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质疑
程之砚如遭雷击,仰头看向方紫岚,怔怔道:“世子夫人说什么?”
“我说,有实证。”方紫岚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书信,呈到了李祈佑面前,“这,便是实证。”
程之砚死死盯着那封书信,却听方紫岚淡声道:“程大人,你就从未想过打开来看一眼吗?但凡多看一眼,你就该知道,里面的东西,早被掉包了。”
“你……”程之砚不由地抖了抖,“那你为何要……”
他还未问完,就被方紫岚截住了后面的话,“我给你机会是一回事,不相信你,故而留有后手,是另一回事。”
她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地的程之砚,“我向来不吝以最坏的想法揣度他人。这样,才不会太失望。”
闻言,李祈佑从书信中抬起头,望向堂下那道站得笔直的身影,忽然想起了初入燕州城的那一夜,点将台下万千甲兵,也是凶险万分。
但她不曾退,他跟在她身后,便也撑了下来。直至今日,行到此路,绝无后退的可能。
“程之砚,证据确凿,你认是不认?”李祈佑握着书信的手骤然收紧,纸页上多了几分褶皱,却再也没有什么能扭曲他的心。
程之砚突然大笑出声,“敢问世子夫人,此书信从何得来?夫人可知,你那身为汨罗忠正世子的夫君,乃是左先生的……”
“我知道。”方紫岚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程之砚的话,“我夫君慕容清,是左先生的学生。”
她此言一出,当即群情激愤。一时之间,通敌的是谁,竟不甚分明了。
旁听的慕容清十指紧攥,他不是没有料到方紫岚会把自己推出去,相反在看到左先生书信的时候,他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刻。
左先生谋划了什么,他并非全然清楚,却也不敢说浑不相干。
既然不算无辜,那么被牵扯进来,就是迟早的事。只是方紫岚此举,看似是大义灭亲,但她自己又能撇干净吗?
她这是,非要所有人都被拖下水踩死,才甘心吗?
李祈佑示意众人肃静,而后举起手中书信晃了晃,“此书信中并未提及汨罗的忠正世子慕容清,程之砚你休要随口攀篾。”
“未提及,便是无辜吗?”程之砚像是下定了决心,要争个鱼死网破一般,跪直了身体,高声道:“左先生信中提及,若大京求和纳贡,便要多两成给忠正王府……”
“程大人,你这算是认罪了吗?”方紫岚截住了程之砚的话头,李祈佑却皱了眉,他虽只是一目十行地粗略看过一遍,但也能确定其中没有半个字提到忠正王府,更不要说什么多两成这样的交易。
可事已至此,如山铁证面前,程之砚根本没必要撒谎。更何况,他把慕容清扯进来,能有什么好处?
旁听的慕容清心思百转,从他们的反应中便已猜了个大概。方紫岚不仅暗中调换了左先生的书信,而且把和忠正王府有关的部分,拿走了。
是以在李祈佑眼中,程之砚所言便是攀篾。不过,方紫岚为何要如此?
“世子夫人,是你对书信动了手脚?你难道是为了忠正世子……”程之砚猛地反应了过来,“好啊,原来你才是通敌之人。”
李祈佑抿了抿唇,他明白此时不宜深究,眼下先拿住程之砚为好,然而不待他说什么,就听钱文相质问道:“敢问世子夫人,此书信从何而来?”
方紫岚扫了一眼跪在程之砚身旁的钱文相,一副与你何干的模样,对方却仍咄咄逼人道:“若是来路不正,很难不让人怀疑其真假。”
“钱大人,你怀疑的,是书信,还是我?”方紫岚神情淡漠,钱文相愣了愣,讪讪道:“当然是书信……”
“若是书信,那钱大人不必怀疑了。”阿宛站了出来,不卑不亢道:“此书信是我交给世子夫人保管的。”
“怎么可能……”程之砚还未来得及质疑,就听阿宛道:“前些日子陛下微服私访之时,我曾跟在陛下身边,此书信便是那时得来的。诸位大人若是怀疑,不妨去问陛下。”
“你这分明是信口开河!”程之砚恼怒道:“若当真如你所说,此书信为何会到你手中,又为何要交给世子夫人……”
“我说了,大人若是怀疑,便去问陛下。”阿宛心一横,冷声道:“陛下要我交给世子夫人,我不敢不从。”
她有心利用流言推方紫岚一把,在场众人都能听得出来,于是慕容清索性站起身,再添一份力。
“大京的陛下,为何要把此书信交给你?”慕容清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方紫岚转头看了过去,“为了保你一条性命。”如果说阿宛编造了书信的谎言,那她便是借谎言说出了真心。
至少现在,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慕容清被拖下水踩死。
“什么意思?”慕容清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神色沉静,丝毫不像在骗他。
“左先生所为,虽有他图谋,但与你无关。”方紫岚昧着良心道:“即便你们师徒一场,也不该让你为他的错受罚。”
她顿了一顿,亲自将流言推到了最高,“陛下知道,你若有失,我也不能活。”
她言下之意明显,李晟轩舍不得她死,便为她留了一道保命符——这封足以撇清忠正王府的书信。
如此一来,传言之中,大京帝王与方家三小姐的私情,便被坐实了。
李祈佑深吸一口气,不顾堂下议论纷纷,强行扯回了话头,再不给程之砚狡辩的机会,句句紧逼,审出了他勾结汨罗,助荣安王鱼肉百姓的真相。
另一边的钱文相汗如雨下,浸透了衣衫。他本以为玉成王金尊玉贵,万万不会扯破脸面,可没想到竟是这般不留余地,一查到底。
还有旁听的方紫岚,虽说是世子夫人,但不仅动辄便能拿出关键证据,而且搬出李晟轩也毫不含糊,丁点不在乎什么名声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