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夜已经有些深了。
百里幽兰扮男装同她哥哥百里溪及几个弟兄去了花楼厮混,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人打斗的声音,结果就在巷中看见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躺在血泊里。
“在下江湖第一剑客欧阳君黎,若姑娘肯出手相救,在下定会记得姑娘的恩德!”那自称欧阳君黎的男子一边咳着血,一边诚挚的看着他们兄妹两人。
百里溪抓住了百里幽兰的手。
“妹妹,这人是坏人,不要救他。”说着,他鄙视的看着他。这个只看的见幽兰看不见自己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是坏人!万一自己心爱的妹妹被拐走了怎么办?!
百里幽兰皱眉想了想,也应了下来。
结果还没走,欧阳君黎就一把搂住百里溪的腿:“侠士莫走啊!若将我留在这里怕是我真要葬身于此地啦啊!”
百里溪怎么踢他他都不放手,最后看到他手中拿着的沧离剑,终于才把他带回客栈。
客栈的房间里,百里幽兰看着他的伤势,站起来问百里溪:“哥,这么晚了上哪儿找大夫?!这伤要是再不治恐怕他要死了吧!”
百里溪也不知如何是好,刚刚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可是如今医馆都闭门不开,怕是要等到明天晚上才能请到大夫。
“我可不想在见了八皇子哥哥前沾了这样的晦气!”说着,她就离开了房间,只剩百里溪一人同欧阳君黎在一个房间里。
百里溪对着他尴尬的笑了笑,抱歉的道:“我妹妹被惯坏了!”
欧阳君黎笑着,心中却有一丝不爽。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百里幽兰眼里的嫌恶,她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着脏东西那般。
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百花宫的时候,如同一个污点,粘在了百花宫圣女身上,每个人都嫌恶的看着自己,无时无刻不想把自己抹去。
“肮脏的东西!滚开!”……
“别碰我!脏东西!!”
!!!
静静的闭上眼睛,那些人的谩骂声变成一罐一罐毒药,把自己湮没。
“毒死这个小东西!反正也是个没人要的东西!”
他无措的找着一个人,可那个人,她在哪儿?不是说好了,会回来的吗?为什么不回来?
突然间,又看见自己沉默在无穷无尽的黑色水中,一个小小的手拉住自己的胳膊,喊着,唤着,一边诊脉,又一边冷漠的道。
“你还活着?百花宫的人死光了,没有人会再束缚你。”
没有人再说话了,只有无穷无尽的寂寞,和不堪的回忆,如同深沉的大海,汹涌着将他吞没在海底。
记忆的碎片如同堡垒,砖瓦一片片的坍塌下来,再找不到踪影。
“我会医术,让我来吧。”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刺破了他的回忆,他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打了个冷颤,把头扭往里面。
“父亲?”百里溪看着门外,只见今日那个两个人正同父亲站在一起。
不过他的第一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女子身上。虽然她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可这个颜值,忍不住就像上去讨一顿揍啊!
杜凌萱走到床边的时候,不经意扫视了他一眼,整个人猛地一怔。
欧阳君黎打了个寒颤,回过头,笑嘻嘻的看着杜凌萱道:“姑娘,我看着你好生面熟啊!”说着,他拉住被子,泪水汪汪的看着她,求情一般的对着她卖萌。
杜凌萱突然温和的笑了笑。
欧阳君黎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就看见江云以各种理由把百里父子都拉出去。
欧阳君黎弄不明白,看着杜凌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顿时整个人一阵恶寒。
“姑,姑,姑…姑娘,手下留情……啊————”
门外的人听着房内人的尖叫声,在门外抹了把汗。突然间就明白这个惯常冷漠的人温婉笑容的含义。
床上的欧阳君黎整个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一点一点把自己吐出来的三魂七魄都吸回去。他觉得他以后会对每个人的笑容都恐惧的。
哭笑不得的看着杜凌萱,欧阳君黎突然傻了一般“呵,呵,呵”的笑起来。
“姑娘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欧阳君黎心累的解释道,结果看见杜凌萱从包中掏出了一根更粗的针,于是立刻改口道:“我虽然是故意——”结果这一句还未说完,就听见更加凄惨的一声“啊呜”的哭叫声。
门外的人又是一阵冷汗。
深夜时杜凌萱从屋中出来,门外的人已经睡着了。
欧阳君黎的伤都是皮外伤,倒也不是很致命,只是杜凌萱在意的,是他手上那个印记。
她第一次由上官羽带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是去的百花宫,那个朱雀的噩梦。
在哪里,她从百花宫一个隐蔽的地下室的药池中捞出一个人。他没有死,但上官羽不愿救他。百花宫的毒人,就是救了,最后还是会毒发,毒发后谁也不知道会怎样,他不能养虎为患。
杜凌萱回头看着那男孩,把脉时看到他手臂上一块小小的黑色的印记,留下一句话,拧了拧自己的衣服就离开了。
各种毒药混在一起很刺鼻,她当年看着他,不知道怎么了,想着那潭黑漆漆的药水,她就很难过。
受人摆布的傀儡,他会有还击的能力吗?
思及此,杜凌萱再次回头看着黑暗中的他。
仿佛还能够听见,血液里流淌着痛苦的声音;仿佛可以听到,血液里的孤独在暗中独自哭泣的声音。
真的是吗?她以为他会死掉,那个在水中倔强撑了那么久的男孩。
欧阳君黎身上的黑色印记其实是各种毒素积累形成的毒斑,因为各种毒素相抗衡,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毒发。
而如今,毒魔斑已经细细密密的遍布了他的整个小臂。等到毒魔斑蔓延到心口,他就会毒发身亡。
轻轻的关上门,门口江云醒过来,询问里面欧阳君黎的情况。
“已无大碍了。”杜凌萱微微垂眉,睫毛细密的遮住眼睛里唯一的光亮。
一楼处,店小二把最后一盏灯“突”的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