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尘埃
“真相如何我早已派人告知了京兆尹府。”卫昴眯了眯眼,脸上多了狠戾之色,“方大人莫要得寸进尺了。”
“若我偏要得寸进尺呢?”方紫岚的手覆上了梅剑的剑柄,卫昴抱臂冷哼一声,“方大人可以一试。”
方紫岚紧紧握住梅剑,不待动作就听营外一阵慌乱,马儿嘶鸣之声由远及近。
她回头望去,只见欧阳夫人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一袭红色斗篷迎风飞扬,一手执鞭一手扯缰绳,飒爽地驱马跨过了呆立在原地来不及闪避的兵士,英姿勃勃无半点后宅妇人模样,神情凛然仿佛刚从沙场归来的将军,与之前判若两人。
欧阳夫人翻身下马,不顾周围人的错愕,径直走到了卫昴的面前,“卫国公大人,欧阳卫氏今日有事相求。”她说罢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块玉符呈在了卫昴面前。
方紫岚好奇张望,却见卫昴神情一滞,“这是老头给你的保命符,与我何干?”
闻言欧阳夫人抬头看向卫昴,不卑不亢道:“卫国公大人,若是按辈分,你理应叫我一声姑母。”
她话音还未落,便被卫昴掐住脖颈,从地上提了起来,“那么姑母,你想要什么?”
“卫大人手下留情!”方紫岚赶忙上前一步,只见欧阳夫人呼吸困难,却毫无挣扎之意。
见状卫昴似是没了兴趣,随手将人甩在了一边,方紫岚赶忙将其扶住,“欧阳夫人,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
欧阳夫人拍了拍方紫岚的手臂,示意自己无碍,随即站直了身体,定定地看着卫昴道:“我要梓柔平安,我要她活着回来。”
方紫岚猛地变了神色,“欧阳夫人,你说什么?”
“欧阳家不愿欧阳梓柔入工部,利用袖箭与改良弓弩为借口,自导自演了好一场戏。”卫昴勾唇笑得讥诮,“怎么,如今欧阳夫人后悔了?”
欧阳夫人白了脸色,“我未曾想到……”
“欧阳宗瑞即便是烂泥扶不上墙,在你纵容之下胆子也不小。”卫昴冷冷打断了她的话,“你默许欧阳宗瑞指使京郊大营的兵士作伪证之时,便该想到他会对欧阳梓柔下手。毕竟裴珀鸣都敢毒害珒国公大人,更何况你那无法无天的儿子?”
“是我教子无方……”欧阳夫人声音渐弱,“卫国公大人,我恳请你看在卫氏的面子上,救救梓柔,把她平安带回来,好吗?”
“欧阳夫人,你真是好生糊涂。”卫昴摇了摇头,无奈道:“事已至此,你以为欧阳宗瑞会留欧阳梓柔这么一个把柄任人去抓吗?如今去寻,怕是只能找到欧阳梓柔的尸体了。”
“大人且慢。”阿宛的声音突然闯入众人耳中,她快步走到方紫岚身边,夺过了她手中的面具,浑不在意旁人神色,细细检查了起来。
李祈佑神色沉了几分,看向方紫岚道:“这是何人?竟如此胆大妄为。”
“王爷息怒。”方紫岚从容自若道:“这位是我府上医女,此次随我一同进宫请安的。”
听到她的话,阿宛从善如流地抬起头,恭恭敬敬道:“阿宛见过王爷。”
她说罢又看向方紫岚道:“宫中规矩多,是以阿宛耽搁了一阵才过来,方大人可莫要怪罪。”
李祈佑神色愈发阴沉,冷声道:“方大人这是何意?莫不是信不过本王?”
阿宛笑意盈盈,“王爷莫怪,我家方大人忧国忧民,唯独对自个儿的事总是不上心。我这个身边人势必就得操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李祈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阿宛检查过后把手中的面具交到了方紫岚手中。
四周围观的众人都是交头接耳,旁若无人的嚼舌根让阿宛有些不悦地蹙了眉头,但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只能任由他们指指点点。
“姑娘检查完了,可有问题?”李祈佑语气不善,阿宛不卑不亢道:“没有。王爷君子风度,是阿宛小人之心了,还望王爷海涵。”
她神色自然毫不露怯,话又说得谦恭,加之方紫岚在侧,李祈佑一时也不敢为难她,只好作罢了。
眼见李祈佑板着脸不说话,旁人自然也不敢多言,场面霎时有些冷清。
直到裴潇泽站出来打破了僵局,“王爷可还有话要叮嘱?”
他的话恰到好处地缓和了气氛,李祈佑微微点头,又把社戏演出的细节与众人一一核对,确认无误才与众人一起到了朱雀街的高台下。
高台背靠宫墙城楼,外连朱雀大街。街上早就围满了来看社戏的百姓,高台前方不远处的栅栏把他们拦在了外面,但仍阻挡不了他们兴奋雀跃的情绪,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喧嚣而热闹。
方紫岚从台后远远看着外面的人,不自觉地被他们的快乐感染,唇角轻轻牵起笑得柔和。
阿宛也是一脸欢快的表情,她冲方紫岚招了招手,大声喊道:“我进不去,就和曹副将一起在外面看着了,你万事小心!”
方紫岚也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担心,然后看着她蹦蹦跳跳和曹副将融入了街市人潮中。
诸葛钰看着熙攘的人群,神情舒缓放松,不由自主道:“京城的除夕,确实热闹非凡。”
他的声音很轻,然而还是被方紫岚听到了。
她转过头看向诸葛钰,眼眸闪闪道:“阿钰,要过年啦。”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觉得温暖无比。
另一边的卫昴抱着手臂好笑地看着两人,对身旁的裴潇泽道:“你瞧他们俩这副模样,好像是平生第一次过年似的。”
裴潇泽笑了笑,不置可否道:“卫大人倒是心绪平和,让人瞧不出喜乐。”
卫昴收回了视线,仿若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岁岁年年,如烟似尘,无趣得很。不过是打发时日罢了,我瞧着也没什么不同。”
无趣吗?裴潇泽看着卫昴不羁的模样,心底晃过一丝羡慕,但不过片刻很快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