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中秋,尽管凌乐很想出去感受一下外界的热闹,但这个时候,杜凌萱出去一定是要受人非议的,所以在同墨即非协商之后,墨即非以替杜母看病为由在中秋当晚到了杜府,也算是给府里增添了些热闹气息。
凌乐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但当墨即非真的来的时候,凌乐才发现,她不仅低估了主人的冷场能力,还忘记了她现在的主子就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冷场的人!两个人在一起,简直是强强联合,僵硬的气氛任谁都不能打破。
只是,凌乐看着两人时不时的眼神互动…这也算是两人独特的交流方式吧!
杜凌萱看了墨即非好久,只觉他眼中一如既往的寒霜覆盖。观察了许久,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都没办法。
墨即非红色的瞳孔时不时会从其他地方移至杜凌萱身上,同她对视,那一双明镜中带着些许凌冽冰冷的眼睛仿佛可以将他一切心思折射进去,这时,对着她,便有了些异样的感情,却总是在她骤然冰冷的眼神下,被他瞬间埋于眼底。
“凌乐,昨日让你买的灯拿出来吧!既然阿萱不出去,那便陪她在府里玩上一番!”杜母温柔的道,是同杜凌萱截然相反的语气,凌乐有时候都很不明白为什么杜凌萱会生的这样的性子。
原本吃饭吃到一半的杜凌皓听到母亲要凌乐去拿灯了,立刻兴奋的回到母亲身边乖乖坐在旁边等着。期待的看着凌乐去的方向,不多时,便看到凌乐同两个丫鬟一起抱着不少花灯什么的都过来了。
府中从外面的河水引了一条小溪进来,好在她们手中的花灯加起来也不过三个,这条小溪勉强也能承载的住。
杜凌萱只从凌乐手中拿了两个给母亲,另一个意思就是给凌乐。凌乐本想推辞,杜母微笑示意凌乐接下,凌乐这才放下心,坏笑着飞快地随便在纸条上写了名字许了愿,然后推到水中。
剩下的两个,杜凌皓必然有一份的。
杜凌皓一拿到花灯,凌乐就带着他很快放下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杜母有些为难,一面是墨大夫,一面又是心疼的女儿,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分了。
杜凌萱看着仅剩的一个花灯,推让给了墨即非。“母亲,罢了,我同凌乐的写一起。”凌乐看着杜凌萱慌忙摆手。“不行了,哎呀,小姐!我刚刚给放掉了!”杜凌萱听此,又看向杜凌皓,见杜凌皓也是爱莫能助的摆了摆早已空空的双手。
“罢了,墨公子是客人!还是墨公子来吧!”杜凌萱十分礼让的推给墨即非,凌乐冲着墨即非使劲儿眨巴眨巴眼睛,见墨即非仍是默然不语,凌乐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指头轻点着脑袋道:“这个好办,小姐可以和墨大夫一起写啊!”
说着,凌乐还拉过杜母,嘴上说着是要去放孔明灯,然而两人对视一笑的时候眼中都露出了狡黠的光芒。
“这样不大好吧,凌乐,我陪你们一起放啊!”杜凌萱笑着道,然而众人齐齐转身,根本没人理会她。微有些尴尬,杜凌萱这才恍惚觉得,凌乐和母亲这是达成统一战线了吧!
“写好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是从未参与其中的墨即非这时突然开口,杜凌萱朝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见他已经自作主张的在同一张红色纸条上写上了两人的名字。
杜凌萱夺过他手中的纸条,纸条上他的字体刚劲有力,自己的名字在他笔下也被勾勒出异样的感觉。杜凌萱伸手就要把他们两人的名字撕开,然而下一刻墨即非温热的手覆上她的小手,微凉的指尖逐渐浸染了他手心的温热,杜凌萱一抬头,凌乐那边放的孔明灯便盈盈入了眼。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杜凌萱回头有些嗔怪的看着凌乐,哪里是这丫头有了心上人,分明是她在撮合她和墨即非呢!
杜凌萱不自觉气鼓了嘴巴,可爱的像一个小青蛙一样,瞪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凌乐。回过头,杜凌萱有些气恼的道:“一张纸承载不了那么多愿望,花灯会沉的!”
“你有很多?”墨即非挑眉问道。“当然!”杜凌萱气冲冲的道。
墨即非不肯松手,温热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指尖相交叉。“我要的很少,若是沉了,便是你太贪心。”他风轻云淡的道,状似无意的看着已经放飞的孔明灯,那上面的诗句仿佛还在眼前被灯光映着。
杜凌萱听得他这样说,脸不由得一红,看着他把纸条放进花灯中任它远去,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同墨即非一同闭上眼睛许愿,杜凌萱本来存了一肚子的愿望愣是没敢许,只许了个希望花灯别沉的愿望,恨恨的剜了墨即非一眼,下一刻,那恍惚的灯光就映照在他脸上,灯火明灭,他的红色瞳孔就那样静静的望着她,平静之中仿佛又有着无比的坚定,杜凌萱一瞬间以为是错觉,回过头,是凌乐她们嬉笑的画面,刚刚的一切,都如同从未见过一般。
看到水面上花灯明晃晃的六个字,彦逸圣心如刀绞,烈酒入喉,彦逸圣嗓子火辣辣的疼着。
不知觉便走到了杜府门前,彦逸圣轻车熟路的偷溜到了杜凌萱所住屋子的房顶之上,藏在隐匿处看着杜凌萱。
杜凌萱在墨即非这里吃了亏,说什么也不肯和墨即非再说话,钻进凌乐她们那边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孔明灯。她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蓦地,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她面前的笔,迅速在那上面写下一首诗。
杜凌萱没来得及细看,那种凌冽的气息侵袭入骨,她便知是墨即非。气恼的回头,霎时间,她与他,只有那分毫的距离。
杜凌萱呼吸猛然静止,看着那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冷漠的一张脸。
墨即非的手慢慢扶上她的后脑勺,温热的气息带着相反的凌冽寒气一同将她包围,杜凌萱本能的抗拒,可是他魅惑的声线有着异样的安抚效用,一瞬间让她停止了动作。“他们都走了,你还不知道?这院子里…只剩下你和我了…”越到最后,那种危险的气息越发逼近。不知被他捏住了哪个穴道,杜凌萱竟浑身无力,血液都不畅通了。
“我不要…”她不要!“不要什么?我毒发了,不想暴尸在这儿…”杜凌萱被这话猛然惊醒,一双闪着惊恐的眸子盈盈望着他,许久,慢慢的平复下来。
下一瞬,墨即非疯狂的咬上她的唇,狠狠的咬出血,然后尽情吮吸着。
杜凌萱被他弄的喘不过气,蓄力才将他推开,看着他有些难看的脸色,杜凌萱红着脸道:“手上的血可以吗?”抿了抿嘴,杜凌萱后怕的看着他。嘴巴上的,虽然很暧昧…可是至少不容易被发现,可是如果是肩膀上的,不小心被母亲看到,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可以。”
杜凌萱听到他回答,利落的用短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下一个不长不短的血口,将伤口放在墨即非面前,杜凌萱撇过头去。本不想看到那个画面,然而感受着他温热的舔舐,那画面自觉的夸张的便跃然入眼中,杜凌萱脸红的更加厉害了。
夜间的虫鸣声伴着滴落水滴的声音渐渐将夜衬得沉寂。墨即非替杜凌萱上了药,两人席地而坐,时而望天,觉得气氛诡异之时杜凌萱会侧过头看他,看到他望向自己的红色眼眸,刹那间莫名的情绪引得她又撇过头不去看他。
“所以,那些毒,可以压制你体内的毒,我算是你的药引?”杜凌萱望着天空上如同河流般在天空中就躺着的星灯,平静的问道。
墨即非顿了半晌,终还是点了点头。至少她有一句话是对的,她是他的药引,他无药可解的毒的药引。
兴许是因为身体内毒素的原因,他对她总是如痴如狂。
“对了,上次凌乐的事,那瓶药没有被别人拿走吧?”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墨即非终于恢复了正常,心里不再有对她鲜血的渴求,逐渐平静下来。
“我把药瓶摔了。应该也行吧。”
“嗯。”
“我见过许多人十七八岁的模样,实际年龄却已经很大了…这也和毒有关吗?”杜凌萱突然想起彦墨和上官诗儿他们的模样,想着朱雀的样子,觉得隐隐之中似乎又有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在牵连着它们。
墨即非眼中隐过一丝精芒,摇了摇头,沉默半晌,道:“这种事情,应该由那些人告诉你。”
杜凌萱只是看着天,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听他的话,以为他也不知道,然后提建议要她去问彦墨和上官诗儿。想着这儿无奈笑了笑,没想到墨即非也有这样脑子转不过来弯的时候。
夜空逐渐被天空中星河的光芒掩盖,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亮点燃了夜间的寂寞,一瞬间寂寞疯狂燃烧,但许久都未曾燃尽。仿佛,无穷无尽。