利用一下淑妃。一来,淑妃这些年得宠惯了,又是个极轻狂的性子,旁人有顾忌不敢做的偏她是敢的;二者,只怕旁人是知道了此事未必愿意出手,即便出手也不会太重,也只有淑妃,下得去狠手。
思来想去,洛依尘一个不妨,竟被一旁的树坑绊了一下,崴了脚。她原本无事,只这一刻忽然惊叫出声,把隔壁房中的向晚给吓了一跳,赶忙出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