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瑾去了潇湘殿自然和孟长庆之间有说不完的话,用过午膳后,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午憩,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两姐妹相互咬着耳朵,闹了许久才入睡。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孟长瑾看了下还在沉睡中的孟长庆,起来自己穿戴好后,叮嘱了彩霓几句才离开。
从潇湘殿出来后,孟长瑾睡了一下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便想到处走走。安达也同往日消食一般,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深一脚,前一脚地走,为园子里吐苞的枝条而喜悦,不知不觉夜色渐渐浓了。因孟长瑾是晨起便出来了,所以安达也没备着宫灯引路,一下子就看不清脚下的路。
为了安全起见,安达不得不打搅她现下的好兴致:“昭仪,夜路不好走,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再看周围,已是被夜色笼罩,走了半会子,脑袋也清醒了不少。安达见她点了头,于是走到前面一点,好替她探前方的路。
刚走了几步,就瞧见几点灯火逶迤而来,正想着这么晚了会遇上谁,那人已经走至面前。
“宓昭仪娘娘,奴才可算找着您了。”
宫灯一凑近,那人的脸孔便清晰起来,原来来人是王裕。
王裕见她周围没一盏灯笼找路,忙命人再挑了两盏灯笼过来,一下子周围变得亮堂起来。
“娘娘,陛下特地派奴才来寻您,这就跟着奴才走吧。”王裕微弓着腰,用手比了比请的手势,孟长瑾正要往原路走,却被王裕喊住,“陛下正在别处等着您呢,且跟奴才来就知道了。”
王裕的话孟长瑾还是信得过的,也不多想就由王裕领着走,而王裕不让安达跟着,安达只好先回了玥覃苑。
走了许久,孟长瑾凭着宫灯的光看清了周围,只觉得这条路不是去往文德殿的路,越想越不对劲,便停下脚步问道:“王总管,这怎么像是去西宫门的路?”
北宫门的路她虽只走过几次,可这条路与其他宫道有明显的不同,待她前方是空旷的西门中庭时,才确定再往前走就是出宫西门了。
可王裕只笑道:“昭仪娘娘只管跟着奴才走便是,陛下正在前头呢。”
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已经能看到西门,而就在这时身边的内侍们统统退了下去,周围一下子又陷入了夜幕之中。
而西宫门前有几点微弱的光,再靠近一些才发现那宫灯半悬,月色倾泻一地的寒朦,映出了长长的车轮。
马儿喷着鼻息的声音陡然传来,在这空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孟长瑾由王裕扶着上了马车,一脚刚踏在车前的木板上,厚重的毡帘后便伸出了一只大手,一把就将她拉进了车内。
孟长瑾摇摇晃晃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那人发出一声哼笑,接着将她双手拢在手心里,半是责备道:“怎么手这么冰凉。”
马车这时动了起来,好在这车身够宽敞,即便动了起来也比较稳当,孟长瑾这下有些好奇,忙问:“陛下这是要出宫?”
李洵时轻笑一声:“今日东市有庙会,朕住进了这皇宫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逛过庙会了,趁着今日无事,我们出宫去逛逛。”
出宫?孟长瑾从入宫那天开始就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活着走出这皇宫,而如今跟着皇帝光明正大出宫去,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马车停了下来,前方传来侍卫检查宫牌的声音,高童将手中的令牌一亮出来,那些侍卫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李洵时在马车内轻咳一声,为首的侍卫立马派人去将宫门打开,高童勒了一下缰绳,马车便扬长而去了。
孟长瑾瞧见李洵时身旁还有一片空出来的位子,便推开他的手,紧挨着他坐了下来。这时她才能仔细打量他,只见他穿了一身青段简袍,腰间未别任何挂饰,墨发高束,手中拿着一柄折扇,俨然一副普通读书人的模样。只是他模样俊朗,即便是普通的衣袍,也不能掩盖他自身散发出来的轩昂之气,普通的衣裳在他身上也显得气派无比。
孟长瑾掩嘴一笑:“看来陛下是有备而来。”
李洵时拿着折扇往她头上轻点一下,纠正道:“除了宫就不是皇上了,别再唤错了。”
孟长瑾缩了缩脖子,顺着他道:“是是是,知道了。”
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模样,不禁想要捉弄他:“这位李老爷果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这次出门恐怕又要惹了不少的狂蜂浪蝶,啊……”
李洵时又忘她头上敲了一下:“又唤错了,应该是夫君。”
孟长瑾揉额头的手一顿,又听他道:“夫人跟着我,自然是不会有狂蜂浪蝶,只盼着这次夫人能满意,回去也能多给为夫些好脸色。”
这一声夫人让孟长瑾有些晕眩,借着灯光看向身旁这人,长眉入鬓,星眸含情,正是她爱极了的模样。
被他这么一调侃,孟长瑾也没了刚上车时的拘谨,她伸手将头上的珠钗都取了下来,再打量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有些不满意地皱着眉:“我这身衣裳不太合适,待会和夫君不太相配。”
李洵时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孟长瑾:“早就备下了夫人的衣裳,请夫人过目。”
孟长瑾被他这样子逗乐了,拿过衣裳又开始发愁要去哪换上,李洵时俊眉一挑,准备伸手去拿那衣裳:“让我为夫人更衣。”
孟长瑾一掌打掉他的手,转过身子,只将身上的外衫换了下来,衣裳换好后,张开双臂对着李洵时道:“夫君,怎么样?”
石青色愈发衬出她如雪的肌肤,映着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有说不出的娇俏动人。李洵时嘴角一扬:“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贫着嘴,就听的马车似入了集市,周围喧闹之声隔着厚重的帘子也是清晰可闻,这种宫外才有的烟火气瞬间让孟长瑾热泪盈眶,她一把撩开自己身侧车窗的帘子。当亲眼见到攒动的人群,琳琅满目的铺子,挂满了整条街的花灯,这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是出宫了。
她撩着帘子,回头有些激动地对着李洵时道:“夫君,我们到东市了!”
眼前之人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不同于在宫里的任何一次笑容,她似一只终于解开翅膀束缚的小鸟,对于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欢喜,李洵时也被她所感染,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