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轰！”
“轰！”
战鼓重音一声接一声地敲响，一排又一排穿戴整齐的黑甲士兵从纪军大营当中鱼贯而出。
“第一军集结完毕！”
“第二军集结完毕！”
“第三军集结完毕！”
“第四……”
远在前方的楠军早已列阵完毕，轻装简从，人数却毫不逊色于纪军。
整齐列阵的军队。
每一个兵士虽然风尘仆仆，面色都无比坚毅。
手中或握着简易的长刀，或握着轻便的弯弓。他们卸去了甲胄，只穿着贴身的兵士服装。
整个楠军大阵当中，丝毫没有先前的重型武器。
而他们对面的纪军，以无比整齐的姿态排列战阵。
同时，前锋大军带着钢铁面具，身后的主力大军披着厚重的甲胄。纪军精良的装备和杀气让这些楠国儿郎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他们自问，不是这支军队的对手。
这一次，
那个站在主帅台上的男人，到底还有没有能力领导他们取得胜利？
这也许是所有人心中第一次升起这样的疑问。
位于大阵中部的主帅台。
‘扬’字战旗随风猎猎作响，陈栋和四个侍卫将面色苍白的扬皓宇包围在中央。
而他身旁的一个民用服装打扮的人倒在血泊当中，扬皓宇杀了他，因为这个消息不能传到任何人耳中。
陈栋和四个贴身亲兵没有关系。
可本就已经畏惧纪军战阵的楠军各级军官要是听到了，整支军队一触即溃。
“殿下！”
看着面色苍白，身体一阵一阵颤抖的扬皓宇，陈栋有些担心地问：“你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扬皓宇仰天大笑道：“这一切，都是萧明寒的阴谋。本王自诩一世聪明，着了他的道啊。都怪本王，如果不是本王急于与纪国逐鹿中原，也不会有如今这局面了。”
他捏紧了手指，眼中带着悲悯和自责。
“这么多楠国的健儿。本王低估了纪军步骑的战力，又听信了萧明寒的一面之词。他的目的就是单纯地想要我们为他吸引纪军的火力，他要杀云凌言。反了啊，皓晴啊，你长大了。我们是一家人啊，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你要去听外人的。”
刚刚听着他的人拼死渡过海峡，赶来向他汇报户部尚书女儿带来的消息，扬皓宇震惊地差点把正在擦拭的佩刀掉在自己的腿上。
他想到过战败，
他想到过被谋害，
但他从未想到过，自己的亲堂弟，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推翻他的霸权！把他扬皓宇这么几十年在楠国建立的全部势力，打的一干二净，还敢调动杀手去灭他任命官员满门。皓晴，你真的长大了。
陈栋从未见过那么自信的扬皓宇进入如今这副近乎崩盘的模样，他武功高，可他不知道怎么指挥军队啊。
“殿下，那我们是否还要依照之前商议的计划行事？萧明寒既然如此……”
“不！依然按照计划行事，只要萧明寒能够成功，我们还有希望打回去。”扬皓宇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说：“他扬皓晴没有那么快取缔全国各地忠于我的人，他现在只能杀都城中我的人罢了。我们的步骑兵力占优，地方戍卫部队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传令！按计划行事！”
他看着周围渐渐升起的大雾，笑了起来。
“萧明寒所料不差，果然有大雾。难怪他要选择这一天与纪军决战。”
周边的雾气越来越重，扬皓宇清晰地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变差。
“殿下，你看！”
陈栋手指指向纪军大阵后方。‘云’字帅旗随风升起，战台之上一洗白裙的女子身影依稀可见。
而在纪军帅台两侧，是六台巨型破军弩。
东南一役，纪军的重型武器给陈栋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担忧地看向扬皓宇。
“不用慌，让小分队依计行事。”
“是！”扬皓宇同陈栋走下帅台，披上先前准备好的衣服。
“云帅，楠军开始向前推进了。是否命我军出击？如若出击，不宜再用破军弩。这会误伤我军兵士！请下令！”身旁卫兵躬下身子。
云凌言看着往前推进的楠军。
心里升起一丝疑虑，周围的大雾让她感到不安以及奇怪。在这种情况下，战力偏弱的楠军还敢主动进攻？
“命宁生铭将军统一万精骑随时等候调遣。传令，李承漠将军和王昊晟将军率军出击！不用破军弩！”
“是！”
两股黑潮同时从纪军大阵中脱出，直攻向前方。
“射！”
楠军阵后的弓箭手拉下弓弦，整齐的箭雨从天而落。只是，抛弃辎重，他们使用的箭支箭头仅仅能击穿纪军前锋的轻便甲胄，而不能击穿他们身后主力大军的厚重铠甲。
“杀！”
震天杀声淹没了楠军的箭雨之声，黑潮冲破了楠军紫色的防线。
刀锋搅翻了血肉，将这片森林入地变成了血海地狱。
“小姐，楠军。好像崩溃了。”
倩儿的目力还算不错，透过大雾，她可以看到紫色的汪洋在向后退去。
“咦！云帅，你看那！”
云凌言的注意力被一阵悠然长鸣的战笛音给吸引住了，她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时，那是在森林里。
可是，即便大雾遮天。
她看到了那面鲜红的旗帜。
‘萧。’
那个熟悉的虎豹图案，那个曾经名震天下的名将之旗。
云凌言往前走了几步，睁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在那面战旗下，有一个身形与他极为相似的人。一定是他，是他。
他来了。
“宁生铭！传令宁生铭，集结尚可调动的步骑，攻入森林！焕国，焕国余孽在那里！”
云凌言近乎疯狂地冲下了帅台，冷陌示意倩儿留在帅台上，飞身而下跟着云凌言。
“云帅！？你确定吗？”
接到军令的宁生铭同样看到了森林当中高高扬起的‘萧’字战旗，曾经作为亲焕派的他非常清楚，那是萧定南的军队曾经用的旗帜。
威名赫赫的战旗啊。
可是他清楚森林当中变数极多，一旦中伏，纪军恐将损失惨重。
“我确定！我命令，即刻带兵出击！这是军令！”
云凌言蹬脚上马，冷陌骑着战马跟随在她身后作为随行护卫。
“是！云帅，如若他真地在那里，我一定提着他的人头来见你。”
“你。”
听到他说的话，云凌言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她的怀疑说出来。
“不！要活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传来，宁生铭惊得放下了手中的战戟。
他和云凌言一同将目光投向西边。
近千名金甲羽林卫将一身龙袍的南战天牢牢簇拥起来，护送着他走到二人身边。
“陛下！您日夜兼程，辛苦了。”
云凌言没想到南战天如此之快就赶到，即便走的是官道大路，这个速度也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南战天的车队定然是路上完全没有休息，日夜兼程赶来。
“不，朕不辛苦。”南战天叹了口气，看着厮杀在一起的两军战阵：“你和将士们辛苦了。宁生铭！”他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厉。
“是，父皇，我在。”
宁生铭恭敬地低头说道。
“萧明寒，很有可能是当年莫妃之子。你要把他活着给我抓回来，听明白了吗！？”
“这，儿臣明白。”
纵然心中被掀起惊涛骇浪，宁生铭只能低头应诺。
在纪国的皇帝面前，他没有反抗的资格。
萧明寒若是莫妃之子，他不能杀他。而且，他若回到纪国朝堂，将会成为帝位的唯一继承人。
这之后的纪国朝堂，又哪里来他宁生铭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里，宁生铭隐隐地作出了决定。
“另外，凌言。朕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冷静。”南战天有些忧虑的目光让云凌言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陛下，不会是我爹出什么事了吧？”
“是。”
南战天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朕出发之前，北境大军的信使和西戎军耀正大亲王的信使近乎同时抵达。你父亲落入了西戎军手中，他们用你父亲逼迫北境大军的后续主力停止进攻。同时，耀正提出了和谈。他声称，北漠军主力已经被全歼，只要我纪国同意十年之内不再北上，他们可以保证北方游牧十年之内绝不南下，另外。信中提到，萧明寒可以全权代表耀正。”
北冥依照萧明寒的意思授意耀正放弃财物要求，换取纪国十年内不再北上。
用他的话来说，
钱，没有命重要。
因为纪军一旦重整北伐，即便西戎兼并北漠，也很难有一战之力。
耀正思来想去，同意了这种说法。
“十年之内，不再南下？那陛下，你同意了吗？”
云凌言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皇帝。
他若说不，她真的要凭借目前掌控在手里的军队去公然挑战皇权吗？即便云凌言觉得，宁生铭也许会和她站在一边。
可她无法估计多少将官仍愿效忠皇室。
南战天笑了笑，淡淡地说。
“你把萧明寒给朕活着带回来，灭掉焕国余孽，朕就同意这个要求。”
“好，陛下，我一定把萧明寒。活着，给你抓回来！”
云凌言眸光中透露出一丝认真：“宁驸马，调兵！”
“是！全军听令，目标森林内的‘萧’字战旗。出发！”宁生铭举起战戟，万余名纪军精骑轰然应诺。
“生铭，这把‘烈行云’交给你。”
南战天身旁的两个侍卫恭敬地把手中所持的一把青金色交替，头端锋利无比的长枪递给宁生铭换下他手中的战戟。
“父皇？这是何故？您不信任儿臣的能力吗？”
宁生铭有些疑惑。
云凌言却已明白南战天心中所想，笑而不语。有时候，不要让皇帝知道你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这是为臣之道，更是保命之道。
“萧明寒手中有两把绝世神兵，‘寒光凌闪’乃焕国镇国宝剑。‘怒海血滔’更是圣剑级别的兵器，父皇从藏宝库取出的这把‘烈行云’虽不比他手中的两把剑，也称得上是当世利器。生铭，加油。”
南战天的话让宁生铭隐隐有些感动。
“谢父皇挂念。”
“好。三军听令，出发！”云凌言看着前方依然在大雾当中若隐若现的‘萧’字战旗，排列整齐的两列骑兵向前进发。
“陛下，你是否还在担心战事不顺？”
石敬看着南战天一直盯着离去的骑兵战群，问道。
南战天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远方的方向默不作声。
晌久，
道：“传令。羽林卫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准备进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