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清忆需要在家养伤,那茶水滚烫,除了他的手臂,后背也烫起了几个大泡,大夫用针挑破之后上了药,嘱咐他不要外出,以免出汗或摩擦,让伤口发脓。宋知忆去给崔氏请安,崔氏称病不见,她心知后母这是对父亲的怨气未散,懒得看见她这个讨人嫌的继女,转头去看过宋清忆之后便进了宫。
天花爆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宋知忆心里有些焦急,好不容易熬过马术课,她与益清公主就往荷花池走去。
五皇子照旧在打坐,太医要他每日阳光最好的时候,都到这里来晒晒。远远听到脚步声,他以为是益清公主和宋知忆到了,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自己的大皇兄,身后跟着世子任两仪。
“大皇兄!”他欢喜的站起来。
“五皇弟,近日可好?”大皇子笑着轻拍他的肩膀。
“我很好,大皇兄怎么来了?”五皇子关切地问。
“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大皇子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苏州传来消息,似乎有人出现天花的症状,消息尚未明确,只是天花一旦扩散,必然引起动乱,益清提到过你们讨论医术的事情,五皇弟可否尽快想出如何预防天花和治愈天花的方法?”
“我读过防止他人传染天花的方法,应该十分可行。只是如何治好已经患上天花的人,我目前还不知道。大皇兄放心,我一定不眠不休想出办法。已经患上天花的人,一定要被隔离开,接触过他衣物的人都有被传染上的危险。”五皇子对大皇子十分信任,这是大皇子第一次请他帮忙做事,他心里下定决心不能辜负他的大皇兄,更何况,倘若朗坤真的有人传染了天花,对百姓来说将是一件灾难。
“你的身子紧要,不要过于劳累。今日我与你说的,不要告诉别人,有人问起了,就说是任两仪的老父身体需要调理,我来带他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方子。”
五皇子用力点点头,心里有一股骄傲,他无比信任和崇拜着的大皇兄,也信任着他,第一次需要他的帮助。
宋知忆远远就看到大皇子在同五皇子讲话,心里不由得放心了许多。他果然说到做到,这么快就来找五皇子了。
“益清!”任两仪看到益清公主,眼睛都亮起来,他这段时间在父亲床前尽孝,已经很久没见到益清公主了。
益清公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到任两仪家父病重的消息,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躲着他,而是迎着他走过去,态度温和的问道:“任世子,老将军的身子好些了吗?”
任两仪听到她的声音,已经笑开了花:“好多了,总算是熬过去了,大夫说只要精心休养,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呢?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念我。”
益清公主瞪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人瘦了些,就不会那么油嘴滑舌了,想不到还是如此油腻,你再这样讲话,小心我告诉父皇去。”
任两仪是大皇子得力的左膀右臂,同益清公主也是一同长大的,彼此十分熟悉,他才不怕她装模作样的威胁,笑着说:“从我们五岁开始,你一生气就只会说这句话,就不能改改?我都听腻了。”
宋知忆在旁边看着益清公主与任两仪斗嘴,心思却在大皇子那边,也不知道他说动了五皇子没有。这么想着,她抬起脚向他们走去。
大皇子刚好与五皇子讲完话,回头看见她,大步走了过来,示意她跟着他走远一些,免得他们的对话被五皇子听到。
“宋小姐,多谢你的消息,我已经请五皇弟尽快想办法。你还是记不起来天花究竟是从苏州还是扬州开始的,是吗?”
宋知忆内疚的摇摇头,她前世被困在一亩三天地里,对国事所知甚少,对平民百姓的疾苦也不甚关心。
大皇子见到她这样的神情,忙说:“没关系,范围能缩小到这两个地方,已经很好了。既然能提前知道,就可以提前预防,五皇弟已经将他对天花所知晓的一切都告知于我,我会多派人手到两地去留意生病的人。这件事算是你我共同知晓的第二个秘密了,老规矩,谁也不能知道,你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第二个秘密?”宋若安迟疑了一下,意识到大皇子指的第一个秘密是狩猎场,苦笑了一下,又说:“谢谢大皇子能相信我的话,我真的是一片好心,没有恶意。”
大皇子点点头说:“宫中到处都是眼睛,我不宜在这里呆太久,你们聊吧。还有,如果你找五皇弟只是因为这件事,以后倒也不用再费心来找他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五皇弟心地纯良,没什么朋友,倘若他日后发觉你是有意接近他,心里难免不舒服。”
宋知忆听了这话羞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好。。。可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利用五皇子,我。。。”
大皇子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直接,他这些年打交道的大多都是武将,习惯了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讲话直来直去,却忘了宋知忆是位脸皮薄的小女子。
“对不起,我不是责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朗坤的百姓才会想办法找五皇弟,我说错了话,请你别放在心上。”大皇子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一丝无措的神情,比往日硬朗沉默的他亲切了许多,宋知忆展颜笑了,大皇子见她没有介意,也报以一笑,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话题,只好走了。
任两仪见大皇子办完了事要离开,赶紧跟了上去,益清公主舒了一口气,走到宋知忆身边说:“真是倒霉,在哪儿都能遇见那个家伙。”
宋知忆前世就知道任两仪钟情于益清公主,只不过益清公主嫁给了英俊潇洒的桂里国王子,公主出嫁的那一日,听说任两仪在马上不吃不喝的跟了几天,才被府里的人强拉回来,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好一阵子缓不过来。那时候大家都在背后偷偷的说,任世子固然风度翩翩,可比起王子,还是差了一些。毕竟公主配王子,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想到这里,宋知忆不由得为任两仪的一片痴心感到可怜,公主显然在没有遇到真心喜欢的王子之前,就已经很不喜欢他了。
天花的事情有了大皇子的参与,宋知忆放下心来,每日除了进宫,就在府里读书练字,日子似乎十分平静,可她心里一刻都没有放松对崔氏的警惕,她知道,崔氏现在之所以对她十分宽松,一副由着她的样子,是因为她在做准备,等榴月被她接回来,薛良书被她请到府里来,她的毒牙,就要露出来了。而宋知忆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静心等待,在没有拿到崔氏作恶的证据之前,父亲不可能相信她的话。
兄长的婚事,也让她格外忧虑。崔氏与崔淑妃上次设计不成,必然还会有别的计划。儿女的婚事全由父母做主,即使崔氏顾及名声,不能正大光明的让大哥哥娶了惠茵县主,也必然不会让大哥哥娶到贤妻。这件事,她还要同大哥哥多商量商量才好。
这一日,莫大家走之前,叫她们多留一会儿,再把新学的舞步练几次。益清公主从第一排退下来,站到宋知忆的旁边,一边指导她的舞步,一边聊着天。
“婉莹上次在信中说,她快回来了,算算日子,就是这几天。”益清公主熟练的做了几个小跳。
“我还没问过,婉莹的外祖父外祖母家在哪儿?”宋知忆也有些想念林婉莹了,虽然她们相识不久,但是一见如故,很谈得来。
“扬州呀,听说那里风景如画,到处都是美酒佳肴,我真羡慕死她了。”
“扬州?!”宋知忆听了,心里不由得有点担心,天花开始爆发的地方不是扬州就是苏州,前世京城那几位回乡访亲而染上天花的小姐夫人里面,不会就有婉莹吧?!
不会的,不会的,宋知忆又想,大皇子已经派人去处理这件事了,婉莹若是这几日回来,天花应该还没开始在扬州传播,她肯定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